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一声响,被烧得滚烫的滚油淋入酸菜鱼上。
切碎的干辣椒,香菜,香葱,蒜末,汤头与滚油产生化学反应,仅一瞬间,香味四下飘散,勾得人食指大动,垂涎不已。
穆青云使劲地咽着口水,要命了!
活这大,他头次发现自己是这样的饿,一双眼睛都舍不得离开了那盆鱼了。
辣椒红,香菜绿,鱼片白,看着是这样赏心悦目,勾人食欲……
好想吃啊!
杨满月端着鱼,走到客厅,把鱼搁下,道:“请吧。”
冷云跟着出来,坐下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入口只觉酸中带辣,不同于醋的酸,是菹菜的天然酸味。鱼片十分滑嫩,附带上了菹菜之酸,辣椒之辣,花椒之麻,一片鱼下去,便觉微微有些出汗了。
杨满月偷眼睨着那人,见他冷峻的脸微微有些红了,心里偷笑:正大光明坑你,看你奈我何?
本打算放弃再找回场子的打算,只是刚刚做菜的时候,想想还是生气。看着辣椒,灵机一动,心里便有了主意。
哼哼!
这菜是姑娘发明的,姑娘说这菜是辣的,那就是辣的。
小子,又辣又麻的不好受吧?
嘿嘿,让你用你的嘴使坏,姑娘不把你辣成香肠嘴,就不姓杨!
哪知接下来的事却是让某姑娘有些傻眼。
只见那混蛋吃了一片后,速度立刻变得快了起来,连连吃了几片,那爽快的模样不但不像是受不了辣,反而倒像是在享受。
一旁的青云使劲地咽着口水,忍不住问道:“侯爷,侯爷,味道如何?一定又麻又辣吧?”
冷云闭上眼,回味了一会儿,放下筷子,感叹道:“自来了江南后就再也没吃到过这么正宗的川味了。”
啥?
杨满月傻眼了,只听一旁的青云也感叹道:“江南虽是物丰天华的宝地,只是口味太过清淡,我们蜀中人还真不习惯这份清淡。”
“噗通!”
杨满月差点摔过去,鼻子都气歪了!
尼妹!
这情况是在赤.裸裸地打她脸么?
这闷.骚冰块男居然来自四川?!
我了勒个去!
心中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某姑娘内心流下忧伤的泪,体会到了哔了狗的感觉。
“侯,侯爷来自蜀地?”
她颤着声音问道,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算计了半天居然为他人做了嫁衣。
冷云撇了她一眼,看她略不自然的神色,在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心里嗤笑了一声,小妮子,心眼还真不少。
不动声色地点头,“嗯,我与青云是同乡,都来自重庆。”
我去!
真是哔狗了啊!
杨大姑娘瞬间就抓狂了,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这不科学!你们的宁波话怎说得这好?!”
冷云轻笑,“三年前与大金划江而治,我们便来镇守宁波,几年下来,自然会说了。”
“侯爷学哪里话都像,还会金人的话呢!”
青云一脸骄傲,“身为侯爷的亲兵要是没有这个本事也不配在侯爷手下办事。”
尼妹啊!
杨满月很想把口水吐这个小跟班身上。冰块脸太残暴,她不敢,但吐一吐这个小跟班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似是察觉到了某姑娘不怀好意的眼神,青云打了个颤,默默退开些了距离。
杨满月其实也就想想,哪里真敢啊?
看着桌上那给自己搁了无数辣椒和花椒的酸菜鱼,心里流下两行泪来。
她虽能吃辣,可这种程度她也受不了。
眼珠子一转,忙去拿了碗筷,也不问冷云,就自说自话地给青云盛了一碗,一脸好意地道:“离开家乡的人最是思念这乡味,这位大哥也尝尝吧。”
“给我的?”
青云吃了一惊,下意思地看向冷云。只见这位主又成了面无表情的脸,心尖发颤了,忙推脱道:“不,不,青云不饿。”
你倒是拿过去吃啊!
你不吃,姑娘就得吃了!
嘤嘤嘤!
姑娘可不想被辣成香肠嘴啊!那也太难看了!
杨满月眼泪都快出来了,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涌上心头,使劲地往青云那边推,恨不得直接上前拉开人的嘴就给他灌下去。
冷云吃着麻辣到极致的酸菜鱼,时不时地喝口梅子酿,好整以暇地望着杨满月,把她的窘态看在眼里,脸上虽无表情,可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狡猾的小妮子,跟他斗,还嫩了些!
青云也快哭了!
这是未来夫人做得菜,他馋死也不敢下口啊!
侯爷那脸色可不大好,他会被杀了的!
夫人,我没得罪你吧?干嘛这样整我?!
苍天啊!
