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蝶蝶小姐(1 / 1)

今夏马上拿出手机,把已经拍了照片的资料拿给上司看:“您看着这个长相,能想起什么吗?”

“就是他!”

这狂暴的指认吓了今夏一跳:搞什么这是,鲁鲁修又不是罪犯。

上司可能也觉得自己失态,马上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子,表情略烦躁:“就是他,失踪的顾问。”

至于嘛。既然这是封存在警局的档案,就说明你肯定是见过这张照片的嘛。是不是不管多么精英的人士在被伙伴抛弃之后都这么颓丧啊?今夏不知道。她收回手机,说:“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橘……huang,呃,”可能是着急改口,在橘町长和橘桑之间没能顺利切换,最终说出来就变成了橘huang。好吧,橘黄就橘黄。上司清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然后说:“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论是鲁鲁修的行踪,还是我为何会逐渐失去有关他的记忆,都非常重要。”

“是!”今夏坚决的表示自己听懂了。反正就是……就算鲁鲁修把他甩了,也不能一声不吭的甩,得说清楚的意思。

“嗯。从你上任到现在,你的辛劳我都看在眼里,辛苦了。”上司重新回归到了刻板的状态:“一切还是以你自己的工作为重。这件事……你尽力就好。”

“明白!”今夏响亮的回答。

上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大概,有点后悔把自己这点小秘密告诉她了。可是,不告诉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不管警察去多少次,尼特町的人都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她才去了几次,就已经和尼特町有名的几位顾问扯上了关系。这件事,正面突破是无法完成的,只能……今夏是一个有野心,并且喜欢自己摸索着去做什么的人,非常有主见。应该相信她,不会做出影响两人仕途的蠢事。毕竟让别人知道他的业绩中居然有一半是其他人的功劳,不是件好事。

今夏从上司的办公室出来,下楼,拿了一份咖啡,给助手也拿了一份,并且随手抽了一份报纸,夹在肋下。她从来不使唤别人去为她做这做那,即使她有权利这么做,不是因为她内心坚信着人人平等,而是觉得,用这么幼稚的手段来显示自己高人一等,只是更让人觉得可怜罢了。今夏也不清楚自己这些观念都是哪里来的,因为她的父亲是典型的“一切都要交给属下去做”的离了别人活不了型,母亲是“做什么都看我的心情哦”的大小姐,据她所知,父亲的父亲那一代也是类似的模式,好像只有她,表面上看上去像是个平等主义者。

“啊,真对不起!居然让您帮我拿咖啡什么的!”助手是才毕业的大学生,比她大两岁,同是东京大学出身的学……妹,啊好麻烦,年龄虽然大可是比自己学年低的应该叫学姐还是学妹啦。

“不不,您辛苦了。这是应该的。快喝吧。您要糖吗?我这里多拿了两根糖棒。”今夏比她更客气。

“真,真是谢谢您了。”

唉,无聊的对话。她重新坐回椅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下班之后去尼特町的时候应该先问高杉什么问题了。

因为既不是月末,也没有什么突发状况,所以今天也准时的下班了。

今夏像往常一样,回家换上常服,比昨天多加了一件稍微厚实一点的羽织,动身前往尼特町。

空气里是潮湿的草木发芽的气味,今夏十指交叉活动了一下手指,往松下屋的方向走去。

今天她来的太早了,路上的行人都没精打采的,杂役们又在摆弄那些被搬过来的花树,因为天气的关系,有些树木樱花飘完了,要把它们运走,换上正在盛开的那些。

在尼特町,做一棵树也不容易哦。

今夏上楼的时候,还特别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挖开的树木,估计着大概在热闹起来之前,就能被换走了吧。

“你来了?坐。”高杉晋助又换了和昨天不一样的衣服,依然是薄薄的绢,从质地考虑保暖效果的确是会比便宜的布料好很多,可他穿的很薄。

今夏还是坐在昨天她坐的位置上:“银时和假发呢?”从走廊过来,假发房间的房门紧闭,而银时也没有像平时那样跑出来奚落她。

“谁知道。”窗户大开着,高杉随意的坐着,露出半截白生生的小腿,一点都不冷的样子。他说:“还真是热心工作,这么早就来了。”

“是你说话很长啊,多聊一会也是不错的,我可不希望因为时间的关系长话短说。”今夏把材料摆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推过去:“可以开始了吗?有关于鲁鲁修。”

让今夏感觉意外的,是高杉晋助的配合。

事实上,昨天高杉那个“下次来就告诉你”的承诺,她只相信了三分之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银时就表现出了对官府狗的不屑,松下屋的事她更是早有耳闻,后来听到沢田说起松下屋如何减少交税的时候简直要佩服他们的智慧……他们应该是很讨厌自己的才对。

“我只回答你的问题,没兴趣给你讲来龙去脉。”高杉晋助倒了杯茶给她,也给自己一杯,没有马上喝,而是凑到面前闻茶香。氤氲的蒸汽模糊了他的面容,只有下颌瘦削的轮廓那么清晰。

今夏点头,开口问:“那好。第一个问题,鲁鲁修在离开这里之前,是否还活着?”

