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事?三年前出了什么事?
当然,熔也大婶是没有告诉顾熙月的,显然是对那件事讳莫如深,她并不想多谈。
米塔大婶见顾熙月和熔也大婶一起回来的,虽然有些吃惊,但更多的却是欢迎。两个老姐妹手挽着手,亲亲热热的说起了家常话。见她们两个人说的热闹,顾熙月便自动自觉地去喂马。
四蹄跟昨天一样,是五匹马中,第一个欢迎她的,她又大大的奖励了它一番。一想到它的主人,顾熙月就又是一阵赌气。对熔也大婶的话,她其实是有点怀疑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如果真的是耶华的心上人,她为什么要缠着赤赢?还说出那种“你也不要我”之类的令人遐想又暧昧的话?
一通胡思乱想、心不在焉的机械动作后,手里的活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干完了。顾熙月收拾好一切,摘了手套,回正院准备洗漱一下。她刚拐进正院,就听见熔也大婶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我今天在村子里看见桑普了。”
她说完这句,米塔大婶愣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最后沉默了叹了声气。那熔也大婶也机灵,轻飘飘的说完这一句,见米塔没反应,立即又换了话题,滔滔不绝讲起峡谷里的新鲜事,其中还有其它村子的新鲜事,又把米塔大婶逗笑了。
熔也大婶走后,米塔大婶特意来找顾熙月。她开门见山就问:“熙月,今天熔也大婶告诉我,说你应了赤赢的追求?”
顾熙月被米塔大婶那眼神盯的有些发毛,但还是点了点头。
米塔大婶神情却略有些失望,颓然的坐到了一个矮凳上,有气无力的道:“按理说,你应了赤赢这事,明明是好事,我应该高兴的,怎么……怎么心情竟然会这么奇怪呢?这心里突突的乱跳,平静不了,也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顾熙月原本以为米塔大婶会十分高兴,然后像往常一样,拉着她的手,手舞足蹈的在她耳边夸赤赢。
米塔大婶又说:“哎,说实话,当初你没有说喜欢赤赢的时候,我的心还好一阵失落呢,如今你应了,我竟然也失落。哎,这年纪大了,情绪就爱变来变去。其实呢,我原本更看好你和耶华,耶华年纪最大,做人最踏实最稳妥,如父如兄,肯定能好好照顾你疼爱你,而你也不是肤浅的姑娘,大婶看得出,你并不在乎耶华被毁掉的脸,耶华也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会说你好——耶华内向害羞,他肯定不会主动去追求你,我以为你被他感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没想到,你却先应了赤赢……哎,你和耶华终究是没有缘分……”
“米塔大婶!”顾熙月听不下去了,她实在受不了米塔大婶胡乱找理由、乱点鸳鸯谱的行为,板着脸,义正言辞道:“我应了赤赢,是因为我喜欢赤赢,跟其他人、其他事都没有任何关系。我跟赤赢走了一路,我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所以,米塔大婶,我应了赤赢,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赤赢也没有!至于耶华大哥有多好,与我无关!而且,不管耶华大哥的脸是什么样的,好也罢,坏也罢,都与我无关!我不歧视他的毁容,不是因为我能接受他,而是因为他是赤赢的哥哥,我作为未来的弟妹,我必须接受!”
顾熙月知道自己的话说的难听,说的过于绝情,其实耶华真的很好,她不怕他的脸,也不仅仅是因为赤赢的关系,与耶华人品也有关系,可是她不能让米塔大婶这样糊涂下去,不能让米塔大婶以为她没有歧视毁容的耶华就是能跟耶华成为夫妻共度一生的。万一米塔大婶在做出更糊涂的事情,伤了赤赢的心,可怎么办?
米塔大婶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顾熙月刻意冷着脸,道:“米塔大婶,我希望你今天的这个心思,我们之间的对话,永远都不要让赤赢知道。他知道,会伤心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你的儿子,他伤心,难道你就不难过吗?做母亲,不可以这样偏心!”
顾熙月说完就立即转身出去了,片刻后,屋子里就传来了米塔大婶“呜呜”的哭声,声音极小,被刻意压抑着。
靠在柱子上的顾熙月气的手脚发凉,浑身不自觉的发颤,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赤赢,她心窝窝里小心翼翼放着的赤赢,生怕他磕了碰了受一点点委屈的赤赢,怎么会被自己的母亲这般对待?
