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确实非常疲惫,白天店里店外忙,晚上要学医术,还得练功,抵御指犹凉的寒毒。
那本破破烂烂的傜书里记载的偏方匪夷所思,用药简单至极。比如,东壁土研末,艾汤冲服,治心绞痛。就这么简单。问题是,东壁土是什么买卖啊?老三将药书背得滚瓜烂熟,但也只限于囫囵吞枣。书里的名称大多没沿袭下来,不结合其它古籍药典对照,根本无法融会贯通。
老三买来许多中医书结合着看。读来读去,整个人都有股子药味了,张口大青叶、板兰根、鱼腥草。
学以致用嘛,他开始治疗那些小病小痛。第一次牛刀小试,是替谢大厨治拉肚子。
谢大厨那天中午不知偷吃了什么,把肚子吃坏了,跑肚拉稀一个下午,两条腿都软了。叫人去街对面买了“泻立停”刚要吃,被老三叫停。老三去厨房找了一块生锈的铁块,烧红后扔到冷水里,叫谢大厨把那半碗看上去脏兮兮的水喝了。数分钟后,谢大厨放了一串响屁,本来佝偻的腰身立马挺得笔直。
完了后,谢大厨拉着老三的手声泪俱下,“老板,救人救到底。你那水脏兮兮的,肯定好多病菌。不行,你得带我去打破伤风。”
鲁小艺和美美捂着嘴笑个不停。老三气得一甩手,找人中白去了。
人中白是无名药书上记载的一味药,老三也是看了其它好几本药典才清楚,那其实就是凝结在尿桶或尿缸中的灰白色尿垢,又叫尿干子、溺白沂、白秋霜,专治风火牙痛。人中白现在不好找,城里早不用马桶了,便池也是用后立马冲干净,没法子结尿垢。
老三不敢对美美讲实话,她要知道塞她牙缝里的白色粉末是尿垢,一定拎菜刀追他半条街。
老三还用一把鱼腥草熬汤立马治好了唐兵的尿路感染。问题是,人家吃几片三金片、氧氟沙星什么的也能搞定。这样,丝毫显不出瑶医的博大精深。况且,现代人的病多与微量元素、化学物残留有关。遇上三氯氰胺喂养的大头娃娃,再多的草药也白搭。
中药有中药的门道,西医有西医的奥秘。看来,中西合璧才是王道!
老三掐指一算,去学西医怕是来不及了。弄个西医出来,至少要在医学院里泡上七年,然后……
不说然后了,再去学校坐七年,不坐出脑血栓才怪!反正他没做专业师公的雄心壮志,打打酱油就行。关键是把心绞痛的臭毛病给弄好了。
老三学理工科的,有些东西是能触类旁通的,加之记忆力超群,把本无名医书记得滚瓜烂熟,貌似随时可以治病救人。
回到蜗居看医药书,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二点,老三放了书,开始打坐,修炼内功。
上次误了输功时限,指犹凉胎煞已经扩张,严重影响了他的心脏机能,令他苦不堪言。尽管令符失而复得,替他抑制了胎煞继续扩张,但并不能消弭寒毒。令符毕竟是一件器物,防御性大于能动性。心病还得心药解,必须要大王花。
这些日子替宋文韵疗伤,疏于修炼,老三感觉浑身不适,手脚似有中风迹象,键盘上打字母D竟然打出T。照这个进度,变成脑残指日可待。
也不知盘师公采到大王花没有?
有种不详的预感在他脑海里闪现,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想到寒冬将至,体内的寒毒不彻底解决,那种内外皆凉的境况,他就禁不住的冷汗涔涔。
老三想起了清初名满天下的纳兰容若。那个贵介公子能文能武,会作诗吟词、精骑马射箭,十九岁却不明不白患了寒疾,每到时刻,身体便打摆子一样冰冷似铁。他父亲明珠有钱有势,遍请京师名医给他看病,吃了两年中药好容易才稳定下来,考进士,建功立业,官至禁卫军少将,十年后还是死于寒疾。
病的蹊跷,死也死的蹊跷。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纳兰公子三十一岁寒疾复发而终,同样是寒疾,自己……老三不敢往下想了,收敛起涣散的思绪,闭上眼睛按照盘师公所说的默息,将一股灵气吸纳入体,在静脉缓缓流动,直到会聚于小腹才停下,这时感觉小腹有些温热的感觉,很舒服!
打坐的方法并不难,难的是提升,只有夜以继日的不停修炼才能长进。老三本是极其聪颖的角色,记忆惊人,善于举一反三。他从身体波动中敏锐地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变化,每当淤积在膻中穴的寒凉之气要突破出来时,只要自己心意一动,体内的内力会油然而生,形成一个气囊,将那股寒气包围起来,使之慢慢臣服。种种迹象表明,这段时间的修习打坐,他体内的气胎慢慢形成,只要加强修炼、运用得当,控制煞胎不成问题。
谢天成和刘美怡西江行无功而返,遣返回乡的艾买提下落不明,他们蹲守了半个多月,又请当地派出所协助,均一无所获。西江地域广阔,人烟稀少,又有游牧习惯,要找一个人确实不易。
案子又回到了原点。他们几次找力塔宏,好容易才让他打消顾虑,说出艾买提是努拉介绍来馕饼铺打工的实情。
于是,阿方提进入了谢天成的视线。种种若即若离的线索都悄悄指向他。他是西江人在星城的核心人物,几乎操纵他们所有的活动,“霜满天”是他们的大本营。
谢天成分析,努力是阿方提最得力的助手,由他具体安排和实施盗窃闯王剑。但这一切只是推断,没有直接证据。
从哪里下手呢?谢天成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艾买提和神秘开锁人目前下落不明,调查难以着手,大海捞针地找他们,势必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要不,我们引蛇出洞?”刘美怡提议,“我们放出风去,说怀疑老三是闯王剑失窃案嫌疑人,已着手调查。这样的话,阿方提那边就会放松警惕,艾买提和神秘开锁人就有可能露面。”
“要不,你去跟鲁局长先沟通下?”谢天成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去续水。
刘美怡吐了吐舌头。鲁局要晓得自己出这个馊主意,说不定会一脚把自己踹出刑侦队。她想起老三天生一副背黑锅的熊样忍俊不住笑了。
饮水机前的谢天成奇怪地,“你笑什么?”
“我在想,老三也够可怜的。”刘美怡说,“捡了把古剑却惹出一身麻烦。”
“没那么夸张吧?”谢天成吹了吹茶水上的茶叶末,抿了一口水。
“怎么没有?”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快下班了,连忙收拾东西。
“干嘛呢?”谢天成看他慌手慌脚的样子,感到奇怪。
“我得去看我表姐,看她浴火重生的样子。”刘美怡喜不自禁地说。
“浴火重生?”谢天成琢磨这个词,推测,“怎么,宋老师病了?这会病好出院了?”
“差不多吧。”刘美怡提了坤包出门,“回头我慢慢跟你讲。”
从西江回来后,她得知表姐身体出了点状况,急于想见到表姐。两姐妹在一家音乐餐厅会面了。宋文韵走到刘美怡面前时,她几乎不敢相认。
一个月不见,表姐宋文韵出水芙蓉一般与从前判若两人,光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