聂晟扬与林香在一起时,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喜欢下围棋?为什么喜欢看那本《苏菲的世界》。他和她之间的关系,站在男女感情发展的角度来看,应该算是比较亲密的,毕竟该发生的两性关系,他早已对她付诸行动。
只是,聂晟扬从来没有分享过她的心事,不会聊到关于她的童年和曾经。因为那些过往的片段中,必定会牵引出一个名字,一个让他们都讳莫如深的名字。身体上的亲密,不代表心灵上的亲密。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去了,她愈发坐立不安起来,突然很想打电话给他,哪怕只是听听他悦耳好听的声音。她一直留有香菀人家的钥匙,没有退还那本房产证,就是留点念想而已。那天在香菀人家,他那么对她,是不是在鄙视她,靠自己的身体换取物质上的享受......
她犹豫,要不要解释呢?后来左思右想,内心很快释然。解释与不解释,根本不会影响全局。其实,他不会在意她的解释,他最在意的,从来都只是她的身份,方清的女儿。她的身份是他迈不过去的坎,去不掉的疙瘩。
一个下午的胡思乱想,林香闭目养神了片刻,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一瞬间的恍惚,一刹那的欣喜,轻微近视的她以为是他。待那个身影走近之后,她在心里暗暗笑话自己,怎么会如此天真!
赵小薇的家里出了点事,她不放心林香一人在医院,再三斟酌后给谢硕打了电话。她在电话里对谢硕说,如果再不追到林香,对不起她的通风报信。谢硕苦笑,他何尝不想快点追到她,谁能料想到半路杀出个陈咬金,而且一路走来,还咬住不放了。林启平的事情,林香被蒙在鼓里,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不是聂晟扬的动作,还能是谁?他承认自己是卑鄙,故意让林香误会她父亲的减刑与自己有关,可谁让聂晟扬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也怪不得他趁机领取了“好人奖”。只要能得到林香,过程并不重要,哪怕她与他在一起是因为感激,他也不会介意,因为他相信感激总能转化为感情。
“阿硕,你来了?”林香吃力地想坐起身。她低着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自从上次酒店发生那种关系后,林香再见谢硕时已没有了以前的坦然。公共场合还好,遮掩着也就过去了,而在这样相对私密的空间里,一张床,一男,一女,很难不让人陷入尴尬的境地。
谢硕赶忙扶起她,贴心地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他的一举一动倒是做到了泰然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见到谢硕表现稳妥,林香也不再扭捏,她仰起脸问他,“你不和我哥好好看店,跑过来洛海做什么?”
“你呀,生怕你哥累着了,放心,店里多请了两个员工,不会累坏你哥的。”
林香被说中心事,脸色微红,转移话题道:“上次听说有顾客去店里闹事,后来解决了吗?是怎么解决的呢?”
“早解决了,遇到那样的要智取。”谢硕的语气中有丝得意。
林香好奇地问道:“那你们是怎么智取的?说来听听。”
“嘿嘿,那顾客再次找上门的时候,我趁他不注意,偷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你哥用PS整成了裸照,我们威胁他要放在网上。那照片主要是你哥P的,你哥的技术太牛了,P得跟真的一样,完全把那人唬住了。你是没看见那二货当时的脸色,跟踩了一坨大便似的难看,哈哈。”谢硕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林香满头黑线,一脸不认同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智取?”
“是啊!聪明吧!后来,那人拿着裸照灰溜溜的走了。哼,想敲诈我谢硕,他还嫩了点。”谢硕一脸痞气地说道。
林香再度无语,拿过床头的一杯水喝了两口,就当压压惊了。
谢硕搬过一张椅子坐在她床边,“对了,我把电脑维修店转给你哥一个人了。”
林香大吃一惊,“为什么?你们俩吵架了?合伙做得不顺利吗?”