她都替他疼!
做晚饭时,再见米塔大婶,她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还主动的挽着顾熙月的手臂,口里时不时的念着“我的好闺女”、“我的亲闺女”、“我的贴心小棉袄”之类的话,显然她是要假装忘记下午发生的不愉快。
因为米塔大婶是赤赢的阿妈,平时对她又好,顾熙月不可能跟她生一辈子气,现在有了台阶,自然也乐意往下走。既然米塔大婶要装的高高兴兴,那么她也装得若无其事就好。
这顿晚饭做的过程里,在两个人刻意的维持下,氛围还算不错。
赤赢回来时,顾熙月还在生他的气,原本不想去理他。可是,一看见他,她就舍不得不去理他了,甚至忍不住跑到他身边忙左忙右。
赤赢洗手洗脸,顾熙月就在旁边替巾帕,惹得赤赢不安的看了她好几眼,他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顾熙月捧着巾帕的手顿了顿,直接塞进他手里,背过身,故作生气,不肯理他。
赤赢好声好气的哄她:“今天在那女人那里受气了?”
顾熙月气他明知故问,没好声反问:“受气了,你能为我出气?”
赤赢无辜的摸摸鼻子:“我当时如果不走,她会一直纠缠下去的,她知道我大哥在田里,所以不会跟着我过去的。我本以为她不会去找你麻烦的,没想到走到那边坡地回头时,发现她缠着你呢……那个时候我过去,只会让事情更乱,所以我请了在地里的熔也大婶帮忙。”他解释完,不放心的又问:“她真的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顾熙月斜眼瞪他,不肯回答。
赤赢急了,这回是真急了,脸色也变得极为不好,扔了巾帕,转身就要出门。
顾熙月见他要走到大门,急忙追了出去,拉住他的衣袖,不解的问他:“这要吃晚饭了,你干什么去呀?”
赤赢强忍着怒气:“我去找她说清楚,这是我们家和她们家的事,让她以后别来烦你!”
顾熙月没想到他态度那么坚决,朝他摇了摇头:“没事,她就是跟我说了几句话,她没为难我……你别去,我们去吃饭吧!”
赤赢却没动,低声说:“熙月,对不起,今天让你为难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你相信我。”
“好,我信你!”
虽然得到了顾熙月的承诺,可是赤赢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勉强的吃了些晚饭,就离开了餐桌。
私下里,傲景偷偷的问顾熙月:“熙月阿姐,我今天听说桑普回村子了,是不是桑普又来我们家了?”
顾熙月摇头:“她没来家里,但是半路上拦了我和赤赢,跟我们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她不敢告诉傲景那桑普是直接找的赤赢,所以把两件事混淆的讲了讲。
傲景一脸鄙夷,语带怒意:“真是不要脸的女人!要不是阿妈和大哥,我早就去揍她一顿了,看她还敢不敢!什么烂女人!呸!”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哼,她退了我大哥的婚……”说到这里,傲景忽然闭上了嘴巴,不再说了,显然跟熔也大婶一样,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不肯告诉顾熙月。
顾熙月知道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便也就没有纠缠他。倒是赤赢,情绪一直很低落,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就着太阳落山的余晖,一直在低头编着东西。
顾熙月走过去,发现是之前他们在林子中时,他帮她编过的兔笼子。
赤赢的手很巧,很快就编完了,这个笼子比之前那个要大了一倍。他拎着那笼子,神秘的朝她招手,领着她走到一堆农用工具旁,这些工具是他和耶华傍晚田里带回。他把其中一个土篮子上面盖着的粗布掀开一个口,顾熙月立即就看清了里面的乱动的东西,高兴的惊呼了一声。
赤赢就知道她会喜欢,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之前一扫而过的阴郁全都不见了。
原来,那个土篮子里,是两只雪白雪白的兔子,活蹦乱跳的。
赤赢说:“这兔子是一公一母,将来可以生一窝的小兔子,你就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兔子了。”
顾熙月喜欢的不得了,催促着赤赢把她们放进笼子里,自己去拿了一些草叶子喂它们。两只小兔子挤在笼子里,争先恐后的吃着草叶子,顾熙月笑的眉眼弯弯,心上像是抹了蜜似的。
赤赢果然有办法哄好生气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