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贞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里露出惊恐。
这人疯了,疯了,彻底疯了!
几个跟随在后的杨家子弟不自觉地将手伸到腰间,那儿挂着改良过的棒球棍,在他们看来,吴王貌似要暴走了,若是暴起伤人就给他一棍子!
杨贞稳了稳心神,眼眸一沉,忽然暴起大喝道:“岂有此理!王爷虽尊贵,可我家七婶也是陛下亲封的淑人,且早起梳起立守寡之志,王爷何故辱我婶娘耶?!”
吴王身边的公公已是想哭了,王爷这病得越来越严重,这可如何是好?
杨贞一边发问,一边后退几步,小声道:“想法去把十一娘叫来,此事她若不出面,恐是撑不住。”
“是。”
杨家族人匆匆跑向花厅,可到了门口却不知该用什么借口好。他四下看着,见到王大厨的小学徒令人端着菜过来,眼里一亮,立刻喊住人,“喜贵,小喜贵,过来说话!”
“啊,是杨三哥啊!三哥,怎么了?”
一阵耳语,喜贵连连点头,“此事容易,三哥放心,且看我的!”
说着便去亲自端了菜进去,放到一旁的八仙桌上后,走了过来,行礼道:“小东家,夫人,小的师父说东家亲手做的佛跳墙差不多好了,让东家前去看看,以免他手上没准头,弄坏了东家的菜。”
陈氏笑着道:“王厨就是太谦虚了,他那手艺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嗯,不过小娘,你还是去看看吧。”
说着便是冲周氏一笑道:“亲家夫人见笑了,这孩子昨个儿忙了一宿,给您做了佛跳墙。”
“哎呀!”
周氏一脸惊讶与感动,“可是天子赞得那天下第一鲜?我可听外界传闻此菜颇为繁复,有人做了几日都做不来,未来家媳真是有心了。以后可不许这般,你以前苦头吃多了,可不兴再吃苦,还是身子重要。”
满月笑着福了福身,道:“您是暮时的母亲,暮时年少失父,您含辛茹苦将他养大那才是真辛苦。满月不过是炖个菜有何苦?夫人请慢坐,满月去去便回。”
“好好好!”
周氏笑得很开心,“亲家母,你把女儿教得这好,以后我可有福了,儿媳孝顺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我得谢您啊”
陈氏嘴上谦虚着,可心里却觉有些怪异。
看着笑着灿烂的周氏,陈氏不知怎得,竟觉着此人有些虚伪。
有些客套过头了,貌似
满月退了出去,周氏看了站在一旁的冷云一眼,打趣道:“还看?媳妇都走了,你要不要追去?”
“母亲”
冷云低下头,似不好意思。看到冷面战神如毛头小伙子一般青涩,一群人忍不住笑了。
撇开这边不提,再说满月出了屋子,一听禀报,顿时就怒了,“他害了我生母还不够,竟还想害我养母名声么?且前面带路,容我去会他一会!”
“十一娘,那人不对啊!”
杨家子弟一脸惊恐,“我们都觉他好似疯了?”
满月冷笑,“既是疯子,乱棍打出去就是!”
说罢便匆匆往前赶,路上遇见杨九妹与徐远,见二者相伴而来,分明是从外面一起回来的,涌起的怒气立刻被疑惑代替。
这二人何时这么好了?
杨九妹一见满月,居然跟见鬼似的,一下子离得徐远老远,支支吾吾道:“十一娘,你这是去哪?哦,哦,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我想给你买个礼物,就是我眼光不好,找徐家哥哥帮忙”
徐家哥哥?
满月蹙眉,以前不是都喊混蛋的么?
见二者脸色诡异发红,她心里沉了下,被吴王激起的怒气彻底没了,这二人总不会?
徐远摸着后脑勺,笑得尴尬,“杨家妹妹,你那样看着我作甚?你九姐对你可真好”
嘴角抽了下,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满月叹息了一声,道:“多谢九姐!”
又冲徐远行了一礼,“有劳徐家哥哥了。”
顿了下又道:“我前面有点事,去去就来。你们快去花厅吧,等会该开饭了,徐家哥哥你也要入席哦。”
“哦,一定,一定。”
看着满月匆匆离去,杨九妹一脸忐忑,“她,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十一娘多智近妖,完了,她一定是看出来了,她,她不会现在是去告诉大姐吧?”
“告诉就告诉呗!”
徐远这会儿回过神了,“我已写信给祖父了,祖父说等十一娘嫁了,就来提亲。反正早晚要知道的。”
“可,可我们这样也是于礼不合。”
“嘁,你怎么忽然变迂腐了?在宁波这可没什么,好了,别想那多,我上回送你的步摇你怎么不戴?”
