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王府坐落在京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眼下又是头晌,街上来来往往的商贩和行人络绎不绝,见到厉王府门口这一幕早就纷纷凑上前来瞧个热闹,现下再一听玉如烟的话,这才恍然,原还不知道这女子是谁,原来是厉王府的王妃,下一刻围观众人的眼睛变纷纷落在了白莲蓉的身上,一时间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地皆是对白莲蓉的嘲讽与不屑。
“原来这就是厉王妃啊,没想到厉王妃长了这样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啧啧,厉王爷真是好福气。”
“谁说不是呢,厉王妃不仅人美,心底更是善良,你没听王妃方才的话吗?”
“那白侧妃我一瞧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瞧她那身儿打扮,张狂的样子!哼,明明是个妾室,穿着打扮倒是比王妃更华贵!由此可见,平日里王妃也没少受她的欺负!”
“厉王妃的命可真是苦啊……”
“这白侧妃好狠毒的心肠!”
“真是恶毒,不要脸!”
听着人群中传来不绝于耳的咒骂声,玉如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呐,这就是人性,他们不管曾经听到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就比如前阵子还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玉如烟流产事件,那时的玉如烟在京城里可谓是臭名昭著,盛极一时,但眼下这么一出戏,臭的却是白莲蓉的名声!
为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都是主观情感大于客观判断的动物,无论他们是否愿意承认,就像现在,玉如烟与白莲蓉站在一起,白莲蓉便已经输了,输在了人心所向,人们往往更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那一方。
何况玉如烟的话让白莲蓉无法反驳,即便她眼下不承认,可须知这世上有一条亘古不变的定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打听,便能从厉王府的厨娘,小厮,马倌,甚至是个花农口中打听到厉王府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的事情,白侧妃确实打了厉王妃。
这就是真相,即便那两巴掌是玉如烟自己故意挨的。
白莲蓉为人向来伪善,明明自个儿是个心狠手辣,狭隘善妒的人,偏偏还想在人前摆出一副文雅贤惠,落落大方的模样。
入厉王府的这些年,白莲蓉辛辛苦苦地经营自己贤惠的名声,今日,尽数毁在玉如烟的手中。
从今往后,再提起白莲蓉,人们只会想到心狠手辣的毒妇。
似乎是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玉如烟唇角勾起,显然心情不错,淡淡地瞥了眼面目扭曲,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的白莲蓉,玉如烟缓声道:“白侧妃急慌慌地叫下我,是有什么要紧事?”
白莲蓉能在厉王府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心机手段必定是有的,因此,玉如烟不怕她分不清轻重,这一问便是在敲打白莲蓉,倘若你想要达到目的,最好乖乖听话。
闻言,白莲蓉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满脸堆起谄媚的笑意,言道:“我这可不是有事要与王妃商量么。”
“哦?白侧妃何时何事需要与我商量了?”玉如烟毫不客气地说道。
白莲蓉的脸色不断在青白之间变换,不得已只好赔笑道:“王妃说笑了不是,到底您才是咱们厉王府的女主人,妾身有事自然是要与王妃商量的。”
玉如烟闻言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后眯起了眸子,朱唇轻启,缓声言道:“白侧妃既然知道我是厉王府的正妃,想来也是明白自个儿的身份地位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来说说厉王府后宅的掌家之权。”
掌家权??!!
这个该死的玉如烟原来是给自己下了个套子,等着自己巴巴地往里头钻!
白莲蓉心头怒极,这个女人原来是要夺了自己的掌家权!她休想!
“王妃有所不知,咱们厉王府家大业大,琐事繁多,王爷无暇顾及这才叫妾身着力帮着打点,起初妾身也是手忙脚乱了许久才渐渐摸到了些门路,可掌家之事马虎不得,妾身琢磨了许久直到现在也还是模模糊糊的呢,王妃若要历练自己,也不急在这一时。”
白莲蓉这话说得夹枪带棒,明着是说掌家艰难,可暗地里却是句句暗指玉如烟没有本事,承担不起这份重任。
这话她若是对旁人说说或许还真能稍微起到些敲山震虎的坐拥,可对象是玉如烟,就是白莲蓉不自量力了。
“白侧妃放心,到底我也是玉将军府的嫡长女,掌家之事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也学了许多,与白侧妃自然是不同的。”
耳濡目染?!亏这个女人说得出这种违心的话,白莲蓉一双眸子瞪得滚圆,恨不得生生撕了玉如烟的模样,玉如烟是玉将军府的嫡长女这话不假,谁不知道她玉如烟自小就不得玉将军的喜爱,玉将军会把她带在身边教她掌家?这话偏偏三岁小孩子还可以,想说服她白莲蓉,门儿都没有!
