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第二次过来这里,大概是心境不同,这次实在没心情欣赏。小区很美,房子也很好,谢硕非常体贴,这似乎是命运给她的施舍。
昨天晚上,赵小薇专门开导她,说了这样一席话,你就当是上帝太调皮,不小心扔下来一块石头,然后不小心砸到了你。就好比月老牵错了红线,不小心将你和聂晟扬捆绑在一起。你看,现在月老都知道错了,你成功摆脱聂晟扬了。接下来,上帝也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还你平静的生活。
赵小薇突然走起文艺腔的路线,林香只觉得怪怪的,她还是习惯赵小薇走搞笑路线。只是,再搞笑的人,一旦在感情上遭遇挫折,身上的搞笑天分也会大打折扣。高勇俊和赵小薇分手了,无论高勇俊怎么央求、威胁、保证,赵小薇就是不回头,不松口,不退步。
站在阳台上,她看到晴朗的夏日,暗蓝色的天空中,繁星如碎钻般闪烁迷人。这处房子的楼层较低,因而能听到四周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黑暗中还可以看到点点流萤,忽明忽暗在草丛中飞掠而过,湖面吹来凉爽的风,让人颇有心旷神怡之感。
只是这种心旷神怡之感并没有持续多久,林香的肚子发出疼痛信号,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她匆忙跑去洗手间一看,果然是每月一次的大姨妈到访。
肚子越来越难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林香蹲在地上小声**。
闺蜜裴染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最潇洒的人就是大姨妈,她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她不来你急死,她来了你烦死。她来或不来你都要默默忍受,认了吧,听大姨妈的话做好姑娘。”
林香觉得,这话简直毫无逻辑,痛经与做好姑娘有直接联系吗?
此时,谢硕正在厨房做菜,大着嗓门朝外面喊:“林香,帮忙从冰箱拿三个鸡蛋出来。”没回应,谢硕转身走到客厅,没人,阳台上,没人,卧室,还是没人。最后,他看到紧闭的洗手间,敲了敲门,“林香,你在里面吗?”没回应。
谢硕急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洗手间的门先前还是开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关上,林香一定是在里面。他再次敲门,声音很大,带着急促。
半响,门“吱呀”一声开了,林香面色惨白地出现在他面前,气若游丝地说道:“我肚子好痛。”
谢硕连忙双手扶住她,“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不用去医院。”
“听话,你脸都白成这样了,我知道你肯定很疼,我们去医院就好了。”
林香苍白的小脸上泛起一阵红晕,“真的不用去医院,你去下面便利店帮我买点东西就好。”
“买点什么东西,我们先去医院,回来再买好不好?”
“女孩子的生理现象,不用去医院,我在里面等你。”说完,林香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重新进了洗手间,并“啪”的一声关上门。
门外的谢硕愣了一下,脸上现出尴尬之色,他鼓起勇气确认,“是不是你以前升学宴那日,裴染托我给你送进去的东西?”
里面的林香声音小得像蚊子叮,“是的,你快去买。”
“好,你等我,忍耐一下。”里面再无响动,谢硕干咳两声,快步走出门外。
洗手间内的人松了一口气,揉着涨痛的肚子蹲在马桶上。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慌忙拿起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正要按下解锁键,却不料手机堪堪从掌心滑落,“咚”的一声不偏不倚刚好掉进了马桶中。
林香傻眼,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现在总算见识到了。还能有比她更倒霉的吗?面对着一联串的麻烦和挫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心情跌到了谷低。偏偏还遇到讨厌的大姨妈,大姨妈来就来吧,为什么还要折磨她?
楼下的便利店,谢硕在摆着卫生用品的货柜前徘徊。刚刚打了林香的手机,准备硬着头皮问她,买什么牌子的,什么尺寸之类的,结果电话一直打不通。谢硕叹气,找老板要了一个方便袋,往里面胡乱塞了几个牌子和尺寸。
便利店的女老板是个年轻的姑娘,她盯着谢硕远去的背影一脸花痴状,嘴里在喃喃自语:给女人买卫生巾的男人,绝对是好男人。所以说,男人呐,说再多甜言蜜语都没用,只有行动最靠谱了。
唉,可惜了,好男人总是别人家的,年轻的姑娘叹了一口气,收回投射出去的视线。接着,有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请问......”
