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愤地瞪着他,又撕又打,但又感到无力。
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将信义当一回事,他会转眼就言而无信。
用她的孩子作为要挟,她心底里生出浓浓自嘲感来,忽然觉得好可笑,跟这个男人讲诚信,期望着他和平放手,自己真是傻得可笑。
楼钊熠见她竭斯底里,上去捂住她的嘴将她抱在怀里固定住,见她红着眼眶愤恨地死死瞪着自己,那眼眸里满满都是恨意。
他的神情有些沉寂,静默地看着她半天,连自己都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手轻微地抖了抖。
等葚儿终于安静下来,他捧起她的脸,整个人很无奈,眸中有落寞寂寥之色,轻声道:“世上千千万万人都可以恨我,葚儿,唯独你不行。”
他说完后,葚儿忽然一把搂住他的腰,神情激动地道:“钊熠,他们是你的孩子,别伤害他们。”
“不会,他们是你给我生的,我会好好疼爱。”他神色柔和地笑笑,松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金黄色的匣子,打开后露出了里面那枚九龙戒。
一看到那枚戒指,葚儿的身子便是僵住,木着脸色,没有反应。
只有皇帝才能佩戴的戒指,居然在他手上,那皇上岂不是被他……
她已然想明白,昨晚带自己过来偏殿的那个老太监,是楼钊熠的人。
她在心里无奈地讥讽,即使他远离京城,自己做的事情还在他眼皮底下,他像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彻底将她包围,她无法逃脱。
无法逃脱,那就认命,以后在从长计议。
她被楼钊熠带着出了皇宫,一路畅通无阻,所有人见了她,都会恭敬行礼,直到路过何夕殿时碰上了静贵妃,才停下。
何夕殿坐落在正阳殿后方,仅次于皇后居住的寝宫,通常只有得宠的妃子才得以有资格住进来。
而大齐只有一个贵妃,就是静贵妃,她从进入皇宫伊始,便是颇为得皇帝的心,从一个小小的昭仪,在后宫倾轧的阴谋诡谲中一路爬到了贵妃这个位置。
她穿着淡蓝色广袖宫装,宽大裙摆摇曳身后,胳膊上搭着一条浅白色的披肩,似是要去哪里一般步履有些急,身后跟着一群宫娥太监。
还没走到葚儿他们跟前,她便是远远低瞧见了他们,掩着唇微微一笑,便是领着下人朝这边走过来。
她先是扫了一眼楼钊熠身旁的葚儿,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继而跟他点点头示意,“王爷好兴致啊……”
直到此刻,葚儿才看清静贵妃的容貌,只是扫了一眼,便是让人过目不忘,她有一双淡然如水,却又眼尾上挑,勾人摄魄的眼睛,笑起来微微一眯,便是让人不由自主地陷落进去。
而且,静贵妃身姿也是苗条曼妙的,竟然比葚儿高了一个头,和楼钊熠站到一起,虽然比他矮,可是葚儿却要仰望她。
楼钊熠淡淡一笑,没有给她下跪,而是直直拉着葚儿的手站着,点点头道:“本王还有事情处理,就不耽误贵妃时间了。”
“请自便。”静贵妃微笑起来,侧过身子。
他便是拉起葚儿的手旁若无人地走过去。
路过静贵妃的时候,她目不斜视,却隐约看到静贵妃正在微微偏着头瞧着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中却有探究之色。
静贵妃身后的下人在看到楼钊熠的时候,便是跪下给他请安,却直直忽略了葚儿,此刻从他们跟前走过,葚儿如芒在背,感觉到身后有很多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看,那不是和善地眼神,是嘲笑,讥讽,看好戏的眼神,她很明白。
她被这样的眼光刺得难受,心中一禀,下意识抓紧了楼钊熠的手。
“不要害怕旁人的眼光。”楼钊熠的声音忽然温声响起,他紧了紧握在手里的小手,倏地回头扫了一眼那些看着葚儿的奴才,淡淡微笑,“我会处理好……”
葚儿身子僵了一僵,知道他的那些手段,抿了抿唇没说话。
回到别院,楼钊熠便是忙了起来,葚儿在他旁边乖乖坐着,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休息,将所有心思全都放空,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就听承晔跟他低声道:“那个质子在我朝三年期限已满,后梁发来一封国信,告知说,既然质子无辜,期限已满,可以将人放送回去,以示两国友好。”
他说着,转眼就看到葚儿睡着了,而楼钊熠却端着身子直直坐着,眉目柔和,眼中仿佛还带着一点浅淡的笑意。
承晔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看王爷那样子,他便是明白,王爷好像没有听见他刚才具体说了什么,厌弃地扫视了一眼葚儿,闭了嘴。
“你下去吧,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楼钊熠浅淡地声音缓缓传来,让承晔一愣,他还以为他没有听到呢,反应过来后,便是领命出去了。
屋里很是安静,只有几缕光晕透过窗户穿透进来。
葚儿大半身子靠在他腿上,上半身整个窝在他怀里,睡得正沉,而楼钊熠就直直端坐着不动。
这样的姿势,其实对两个人都很痛苦,但楼钊熠就像苍松一般,定在了那里。
月上枝头,葚儿才揉着后腰醒来,整个人窝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睡了这么久,醒来后便是哪里都酸疼酸疼的。
可是她刚抬起头,后脑勺就撞在楼钊熠的下巴上,他本来闭着眼睛,感觉到怀中人儿在动,便是睁开了眼睛正要低头,却不想被撞了一下。
下巴被撞的苏苏麻麻地,倒是不疼,却将葚儿撞的又是抱脑袋,又是揉腰,两只手都不够用了。
瞧着她那睡眼朦胧的模样,他眼里便是浮起温情,薄唇上扬,笑着道:“站起来活动一下就好了。”
葚儿的整颗心砰砰直跳,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全是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清冷,她的脸蛋几不可查地微微红了红,低下头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站到了一边。
见楼钊熠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她低声揶揄着问:“我睡了很久吗?”
他淡笑着摇头,眉目似雾中远山,瞧起来舒舒柔柔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葚儿有些不明所以,摸了摸脸,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过了很久,楼钊熠才轻声跟她说:“我的葚儿自从来到京城后,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以前的模样了,今日还是第一次。”
听了他的话,她便是咬了咬下唇,不知道怎么接话。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两个人再也走不到以前那种亲昵的地步,她也再不是以前的那个葚儿了。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是抬头看着他,问:“你怎么还是那个姿势?”
“身体麻了……”他望着她,嘴角带出一丝柔和地笑意。
一听这话,葚儿便是又轻微地脸红。
三日后,听闻京城的皇家寺院象坨寺正在举办佛经讲座,是个得道高僧在主持此项盛会。
葚儿一直以来颇有点信佛,她相信世间一切都是自有定律,万物皆生。是以,这种盛会她便是在小时候就幻想着能参加,哪怕是一次,她便也无憾了。
她特意跟楼钊熠请示,说想去参加这个盛会,楼钊熠明白她的心思,便是揉揉她的脑袋,笑道:“去吧,玩的开心些,不过那里人多,你多带些人手过去。”
这个事情即便是他不说,葚儿也会自动要求给她多派些人手跟着,她自己也担心因着人多而起了乱子受伤。
只不过她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不去吗?”
楼钊熠笑了笑,捏捏她的脸,轻声道:“我还有事要忙,不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