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是,我是混蛋(1 / 1)

碧珑深刻觉得族长这是没救了,果不其然,里头传出了一个压抑的声音:“是,我混蛋。”

“……”

碧珑与溯时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良久,最后碧珑指着雕花木门诧异地小声问:“溯时,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溯时的眼神悲哀又无奈:我宁愿如此。

“……”

乐湮打骂一阵,终于嘶声力竭,她将腿蜷缩起来,隔着被子抵住膝盖,将脸埋了进去,嘤嘤地哭出声,姬君漓一时手忙脚乱,原本是想着摸她的背安慰她,可是一不留神,一巴掌就落到了乐湮的脑袋上。

“啪——”

“……”

乐湮放肆大哭起来:“呜呜,你打我!”

“我……”姬君漓皱着眉内疚又愧悔,最终将那手绝望地垂落,坐回去,苦涩弯唇,“我看不见。”

乐湮没有再哭,也没有再说话。

他又道:“我是个瞎子了。”

他说……他是一个瞎子了。乐湮攥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将那锦被上的蜿蜒活络的绿藤攥得皱褶凌乱,下唇被咬破了,可心里的痛却更甚于此,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样说。因为他坦白了,他说他看不见了。

“姬君漓,你因为你看不见,所以才找了另一个女人来气我,想叫我知难而退?”

他沉默地半垂着头,青丝如泻,立挺刻骨的俊脸如玉璧精雕的无暇,而最终这美玉珠链般的男子,在乐湮咄咄逼人的语势之下,他点头了。

因为他知道,乐湮能这么问出来,一定早就知道了,昨晚他便察觉到门外有人,不是溯时,果然是她。

乐湮登时冷笑:“姬君漓,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便是这么一个忘恩负义、没心没肺的人,难道我会仅仅因为你眼睛不好,就离开你吗?”

也许不会,可是……

姬君漓淡淡一笑,将头摇了摇,然后他流畅自然地自她榻边起身,直至此刻乐湮才发现他眼眸里其实半分光华都没有,只是他平日里那眼色便深沉如渊,虽然目不视物了,却也并未改变了什么,仍旧是墨的深沉,夜的浓重,甚至透着王者登临九重之上的孤傲与寡寂。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男人,他竟是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那落英繁盛的金谷园,看不见衣香鬓影的华服美人,看不见觥筹交错的清酒幽光,看不见黄昏落日下疏淡的花枝,看不见……看不见她。

门外的碧珑悠长落寞地一声叹息,无端惹哭了溯时,某好面子的呆鸟佯作愤怒,一甩翅膀子大步离去。

怪哉怪哉,溯时大人要去哪个地方可从来不用脚的!

妈的智障,一定是忘记自己会飞了。

碧珑还在热血沸腾地听着壁角……

里头姬君漓沉默了一阵,然后他逆着光线站到乐湮的跟前,微俯下身,风姿神逸,乐湮被盛亮的日光刺得睁不开眼,她用手隔着一双眼睛半睁着看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感受到阳光穿过玄衣的温暖,姬君漓问道:“还看得见我吗?”

乐湮摇了摇头,见他没反应,又恍然歉疚地答了一声:“看不太清。”

“丫头。”久违了的称呼,由他唤来,仿佛是齿颊留香的情人呓语,温醇得教乐湮快要醉了,可是她还没有醉,他便残忍地告诉她,“就是这样,可我还要,永远都看不清你。”说到这里,他又似笑非笑地负着手来,“我的丫头,将来长大了一定也是倾城国色,可惜,我看不到了。”

听着听着,乐湮已经怔怔地落下了泪来。

“丫头,我……”他忍住了什么,才侧过身道,“姬君漓,就是个没用又不干脆的废物,留住你他做不到,离开你他也做不到,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无情无义的负心汉……”

