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楼钊熠抱着那孩子端详半响,见这孩子连眼睛都还没睁开,抱在怀里好小的一个人儿,便是轻笑着伸出手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抬起头看了葚儿一眼,见她低着脑袋,周遭的环境好似跟她无关似的,嘴角便是浮起一丝柔和地笑意。
下了马车,将抱着孩子的双臂伸出去,直直朝着那‘妇’人,笑道:“好啊,我放过她。”
他说着,便是直接松开手,那孩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朝地上掉落下去。
‘妇’人瞧得魂都丢了,骇得睁大了眼眸,站起身来便是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伸着双臂,想要接住孩子。
好在她跑的快,在孩子即将落地的时候,猛地爬过去接住了她,但是她脑袋狠狠地撞在了马车轱辘上。顿时,便是血流如注,头晕眼‘花’地爬起来,跪下跟楼钊熠磕头。
楼钊熠一直微笑着,转身坐回了马车里,见葚儿还是那副样子,便是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轻轻环抱住她,道:“我们回去吧。”
葚儿乖顺地依偎在他怀里,没说话。
承晔赶着马车,身后风沙四起,不出一瞬,便是将地下的残肢断臂全都掩盖,而在风沙中。隐约看到一个‘妇’人抱着孩子正僵直着身体,直‘挺’‘挺’跪在地上,她的心口‘插’了一把剑,早已断气身亡,而那孩子,却是被她死死抱在怀里护着。
那孩子的小脸被风沙吹得刮出了好几道口子来,她猛地开始哇哇大哭。可是天地当中,只有那‘妇’人紧紧抱着她,再无旁人。
楼钊熠带着她来到另外一处院子,这个院子坐落在一汪碧水湖边,风景优美,杨柳依依。
她趴在榻上,背朝上,旁边的楼钊熠正在给她上‘药’。
已是好几天过去,她身上的这些伤痕早已从最初的流血结疤,到现在的淤青。
冰凉的‘药’膏被他动作轻柔地抹在那些伤口上,牵动着伤口的疤痕,她感觉有些发痒。
她身上的伤,几乎全身各处都有,被人群围攻踩得太狠,尤其是后腰窝那里,只要大幅度摆动手臂,便是牵动着整个后背都痛。
用了很长时间上完‘药’,望着那些伤,他眸底的神‘色’闪过一丝狠戾。
两个人静默了许久,楼钊熠忽地轻声问她,“疼吗?”
她趴在那里,一直闭着眼睛,听到他的问话,随即睁开眼眸,摇头。
侧面看过去,那纤长卷翘的睫‘毛’正一动不动地定格在眼睑上,乌黑的瞳仁里是纯澈清透的光芒,消瘦小巧的下颚微微昂起,正在看着窗户外头。
楼钊熠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院子里是刘嬷嬷正领着两个孩子在晒太阳。
梓姝躺在一张厚实的紫红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被,梓炀正从远处跑来,手里拿着一束小‘花’,待跑到她跟前时,便是将那小‘花’别再了梓姝的耳边。还对着她说悄悄话,那一张小脸上的神‘色’满是希翼,说完后,便是紧紧盯着梓姝瞧。
过了半响,见梓姝没反应,他的神情便是垮下来,转身依偎在一旁正看着他们两个孩子的刘嬷嬷怀里。搂住她的脖子说着话儿。
楼钊熠看着那两个孩子,想起刘嬷嬷跟她祈求的话来。
当时的葚儿,已经走投无路,正在被四处追债,刘嬷嬷也是知道情况的,她希望他能帮一下葚儿,若是他出手,别说债主,便是沈老板身上的罪名都会取消掉。
可是当她领着两个孩子来找他,跪在地上恳求他帮忙时,楼钊熠却似笑非笑。
他招招手,将梓炀唤到自己身边,细细瞧了瞧他的脸蛋,见胖了些后,便是走过去又去看梓姝的神‘色’,见梓姝一直闭着眼睛,他轻微蹙眉,没说话,而是让下人将两个孩子领下去。
“王爷,您就帮帮主子吧,她走投无路了。”
刘嬷嬷怀抱着希望。她总觉得王爷肯定会帮葚儿的,他那么喜爱她,怎么可能看她受苦。
可是她却从楼钊熠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事不关己的淡然笑容,她的心有些往下沉。
就见楼钊熠坐在主位上,面前是案几,他两手‘交’叠,轻轻搁在下巴上。黑沉的瞳孔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的那里的刘嬷嬷。
“帮她?好啊……”薄‘唇’轻起,他说的话让刘嬷嬷一喜。
但紧接着,他淡然的嗓音便又是传来,“帮她可以,不过本王不会白帮,有条件……”
“什么条件?”
