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整装待发的葡陶牙雇佣军,开始了他们的攻击,在冒着城头火炮的杀伤中,他们将自己的火炮阵地,顽强的推进到了城头炮火射程的边缘,然后,他们停了下来,大量的士兵开始在火炮阵地之后集结起来。
下午,沉默了一个上午的雇佣军火炮阵地,开始发出巨大的炮击声,第一轮炮击,就将莱阳城看似坚固的城门,轰的四分五裂,携带巨大动能的炮弹,在空气中划出巨大的呼啸声,朝着面前的城墙扑去,城头上反击的炮火和他们比起来,柔弱得好像一个孩子一样。
这就是火炮口径的巨大差异。
城头上几乎全部是清一色的三磅炮,哪怕是改良了钢材,提升了质量,但是,和二十磅以上的巨炮比起来,根本就是两种武器,哪怕葡陶牙雇佣军的炮兵阵地上,这样的巨炮数量仅仅是城头上三磅炮的几分之一,但是,依然可以莱阳城打得缓不过气来。
炮口下的莱阳城,在一轮炮击后,已经是城门洞口,仿佛是被剥掉了衣裳的美女,再也没有任何的遮拦,在城外的这一群来自异国他乡的色眼眼里,瑟瑟发抖。
苏好儿以为自己的人马在打莱阳的时候,和高函的战斗就已经是足够惨烈了,高函在城头的火炮可是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那巨大的轰鸣声,血肉不能抵挡的弹丸,对于白莲教大军来说,那是一种代价极为巨大的战争新体验,她一度以为,这就是她这一辈子见到的最激烈的战斗了。
但是,城外那些番人的火器,比起她觉得官兵们犀利无比的火器还要霸道蛮横,那些坚固的城墙在炮火下,就好像面团一样,可以任人揉捏一样,她都不敢相信,若是这样的炮火打在人的身上,那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形,大概,被打中的人,也不成人形了吧!
火炮轰鸣的时候,她没有在城墙上,而是跟着高函,在那个叫做奥利维亚的女人的临时官衙里,她刚刚开始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满,这不上城头,观的一个什么战,哪怕不是身先士卒,作为官兵将领的高函,只要站在城头亮明旗号,对自己的士卒也是一种激励啊,哪里有远远的躲在城墙后面的道理。
接着,那些在城头上放了一炮,匆匆扛着那些大炮跑下来躲在城墙后面的官兵炮队,更是让她嗤之以鼻,还以为这股官兵和别的官兵有什么不同,其实还不是一样都是贪生怕死,手里拿着这么厉害的火器,依然是躲这不敢对敌。
他突然觉得言修打不下这莱阳城真是冤枉之极,这样的货色,比别的地方的官兵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怎么就在这莱阳连连受挫,损兵折将呢?
但是,接下来铺天盖地的巨响,就将她的鄙夷完全打消的干干净净,厚重的城门,在巨大的撞击下,几乎一瞬间都没顶住,顿时就四分五裂,而城头上更是各种碎纸铁块到处乱飞,想都不用想,若是城头上现在还有人的话,只怕也活命不下来,那些被巨大的炮弹打得飞溅的碎石,和那些铁丸炮弹打着人的身上,虽然效果不是一样,但是结果肯定是一样的,这样的阵势下,没人能活下来。
心中微微赞叹了一下官兵的应对,城头上的人在炮击来到之时躲在城墙后,的确是个妙招,但是,一眼看到那洞开的城门,她心里又蹭的冒出一股怒火来。
这些个蠢货,明知道对方有火器,关上城门用砖石堵死会很麻烦吗?稍微有点脑子的将领都知道这基本的守城之法好不好,城门不堵死,那就是城防的最弱点,敌人肯定百分百会集中兵力攻击这里,但是,一旦用砖石堵死了,攻城的人必须从城墙上才能攻击城里,那守城可就相对容易多了。
但是,此刻说什么都迟了,她已经都能从那洞开的城门中,看到远处卷来的一阵阵烟尘,还有烟尘中那些拿着兵器朝着城门冲过来的番人士兵的身影了。
耳朵因为刚刚炮击的影响,还有些嗡嗡作响,那些朝着城门冲过来的敌人的呐喊声,还有那清脆短促的火铳手,刚刚开始的时候,还听得有些不大分明,但是,随着耳朵慢慢的回复,这些声音也越来越多,最后,整个耳朵了,仿佛都是这些声音了。
“这次真的要被这些蠢货官兵给害死了!”苏好儿脸色有些苍白,看着身边的高函,只是他身边的高函,却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惊慌失措。
城头上空无一人,冲过来的番人们,几乎没有遭遇到任何的抵抗,直接就涌进了黑压压的城门洞里,莱阳城的城墙不算厚,城门洞也不是很深,但是,三两丈还是有的,一群最为悍勇的番人拿着武器一头扎了进去。
城门洞的对面,十来支早就准备好的炮队,手中的火把伸向引信,十多个早就蓄势依旧的铁丸炮弹,朝着他们早就瞄准好的城门洞迸射而去,连绵不绝的轰鸣,又让苏好儿的耳朵好像有些失聪了。
在她的眼中,天地间的声音,好像突然消失了,而黑黝黝的城门洞里,那些挥舞着兵器冲向城里的那些番人们,也好像突然之间消失了,十多枚高速射出的炮弹,从不大的城门洞里飞了出去,欢快的朝着城外广阔的天地而去,而在这中间,一切阻挡它们奔向自由天地的东西,被被他们毫不留情的穿过,不论在穿过这些阻碍物的时候,带起的是一团团红黑的血肉,还是雪白的脑子,最终都溅落在地上,和泥土混杂在了一起。
一个冲在拿着一把长刀冲在最前面的番人,奇迹般的避开了所有炮弹的轨迹,他口中荷荷的怪叫着,冲着前面那些正在忙碌的明国士兵,他的眼中充满血色,他口干舌燥,心跳加快,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明国士兵脖子上的青筋,在他眼里清晰无比,他渴望下一刻,自己手中的长刀,就和对方的脖子,有个亲密的接触。
咦,等等!好像自己身边都听不到了,那些明国士兵的嘴在张合,他们是在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