陡然间,他感到腰腹一紧,像是被双臂用力地抱住了,原是她轻手轻脚地趁着他说话之际来到了他的身边,抱得那样紧,吐气如兰,踮起脚便在他的颊边亲了一口。

他没有躲避,只是伸出右手在她的脑袋上笔画了一指,然后笑道:“丫头原来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乐湮将双目的热泪都揩到他的衣襟上,然后嘟着嘴恨声恨气地道:“你真不好,你怎么这么不好呢?我被你从战国一路拐来,失身又失心……”

“咳咳。”姬君漓咳嗽了两声打断她,“你的身还是你自己的。”

乐湮仰起头怒瞪了他一眼,“现在这种情况,难道不是你拐卖未成年美女吗?”她不就是他的人了吗?

姬君漓顺了顺她的毛,不再多言。

乐湮又闷着声音说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妄自菲薄,虽然你有时候确实自大又小气,刁钻又刻薄的,但是我还是觉得,你是世上最好的人,不是懦夫,也不是负心汉。只要……你以后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就好了。”

于是,门外心潮澎湃、八卦之火烧得滚烫热浪的碧珑,陡然一盆水浇下来,妈呀,正主儿要发飙了,就族长夫人这口气,是要杀人放火啊,就族长这“气管炎”的趋势,这绝壁是要火上浇油啊。

碧珑自动脑补了一下这种画面——

她被五花大绑地架在十字架上,底下堆着一堆干柴火,乐湮狞笑着,将火柴轻描淡写地一抛,然后,火光熊熊而燃,乐湮在火光里大笑,她在火舌里嘶叫。

这个时候,族长提着一桶汽油哼哧哼哧地就过来了,撩袍子直接往上浇,“烧!烧!烧死你这小妖精!”

然后,他又谄媚地打出一把扇子对乐湮扇起凉风来,讨好地笑:“娘子,热不热,扔火柴一定扔得很累吧,咱回家,让她慢慢儿死,啊?”

呃……

光是想想便叫碧珑抖了一抖,她头皮发麻地几步跑远了。

姬君漓温柔一笑,将乐湮圈入怀中,“丫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抱着娇小软乎的身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中一抹凄然浅淡勾勒出绝望的阴翳。他好像,被她彻底攻陷了,连同最后一道护城河,也被她的铁骑长驱直入,平定了他心里的红尘乱雪,江山千里。

乐湮在他怀里将脑袋蹭了蹭,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说一下:“唔,冰激凌哥哥,你说,白秀隽哥哥,要怎么办呢?”

说罢,她便听到头顶一声咬牙切齿地冷哼:“你认的哥哥倒不少!”

乐湮嘿嘿一笑,露出雪白的贝齿来,小臂有力地收紧,将姬君漓更深更重地搂住,“原来你是个醋坛子呢……溯时以前就跟我说过,我还不信。傻瓜啊,我最最最最喜欢你啊。”

一叠声的“最”让姬君漓稍稍好受了点儿。

“白秀隽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

……

郗道茂临摹着一副字帖,神色专注认真,她素日里便懒洋洋的不想理事,今朝竟想着要写字了,委实稀奇,也委实可喜,几个女仆看得都喜笑颜开。看着夫人不施粉黛的素颜,看着她悠然从容的风姿,仿佛画卷之中拓下的神仙女子,心道毕竟夫人才是王七郎的原配,他们志趣相投,情意相投,那公主只怕没那么容易得手。

然而这么想了没多久,紧跟着便有一女仆带着消息传来——

“夫人夫人不好啦!”女仆跑得很急,鞋面上沾了清晨的泥水青叶,但郗道茂蹙眉来不及问上一句,便听到女仆道:“王郎为了不娶那公主,竟用艾草灼伤了自己的脚!”

诸人来不及反应,郗道茂的一支霜毫已经落到了桌案上。

几滴溅墨四逸,毁了一幅秀逸超尘的字。

赫然,乃一首《白头吟》。而落笔之处,挥挥洒洒之间,淋漓水墨潇洒而染,正是一句——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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