年轻姑娘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刚才已经离开的男人折返了。她激动得站起身,问道:“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心里暗自猜想,难道对自己一见钟情不成?
可她很快就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因为男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如果,如果,如果女孩子痛经的话,采取什么措施才可以缓解疼痛呢?”
“额,这个,你可以买一包红糖,回去冲红糖水给她喝。”说完,转去货柜一角拿了一包红糖。
谢硕付好钱,千恩万谢地走了。便利店的姑娘继续发发痴,样子比刚才的更投入。她心里在想,这是一个多么细心的男人啊!买了卫生巾不说,还记得询问女性同胞,试图缓解女方疼痛。
谢硕回到屋内,将一大包卫生巾从门缝递进去,情形与几年前在升学宴上的那次如出一辙。他打开饮水机,待水烧开后,将水倒入装了红糖的杯中,用一根筷子慢慢搅拌。
这时,林香低头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手上还拎着那一包卫生巾。
“打你电话没人接,所以每样都买了一包,合适吗?”
林香红着脸回答:“挺合适的,麻烦你了。”
“对了,你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是不是没电了?我帮你充。”
“这个,这个......手机......”
“手机怎么了?”谢硕拉过林香坐在沙发上,将红糖水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说出来你可不能笑我。”林香期期艾艾道。
“你说吧,我保证不笑你。”
“手机被我不小心掉进马桶了,然后,然后,我试着捞上来,没有成功。现在,手机应该在地下管道,提前结束了它的寿命。”
谢硕忍住不笑,忍得很辛苦,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明天去帮你买一个。”
“我等下在网上买,这里有电脑吧!”
“有的,我的笔记本在房间,你随便用。”
待林香吃过晚饭后,谢硕殷勤地递上他的笔记本电脑,林香默默接过,默默打开。屏幕上的照片几乎要闪瞎她的眼,大大小小的照片拼凑在一起,有女孩大笑的,看书的,吃饭的,睡觉的,还有发呆的等等各种表情。所有的照片都是同一个人,林香。
她装作视而不见,打开淘宝网开始看手机,谢硕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
“嗯,这款手机不错,颜色很漂亮。”
“这款手机性价比很高呢!才2999元。”
“等等,这个,这个,诺基亚的,质量特别好。”
“买这个吧!女孩子很多用这款的。”
“要不就小米,或者是苹果,嗯,苹果现在比较流行。”
“......”谢硕不停地在林香耳边叽叽喳喳,林香只觉头被吵得很晕。
她二话不说,下单买了一款华为,价格很实惠,外观也不错。
谢硕在旁边直嚷嚷:“国产机容易坏的,苹果手机功能很多,而且质量特别好,以后还会有升级版不断上市。”
林香轻飘飘地瞅了他一眼,“阿硕,是你买手机,还是我买手机呢?”
谢硕举手作投降状,“OK,我不发表意见了,我先去洗澡好吧!”
林香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你也要在这里睡?”
“不然呢?留你一个人在这,我真的不放心,万一有记者就麻烦了。对了,你肚子还疼不疼,要不我帮你揉揉?”谢硕歪着嘴角坏笑。
林香赶紧从电脑前起身,“不疼了,你先去洗澡吧!”
屋里开着空调,温度打得很低,窗纱半合着,光线柔和,客厅上木制吊扇慢速转动。林香将自己整个人埋进沙发里面,抱着靠枕闭目养神。谢硕在一旁摇醒她时,她正做着关于考试的梦。
一个空荡荡的大教室,四周零零落落坐着的全是不认识的面孔,面前摆了一大叠试卷,题目似乎是有关变力功的计算,能量守恒定律之类。她是文科生,对这些原本就不擅长,此刻怎么做也做不完,正着急间,被谢硕推醒了。
“别在这着凉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乖,赶紧去洗个澡,回房间睡觉。”
当晚的记忆很朦胧,林香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进了洗手间,又迷迷糊糊洗了个澡,然后被一个坚实的臂膀扶进卧室,沉沉进入梦乡。黑夜终结,白天到来,终于,眼泪顺着她紧闭的眼角无声流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