刘嬷嬷彻底怔楞了,她不了解楼钊熠的行事作风,以为一个男子如果真心心悦一个‘女’子,那便是会掏心掏肺的对她好,而楼钊熠在她看来,确实就是这么做的,可是现在,他说的话,却让她不懂了。
她很了解葚儿目前的情况,已经没有任何资本可以和他谈条件了,王爷这是在有意捉‘弄’她的主子。
楼钊熠淡淡而笑,动作闲散地靠在椅背上,又拿出先前那个小‘药’瓶来把玩着。
“让她亲自来求本王……”
他说完这句话,便是等着她来,但是他也了解葚儿是什么‘性’子。两个人经历这么多,若是以前,她会来,现下,她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果然,连着几日,哪怕是她被债主追的满街跑,遇到心怀不轨的,也是自己解决,从来没有过府求过他一丝一毫。
楼钊熠将视线从两个孩子身上转回来,见她身上的‘药’膏已经干固的差不多了,便开始给她穿衣服。
扶着她坐起来,他便是动作自然地搂着她的腰,将她护在自个怀里。轻声而笑。
葚儿乖顺地任由他揽着,顺势将脑袋靠在他肩窝那里,抬手把玩着他一缕头发。
寂静很久,她忽地轻声道:“你又让我的身上多了好几条人命。”
他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低声笑起来,浑厚低沉的声音从‘胸’腔震动着传来,葚儿听到他的心跳声跟着在强而有力地震动着。
“他们都害过你。”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脑袋,轻声道。
葚儿不再说话,伸出手臂搂紧了他,忽地翻身将他一把推倒,整个人压了上去,水润地眸子一瞬不瞬地瞅着他。
他有片刻的愣神,瞧着她白净的脸容,眼底忽地浮现奇异的变化,嘴角绽开一丝轻笑,抬起一只手,便是死死按住她的脑袋,‘唇’瓣瞬时相贴,有柔软的触感微微传来。
楼钊熠不喜欢被动,搂着她翻身爬起来,两个人掉了个儿。瞬时滚到了地下,地下是厚实的‘毛’毯铺就,两个人砸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睁开眼睛深深凝视着他,眼底深处有浅淡的湿润,若是这个时候死去,那就让灵魂随着风飘‘荡’吧。反正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身体在**,心却犹如浮游,在四处游‘荡’。
一片疯狂过后,已是华灯初上,屋子里静悄悄地,没有点灯,借着微末的月光,看到两个人还在地下坐着。
她靠在他‘胸’口正在平息‘混’‘乱’地气息,脸庞还有两朵红晕没有消失,小嘴也是红润地发肿。
楼钊熠靠在**榻的边缘上,正抬头看着月光,面无表情。
两个人都没说话,安然而宁静地享受这片刻安详。
直到葚儿的声音传来,带了些哽咽颤抖,“梓姝,我没有照看好,她不认识我这个娘亲了……”
“没关系,我们一起照顾她。”他没说别的,只是揽着她的肩膀紧了紧。
她听到他沉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猛地坐起来。眼神有些凌厉地盯着他,道:“是有人在背后指使那个‘妇’人这么做的,是不是?”
楼钊熠抿紧‘唇’,面无表情地点头,却没做任何解释。
所有一切都串联起来了,潘慧是源头,中间的时候。长公主再来‘插’一手,一直到她败落,名声发臭。
她忽地低下头,重新靠回了他的‘胸’前,眼底的神‘色’却在苦笑,她还以为自己努力向上,就能摆脱一切。能带着两个孩子过普通生活,不用再看任何人的眼‘色’。
但是她却忘了,楼钊熠的王妃是长公主,梓炀是个男孩子,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如何容得下任何威胁?
她不清楚楼钊熠利用潘慧做什么,可现下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他看不到她的努力,当成一个好玩的事情一直在冷眼旁观。
他看不到她没日没夜,为了绣好一件成品而累的腰酸背痛,付出了所有,却被他轻轻松松就给击垮了。
他的声音淡淡从头顶响起,有些无奈。“葚儿,为什么从来不放下心呢。”
她冷笑一声,回道:“你休了长公主,我就放心了……”
她只是这么一说,并不觉得楼钊熠会真的休了长公主,只是明明很清楚的结果,心底里却还是有些希翼,期望着他能为了自己而做出改变。
可是头顶的声音再也没有传来,她忽地冷下脸,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他忽地淡淡道:“分开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她想也不想地回答,“葚儿在想你……”
“是吗?”他的声音始终淡淡地,眼底的神‘色’却有些似笑非笑。
“葚儿在想,我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室内忽地沉默。
他忽然低低笑起来,“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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