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老者拉着谢婉尘便起身赶路,连带着想多睡会的杨修也立马翻身便起,美其名曰一路同行一段路。
从这往京城与青山城也确实有一条同行的路,老者翻着白眼无奈的走在前面,谢婉尘还是与昨天一般,拉着杨修大声宣扬她的女侠梦,叫嚣着有朝一日若是你小向子要是混不下了,可以来跟本女侠混,包你有一口饭吃!
杨修一路点头,一路套着近乎,这就是大腿啊,以后要是真混不好就跟着这位千金混,肯定能给个好差事!
整整一个早上,这才走到岔路口,老者回过头看了一眼杨修,意思再明显不过,小子,到了,赶紧滚!
杨修给了老者一个放心的眼神,正了正身子,这才开口:“那个,谢女侠,我们就在此分道扬镳吧,你们往京城去,我得先去趟青城,办点事情。”
谢婉尘沮丧的看了看老者,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兀自叹了叹气,抱拳道:“那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京城再见!记得到谢家来找我玩!”
杨修心道,恐怕这最后一句话才是最终目的吧!
“告辞!”杨修抱拳。
随后来到老者身前深深一辑:“多谢!”
老者点了点头吐出俩字:“小心!”
背着剑,踏着黄土,杨修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谢婉尘看着杨修的背影沮丧小声嘟囔着:“都不和我说再见!”
老者古怪的看着自家小姐,逗趣道:“小姐,你还没有对一个人这么亲近过吧?”
谢婉尘茫然的抬起头,随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很亲近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回事。”
“诶呀,李爷爷!”谢婉尘小脸通红,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老者含笑道。
“幸运的小家伙!”
老者本名李守正,自小便生长在谢家,因为自身境界年龄的缘故,便越发成为谢家怪异的存在,自称家奴,但在谢家,却谁也没有把他当成家仆看待,反倒是成了长辈一般的存在,没有极其重要的事情,是决计请不出山的,这次就是为了谢婉尘,这才特意再跑一次江湖。
......
我从山中来,
翻山过河沟。
我到何处去,
京城大不易。
我为何事来?
我为杀人来!
哼着自编自导的打油诗,杨修很有精神头的在河边垂钓,饿了一个早上,实在是忍不住了,用最最笨的法子钓着鱼,似乎却一条也没能钓上来。
“你这样能钓到鱼么?用平勾?”
声音从背后响起,杨修没回头,答道:“愿者上钩!”
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一汉子一屁股坐在杨修身旁,问道:“要不要等一等?等你把鱼钓上来?”
杨修摇摇头:“不用。你又是哪家的?”
汉子看了看太阳,自嘲道:“我啊,李家的狗。”
“没得商量?”杨修问道。
汉子摇摇头:“似乎没有。”
“那行。”杨修将杆子放在一旁,站起身,将剑抽出,看着汉子道:“你叫什么?”
“纪简,简单的简。”汉子朝杨修冲去,双手持刀,朝杨修砍去。
杨修单手执剑前冲,刀剑相撞,金铁交鸣之声在河畔响起,惊扰着河中的游鱼。
纪简冷笑道:“有点力气!”
杨修:“承让!”随后剑柄轻摇,摆脱长刀的封锁,朝着纪简要害部位刺去。
纪简也不避让,长刀轻甩,向前猛劈,似乎想要将杨修一刀劈成俩半。
“嘿!”杨修轻喝一声,左手并指成剑,朝着长刀轻轻一点,右手长剑更是快了几分,没有丝毫阻碍的刺入纪简的心脏。
长刀化成一片片碎片,纪简不解的看着杨修的左手,眼神中没有一丝不甘,似乎这便是天经地义的,杀人者人恒杀之,只不过早晚罢了,随后生机消散,重重的倒在河畔旁,与天地共存。
良久,杨修站立着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紧接着,左手中指与食指的指尖破裂开来,一道血箭射出,体内元气急剧震动,如脱缰的野马般,四处奔腾。
抹了抹嘴角的血,杨修抬起左手看了看:“嘿,不悔剑!”随后便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太阳并没有因为杨修力竭晕倒而停止它的工作,照样东升西落,寻常的野兽远远看见躺在地上的杨修,畏惧着这里的气息,不敢过来捡漏。
陡然间,风云变幻,老天爷不讲道理的刮起风,下起雨,天空中的云彩换了又换,变了又变,一时间电闪雷鸣。
风很大,雨也很大,路过这里的一老一少迎着风,竭力前行,年轻的男孩眼尖的看见河畔边躺着俩个人,壮了壮胆子,快步跑到河畔旁,先是来到已经死去的纪简身旁,瞄了一眼,伸手试了一下鼻息,沮丧的摇摇头,随后来到杨修身旁,看着还在上下浮动的胸腔,转过头朝着老者大声叫道:“爷爷,这里还有个活的,我们救回去吧!”