对此,玉如烟自己也心知肚明,她这番话是骗不了别人的,可即便骗不了,即便她们不相信,又能如何?难道还要差人去玉将军府问问玉如烟那个亲生父亲,玉如烟说的是真还是假吗?
莫说白莲蓉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即便她真的做了,玉如烟那个满心只装着权势的亲生父亲却不是傻子,倘若玉如烟真能从白莲蓉手里夺下掌家之权,他高兴还来不及!
白莲蓉显然也明白眼下的形势,心中怒极却拿玉如烟没有丝毫办法,只得咬牙硬撑道:“妾身瞧着王妃这是要到宫里头去赴宴,这位公公也等了有些时候了,再不动身怕也不合适,至于掌家的问题,不如留待王爷回来再作商量。”
白莲蓉俨然是没了法子,只能寄希望于“极其宠爱”她的墨无痕,她心想着只要拖到王爷回来,一定会给她做主,不会被玉如烟给踩在脚下。
玉如烟明白白莲蓉的心思,心底对她倒是隐隐地生出几分可怜。
这个女人是有多愚蠢,当真以为墨无痕那样冷血无情的男人会真心疼爱一个女人?她该说白莲蓉太贵愚蠢,还是太过自负?
玉如烟虽然不知道墨无痕为何制造出假象,让白莲蓉觉得他真心待她好,但经过上次玉如烟中毒一事,显然,墨无痕是要利用白莲蓉做些什么。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索性与白侧妃讲个清楚,白侧妃往后要时时刻刻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侧妃?名义上说的好听,可天下人都明白,说白了,你就是个妾!咱们天烬国是最注重纲常礼法的,最忌讳的就是宠妾灭妻,何况你嫁进了皇室,位分尊卑更是重要。”
白莲蓉闻言俏脸儿一阵青一阵白,她这些年在厉王府里头作威作福惯了,厉王府后宅里头那些女人,哪个见了她不是阿谀奉承,而白莲蓉自己心里也俨然已经将自己视为墨无痕的正妃。
妾,对白莲蓉来讲,无疑是戳中了她的痛处,这让一贯骄傲得像个开屏的孔雀一般的白莲蓉从内心生出一种耻辱感。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不检点的玉如烟能做王爷的正妃,而她白莲蓉不行!
饶是白莲蓉内心愤恨,恨不得将玉如烟千刀万剐也改变不了事实。
“若我没猜错,白侧妃叫住我,是想随我一同入宫参加宫宴吧,”玉如烟丝毫不在意白莲蓉那犹如要吃人一般的眼光,淡淡一笑道:“白侧妃若要入宫也无不可,只要交出掌家之权。”
闻言,白莲蓉瞳孔猛地一缩,进宫与掌家权孰轻孰重这还用说?可是,该死的!
想到此行的目的,白莲蓉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半晌,才下定决心,把心一横,沉声道:“妾身身子忽有不适,便不随王妃入宫了,王妃一路小心。”
虽然她有不得不入宫的理由,可与厉王府的掌家之权相比,显然白莲蓉觉得后者更重要,这可是关乎她下半辈子的荣耀。
只是,白莲蓉这时候想要抽身而退,却是要看她玉如烟同不同意。
“白侧妃留步。”
白莲蓉方转身行出几步,便听身后玉如烟含笑的声音传来。
“白侧妃即便不入宫,这掌家权怕也是难以保住的,此次入宫,我会想父皇和皇祖母说明,白侧妃想必也有耳闻,父皇与皇祖母最是重视嫡庶尊卑,倘若知晓我如今的处境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只是……”
玉如烟稍微顿了顿,声音也渐渐沉了下来,继续说道:“若是由宫里头传旨,只怕对白侧妃不好。”
对她不好?!
玉如烟这个贱人简直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白莲蓉一语不发地站在原地,缩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尖深深地扎进肉里也恍若未觉一般。
倘若真是宫里下旨夺了自己的掌家之权,她白莲蓉这辈子都休想再翻身,就算王爷再宠爱她又如何?难道还能因为她一个小小的白莲蓉抗旨不遵?到时候这厉王府后院儿里那些女人又会如何地嘲笑她,欺辱她!
白莲蓉掌家以来树敌不少,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她绝不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玉如烟含笑望着气得发抖的白莲蓉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最后朝着自己行了个半蹲的大礼,俯首道:“妾身从前对王妃多有不敬之处,请王妃恕罪,妾身愿意交出掌家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