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上
潘美凤当天就回到了牧业点上，那时
已近晚上十点。
牧业点的外面拉起了一盏电灯，灵棚
已经打起;灵棚内黑漆漆的棺椁上贴
了个大大的‘奠’字;棺椁的左面挽联
上写“一生简朴留典范，遗训常昭泣
人。武永敬上”，右面挽联上写“难忘
淑德，永记慈恩。武刚敬上。”；放大
的黑白照摆在棺椁前面;像前的香炉
碗内青烟袅袅，预示着人的生命已如
一缕青烟;哭哭啼啼的哀乐像是死者
生前对人世的无限留恋。潘美凤的
心此时痛得一阵阵发紧，她大喊了一
声“妈”便“扑通”地一声跪在婆婆的灵
柩前，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流下来
。旁边的武刚和他的妻子把一叠烧纸
递给她道：
“嫂子，就等你回来了，妈是从炕上滚
下来摔死的，可能是渴了，自己想够
水喝……。”
“武永呢？武永去了哪里？他怎么仍下
妈一人留在家里？”潘美凤用手抚着
婆婆的遗像泣不成声地问。
“他去参加武慧的定婚宴，我们都喝多
了，没回的及时。”武刚的妻子有些不
好意思地说。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潘美凤的身后响起：
“你还问我，要不是你去了锡盟，妈怎
么会没人照看？”
潘美凤回头看看武永，此时的他俩眼
冒着凶狠的光，面孔狰狞着似乎恶鬼
附体一般。潘美凤知道：他恨自己。
可是自己到底欠下武家什么，为什么
要自己扛下所有的责任？于是说道：
“既然知道我去锡盟，为什么还仍下你
妈自己在家？难道我就该寸步不离地
守着她？”
“我娶你是干什么的？既然你不能守在
我母亲身边，那你现在给我滚。”武永
咆哮着把手指关节抓得“咯吱吱”地直
响。
潘美凤从地上站起来，瞅着武永一字
一顿地说：
“好，我走。明天武志回来你自己跟他
解释：我去了哪里，你去了哪里？，妈
是怎么死的”
“嫂子，你别走。你走了，武志会更恨
他爹的。那样他们之间的疙瘩会更难
解开。你知道武志对他爹的成见向来
很深”武刚说着拉住了向外就走的潘美
凤。
“让她走，我才是武家的大儿媳。她就
是个丧门星。”这时候杨金莲也出现
在灵棚前，用手指点着潘美凤说。
潘美凤冷冷地扫过越发凶横的杨金莲
，回头对武永说道：
“要我留下可以，但是她不能戴孝。因
为妈从来就没有接受过她，更何况武
志也不能接受。”
“你说谁不能戴孝？”杨金莲吼叫着扑
向潘美凤。
旁边的武永突然上前抓住杨金莲的胳
膊说道：
“你，把孝服脱下。”
“爸，你在说什么？那是我妈。”武慧在
一旁插嘴说。她和她的对象开始朝潘美
凤射出愤怒的光。
“武永，你脑子进水了？我才是你的女
人。”杨金莲开始哭泣，开始喊叫。
“别吵了？我让你脱孝服。”武永瞪着一
双红肿的眼睛开始跟杨金莲发横。
“走吧！走吧！不穿就不穿，在灵前吵
什么？”这时候武慧的未来公公走过来
把杨金莲又拖又抱地拽走了。
潘美凤重新跪在了婆婆的棺椁前，武
永也跪了下来，他开始努力地控制自
己的情绪问：
“武志回来，我们该怎么跟他说？”
潘美凤瞅瞅依旧在恨自己的武永：
“以前我也想过瞒他、骗他，可是如果
有一天他知道我们都骗他，他会更恨
我们。所以还是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