青云仰起头,呈四十五度角,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看着房梁,忽然想寻个绳子吊死去。
这样推来弄去的,正当某姑娘琢磨着是不是要放手,造成失手假象时,那个沙哑声音传来了,“青云,杨家娘子一片好意,你便不要推托了。”
“是!”
青云如蒙大赦,差点就哭了,端过碗筷,行了一礼,然后道:“侯爷,属下吃相难看,恐惊了小娘子,去外面吃。”
“去吧。”
嗳,别走啊!
杨满月窘了,为毛觉得这个小跟班像躲瘟神一样?
而那个瘟神正是自己?
穆青云走了出去,坐在门槛上,看着碗里的酸菜鱼,只觉心塞塞的。
刚刚那一瞬间,侯爷淡淡一瞥差点让他心跳都停止了。
真怪了!
这杨家小娘子虽有些漂亮,可到底还是个没长开的黄毛丫头,怎觉得侯爷才见她几次就好似中毒了一般?
眼里的喜欢不言而喻啊……
青云看看碗里又看看天,最后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这位娘子多半得是未来侯爷夫人了,以后还是尊敬些好。
拿着筷子开始吃鱼,这一吃却是停不下来了。
家乡,不,是家,是家!家的味道!
不,不,不!
是母亲的味道!
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青云吃着吃着眼睛竟有些湿润了。
他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就去世了,十二岁家里闹灾荒,一路行乞到了江南,从此后再也没品尝到过正宗的川味。可碗里的这份新创的菜却愣是给他吃出了家乡与母亲的味道来。
他也说不清是不是真的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可他就是觉得这味道亲切。不由就想起侯爷的话来,再回味着这味道,青云的脸上也多了一股幸福的味道。
一碗酸菜鱼,连汤头都没剩下,全部吃完,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幸福感还在心头萦绕着。他又再次看向天空,蔚蓝如洗的天空让人心情越发愉悦。
能做出这样菜的人定是蕙质兰心,值得侯爷呵护!
且不说青云是在这里如何感叹的,再说屋内的二人。某姑娘磨磨蹭蹭地坐下,看着那红红的辣椒只觉头皮发麻,偷眼看了一眼冰块脸。
他额头已有了一些汗,脸色微微有些红,嘴唇也是,脸部刚毅的线条因此而变得柔和了些。只是那双眼睛却依然冷漠,当二人的视线对上时,杨满月只觉他那目光能射穿自己的心底一般,慌忙避开眼睛,喃喃道:“这道菜不是一般人能享用,我,我还是吃泡饭吧。”
“服软了?”
冷云喝了一口酒,忽然把酒盏推到她跟前,“喝掉,就不跟你计较了。”
真被看穿了……
杨满月的脸一下就红了。
暗算人不成,最后却砸了自己的脚,还被人看出来了,真真是尴尬极了。
讪讪地拿过酒盏,忽然有些恨。
没事干嘛琢磨卖酒水的事?要是不琢磨卖酒的事就不会有酒盏,自己这是从头到脚把自己坑了一遍啊!
含着泪,仰头把酒干掉,只觉火.辣辣地都快烧起来了,本就有些红的小脸更红了,整个人都带上了一层娇媚之色,眼里的氤氲好似在诉说委屈一般,看得冷云又是心头发热。
这样的她……
嗯,感觉很好!
放下酒杯,他顺手将酸菜鱼递过去,“压压酒。”
杨满月被那酒辣得脑子都迷糊了,想都没想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鱼吃了下去。
酒火.热,鱼麻辣,两种不同的辣感搅和到一起,整个口腔如火烧一般,烧得她眼泪都出来了。手忙脚乱地拿起琴鱼茶喝,却又是一口呛着,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冷云勾唇大笑了起来。
杨满月是又气又恼,可嘴里的辣味还在折磨着她。嘴里是好受些了,可胃里又烧了起来。又因花椒之麻,整个嘴唇都感觉木了,须臾的功夫便有些肿胀了起来。
完了!
这下她成香肠嘴了!
冷云看着她懊恼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小妮子,敢算计爷?不给你几分厉害瞧瞧就不知怎么学乖。
“咳!”
她猛烈地咳着,那感觉实在不好受,喝完自己那杯水,也顾不得其他了,拿起冷云那杯也直往嘴里灌着。好在水已经不烫了,温温的了,两杯下去,那种致命的辣感总算稍减,人也清醒了些。
放下茶杯,她一瞪冷云,终是忍不住了,“你,你是故意的吧?”
“咦?”
他故作惊讶,“此话何解?”
“你算计我!”
杨满月咬着牙,“没见过你这样恶劣的男人!霸道不讲理,*加*不提,居然还这么阴险,这样对付一个普通女子,你好意思吗?亏你还是名满天下的战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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