老者似乎耳朵不太好使的缘故,在男孩接连大声说了几次这才走了过来,男孩也不知从哪找到了一块木板,将杨修放在上面,爷俩一人一边就这么给抬了起来,摇摇晃晃朝着不远处的村子走去。
当爷俩将杨修抬到家里,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老爷子招呼了一声,一老妇走了出来,看着躺在木板上的杨修,只是嘀咕了一句:“家里都快没吃食了,还带了个病患回来。”
手上动作却是没停,沾着热水的麻布将杨修身上给擦干净了,随后又从厨房里端了碗姜汤,给喂了下去,之后将杨修给放到床上,便自顾的干着其他活计,只是临走前,说了一句:“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小子你命硬不硬咯!”
老头子听见老伴说这些丧气的话,也不气恼,只是嘿嘿一笑:“要是命不硬能碰到我们?明儿个一准醒过来!”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风也停了,月亮在太阳转到另一边时,也转了过来。
夜晚的天空很美,整个村子的人都在休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马蹄声,开始很小声,随后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大,最后马背上的人毫不掩饰的大声叫喊:“兄弟们,给我抢!”
庄子上的汉子们拿着自家的农具奋力的保卫着自己的家园,却终究敌不过嗜血成性,烧杀成性的强盗们,没有了武力保卫的村庄如同脱光了衣服的女子一样,没有丝毫的危险,强盗们东家进,西家出,一路扫荡,最终还是来到救了杨修的老者屋子里,老者推搡着强盗,大声叫喊着让自己老伴快跑。
实际上是让老伴赶紧把孩子给藏起来,对于活下去,俩个老人都没有过多奢望,只是在死之前,得留下老刘家最后一根血脉,不然老刘家就真的绝种了。
老妇人在把自己孙子安顿好后,接着竭尽全力的把还在昏迷当中的杨修也给送到了地窖中,随后拿着菜刀大叫着冲向进来的土匪,土匪似乎没注意到老妇人冲了过来,竟被老妇人一刀砍在肩膀上,惊怒的土匪一刀将妇人捅死,肩膀上火辣辣的疼,感觉到自己丢了老大脸的土匪拿着火把,丢进了屋里的干草堆。
火一下子的窜了起来,火势很大,接着朝俩边的房子蔓延,由于刚刚下过雨,俩边的房子火没一下子着起来,但是烟很大,在村子里飘荡,如同失了魂的野鬼,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还活着的人惊恐的看着火越来越大,随后整个村子都着了,侥幸之前逃出去的妇孺们束手无策的看着火势,楞了半晌,嚎哭一声,踉跄的在路边捡个木盆到井边打水救火。
强盗的首领带着强盗们站在一边冷看着妇孺们救火,冷哼一声,看了看天,策马转身:“该死的老天爷!”
当火熄了,整个村子也就烧没了,侥幸没被杀的汉子也不过活了几个,还有的,就剩老弱妇孺了。
还活着的人呆呆的看着已经破败不堪的家园,没有哭泣声,没有豪言壮语要报仇的声音,有的只是天地间回荡着他们不甘的声音。
人们麻木的翻开瓦烁,希翼着,渴求着还有活着的人。
远处的石堆动了动,人们一窝蜂的跑了过去,用手搬,用手刨。
救下杨修的男孩用尽全力爬了出来,指了指下面还有一个,汉子们跳下去将杨修也给拉了上来,轻轻的将他放在空地里。
男孩没说话,也没有哭,只是眼神中充满着怨恨,怨恨这个纷乱的世界,怨恨强盗,怨恨着老天。
世界很残酷,现实也很残酷,幼小的男孩失去了最后的倚靠,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男孩想起爷爷以前给自己说的一句话,当时自己并不能理解的一句话,很有道理的一句话。
“世界从来没有抛弃任何人,老天爷也没有抛弃任何人,只是他太忙了,没功夫管我们,所以啊,我们碰到事情得自救。”
“人救不如自救,天救,不如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