“是。”高杉喝一口茶,皱一下眉,然后把茶盅丢一边。

“他去了哪里?”今夏继续追问。

“回到他的世界去了。”高杉回转过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很少是这种状态的,这个人,多数时间都在做使脸部器官奔向极限的表情。

“他的世界……噢。”今夏似懂非懂的,不知道为什么,爽快的接受了这个中二的说法。她继续问:“那之前这里消失的那些人,也都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吗?”并且熟练的开始运用到谈话中了。

高杉淡淡的看着她,突然又咧开嘴笑了一下:“你很有趣啊,蝶蝶小姐。”

嘁。

才刚觉得他的脸有点像普通人,马上又做这种表情了。现在,今夏对于自己擅自被叫了个像是偶像艺名的名字已经生不起气来了,甚至觉得那名字从这家伙的嘴里叫出来,发音是那么可爱。

“好的,谢谢你的夸奖,那么我们继续哦。”今夏微笑了一下:“是被我说中了吧。”

“嗯。你很聪明。”高杉往后仰着坐过去,双手撑在榻榻米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下巴扬的高高的:“嘛,也差不多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了。那些被你们当失踪处理的家伙,都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知道为什么?”

今夏不由得就身子前倾,专注的等他解释。

高杉不卖关子,爽快的说:“因为他们得救了啊,呵呵呵……哈哈哈哈!”

咦?!

这又是……什么新的谜团?他们得救?谁救了他们?为什么要用“得救”这个说法?有什么东西在害他们吗?

“嘛,你可以不用这么严肃,那些人怎么样都好。过来陪我试试这把琴。”高杉晋助却擅自结束了话题,站起身来。

还真是卡的一手好故事啊,就不能把关键的地方说出来再去看琴吗。今夏喝掉手里的茶,微苦,舌头感觉麻麻的。她也慢腾腾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臂,往高杉的方向走过去。嘛,聊天又不急于一时,对吧?

摆放乐器的架子上,有三把三味线。除了一把是崭新的之外,另外两个看上去都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怎么样?”挨个试音之后,他倚在一边,等待说法。

“呃——”今夏很想爽快的说“我不懂!”可是,略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音色,她摸着下巴认真的说:“我喜欢这个的声音。”然后指着其中一把。

“那是我的。”

这是尼玛什么巧合!难道不是三把都是他的吗?还是说,不管今夏说喜欢哪个,他都会说那个是他的啊!撩妹新招get!

“噢。”今夏深沉的答应了一声,又摸了摸琴弦:“其实我不懂。都是凭感觉说的。”

“那最好。”高杉把据说是他自己的那把琴拿下来,捏着走到了窗边,脚翘到窗台上,这样正好可以把琴放在大腿的地方:“我不是想听半吊子对我指手画脚,嘛,它的存在不是那么浅薄的东西。喜欢就是最高的评价。”

今夏笑了一下。也走到窗子附近,静静的听他拨弄三味线的声音。

是啊,喜欢就是最高的评价。

三味线的声音实在算不上悦耳,没有琵琶那么脆,没有筝那样黏,它的声音带着苍凉,还有些不成调子的寂寞。后来高杉说,其实配上其他乐器之后,它既可以荡漾,也可以奔放,只有它一个的时候才会显得这么寂寞罢了。

弹了一会,大概是累了,也可能是今夏总是走神被他看在眼里难免不高兴,乐声是戛然而止的,突然晃神的今夏脸上稍微有些尴尬:卧槽千万不能被他知道听着这个音乐的时候,她脑子里居然全都是小时候在自家庭院的空地里挖知了的事……

高杉倒没问她想到了什么,只是问她打算怎么处理那件事。

那件事指的是尼特町的家里蹲们的未来。

她的计划,可以说,因为今天知道的这个秘密,被完全的推翻了。

她理解了沢田纲吉所说的“出不去了”是什么意思:只有得到救赎的人,才能从这个尼特町走出去。所谓的救赎与他们的意志无关,更像是突然之间运气来了,就被救走了的感觉。

今夏想了想,还是说:“不能这么放着不管。”

高杉晋助点头,好像早就意识到了她的答案是这样:“幕府的饭碗就那么好端么,你还真是有出息啊。”

幕府是哪个年代的说法啦。今夏心里吐槽着,说:“没办法嘛。这是我选的路,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了,可现在已经知道,就更想义无反顾的把事做完。能不能成功已经不重要了。”

“能不能成功已经不重要了吗?”高杉重复了一下她的话,笑,“嘛,这个世界的确无趣。有点想做的事很好。”

“那你呢?”就是这个时候!今夏抓住了机会,立刻追问:“你的世界在哪里?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哼哼哈哈哈哈……”高杉却笑起来,还捏了一下她的下巴:“还真是个狡诈的女人啊,蝶蝶小姐。嘛,我不讨厌你这样。本来就是要告诉你的。听好了。”

今夏专注的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听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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