“没有的,我打算以后留在洛海工作。等你痊愈出院后,我就找份正式职业。”
林香嗫嚅道:“太突然了,我以为你会一直留在汉宁创业的。”
谢硕笑笑,“人的一生中,总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抉择,比如我们自己选择大学选择专业,比如进入社会时选择工作,比如恋爱结婚时选择另一半。现在,我正在做自己认为对的抉择,而且不管结果如何,我绝不后悔。”
谢硕没告诉她,其实林然不止一次暗示过,想回到洛海发展。他趁着林然信念动摇之际,提出了分伙的想法,然后得以全身而退。假如他再晚一点,来到洛海的那个就是林然,留在汉宁的那个就是他了。
林然想回洛海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赵小薇,他们总是网上聊天,林然对赵小薇的了解日益增多,对赵小薇的感情日益深厚。林然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不仅是单纯的喜欢赵小薇,更是真正的爱上了赵小薇。
林然总是被赵小薇逗得捧腹大笑,赵小薇的一字一句都能牵动他的心。“微微一笑很倾城”在个性签名上说,她感冒了,林然就会担心上一整天。“微微一笑很倾城”在个性签名上说,她心情不好,林然就会跟着情绪低落。“微微一笑很倾城”在个性签名上说,她和男友吵架了,林然就会失眠一整晚。
赵小薇经常对他抱怨高勇俊,说他如何的强势,如何的霸道,如何的花心,如何的不懂浪漫。林然觉得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赵小薇,如果她是自己的女朋友,他一定对她一心一意,将她捧在掌心,呵护一辈子,哪里舍得三心二意,让女友伤心。在他的字典里,“忠贞”二字非常重要,他所理解的爱情应当山盟海誓,因为只有专一的忠贞不渝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
每个人的爱情观都是千姿百态的,就如林然与高勇俊,当然,他们的爱情观也有共同点,那就是还相信爱。他曾经在网上看过这样一句话: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永恒专一的爱情。当时,他是绝对不认可的,现在也是一样嗤之以鼻。
林香上午受了惊吓,吃了中饭又没午休,此时只觉得困意袭来,不自觉地打了一声哈欠。谢硕及时停止说话,贴近床头扶她睡下,“你好好休息,我在这坐着。”谢硕的声音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因为腿打了石膏的缘故,林香睡得一点也不沉。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轻轻地用毛巾帮她擦脸,还依稀听到有人在跟医生说话,她努力地想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听不真切。她是不是处在梦境之中呢?
梦里有一个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手,很温暖,很有力,似乎是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让她有了安全感。记得小时候,母亲也曾这样牵过自己小小的手,走过大街小巷,走过荏苒年华。那时的她很活波,喜欢一蹦一跳的走路,母亲看了直摇头,说她坐没坐样,站没站样。
林香彻底清醒过来时,窗外已经亮起了点点星光。领铺病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那对母女下午出院了。房内开着一盏小台灯,空调在一刻不停的呼呼转动,发出让人舒服的冷气。
她眨了眨眼睛,又再次闭上了。周围太过安静,潜意识里她觉得应该还在做梦。她闭了一会又睁了开来,略略移了一下眸光,谢硕就站在窗边,背对着她。单单凭着一个背影,她便认出了那是谢硕,梦里会有如此清醒的认知吗?原来,她并没有做梦,而是处于现实生活中。
谢硕的个子很高,站得笔直,穿着一件白衬衣,下身是牛仔裤,虽说与林然同龄,看起来却比林然成熟许多。这次,大概是从洛海急匆匆赶来的缘故,他没有平时的意气风发,似乎有一丝狼狈,又有些风尘仆仆。
谢硕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慢慢转过了身子,与林香探究的眼神撞了个正着。谢硕跟她打趣道:“怎么?爱上我了?”
林香并不接茬,不悦地对他说:“我在KFC打工,还没请假呢!怎么办?”
“当然是辞了,你不用那么辛苦,回头我让赵小薇帮你领工资就是了。”
“可是......”林香板着一张小脸,眉头紧锁。她准备开学之前将卡里的钱还给聂晟扬,学费与生活费就靠打工和奖学金。一个骨折事件,让她好好的赚钱计划泡了汤。等半个月出院后,还不知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兼职。
“别可是了,学费和生活费你不用操心,我这边还有一些积蓄。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以后你毕业有了稳定收入,再还给我就是了。”
林香哑然,如今,她欠谢硕的如此之多,今后,她该用什么来偿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待他,如珠如宝,关怀备至。满眼的泪水一下夺眶而出,朦胧间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语,“林香,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