“我,我怕被人看出什么来”
二人说着话远走,杨满月的身影从折廊出又现了出来,原来她并未远走,而是躲在了折廊的拐弯处。
那个杨家子弟脸色铁青,“十一娘,这,这可如何是好?那,那可是魏国公唯一的孙儿,是太后娘娘的外甥,能,能看上九娘么?”
满月思忖了下,“他不说他祖父同意了么?”
“外一,外一是这小子骗人呢?九娘心眼公卿家的公子几个不风流?”
“此事不许外传。”
满月转过身,道:“如今我等也是伯爵之家,八叔又是应天巡抚,身世也配得了。”
“可公侯之家,勾心斗角,特别是与天家九娘心思单纯,恐怕”
满月抿了抿嘴,这个意外她没想到,虽说大伯母一直暗示想给九娘寻个好人家,她与大姐也是尽力相看了。可看来看去,都觉不满意,这就又拖下来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徐远居然会
唉!
想到这里便是一阵叹息,魏国公会同意这门亲事,只能说明自家有利可图,是要结盟的意思。可九娘的性子
微微摇头,道:“人这一辈子,有些路必须得自己去走,他们情投意合,这是他们的缘分,若是魏国公家同意,便是心里好好祝福九娘吧。”
说着便是朝前走去,林玉簪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蹦蹦跳跳地跟在后头,没多会儿,便见满仓与小十追着晚生跑到天井院里嬉戏。
这几个见过周氏后便是出来玩了,满仓难得有轻松的时候,今日冷家下聘也正好轻松下。
“晚生,过来,跟夫人玩去!”
林玉簪招呼着晚生,满仓与小十见到满月,忙过来,“姐姐,去哪?”
满月不想让两个弟弟操心,便道:“你们还在外面疯玩?我且去前头看看我的佛跳墙,快,去后院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嗳!”
满仓点点头,忽然又道:“刚刚我听人说,吴王又来了,大姐前去应对了,也不知走了没有。姐姐,你去前头可小心,我们虽不怕他,可此人也着实讨厌,如牛皮糖一般,都说他脑子不好了。”
满月笑了笑,道:“知道了,你快去后面吧,我等下就来。”
说着便又是朝前走,满仓与小十拉过晚生,道:“晚生走,去吃好吃的。”
晚生看了看桑玉芹,虽还是不会说合,可却像个正常小孩了,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林玉簪,玉簪道:“去吃,去吃,我帮夫人端菜。”
晚生露出笑容,高兴地跟着满仓小十走了。
满月走了几步,发现林玉簪还跟着,不由头痛,“玉簪,我去办事,你先去后院可好?”
“夫人可不是去端菜。”
林玉簪忽然一本正经地道:“你定是去收拾坏人。”
满月一脸惊悚,“你怎晓得?”
“嘿嘿!”
林玉簪笑得疯癫,“你心里有气,我闻得出”
这是什么鬼?难道林玉簪还有什么特异功能不成?
满月无语,想想林玉簪的行为,忽然觉得此人是大智若愚啊!
赶不走,只好让她跟着了。
到了前头二楼包间,一开门便见吴王正在咒骂自己,说自己不孝,她不由蹙眉,真疯了?
一见满月来了,杨贞松了口气,“十一娘,我可真没法了”
满月给了杨贞一个安慰的眼神,也不行礼,只道:“王爷,你寻我何事?”
吴王看过来,那目光阴郁极了,满月其实是第一次与这人正面相对,吴王比她想象得年轻许多,只是鹰眼环顾,鼻高目深,让人感觉有些阴险刻薄。
他一下就站了起来,几个箭步到了杨满月跟前,却是一把推开她,冲向林玉簪,激动地道:“芸娘,芸娘,是你,是你,太好了!芸娘!”
满月与杨贞都愣在那儿,刚反应过来想把人拉开,却见林玉簪抬手就是给了吴王一个耳光,“呔!你这畜生,害得我还不够惨么?!居然还敢轻薄于我,我打死你!”
身边小公公吓坏了,“大胆!你竟敢打王爷,以下犯上,来”
“闭嘴!”
吴王回过头,狠狠瞪着那太监,“芸娘打我是应该的!你给我滚出去!”
吴王说着便死死地拉住林玉簪的手,“芸娘,芸娘,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你,害你受苦!你放心,那贱人现在已差不多了,马上就要断气了,芸娘,我给你出气,若不够,你就打我,我们回家好不好?芸娘,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我是你夫君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么?”
杨贞与满月目瞪口呆,这,这,这简直
让人无语啊!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