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作呕的腥气,伴随黑暗一起扑面而来,凌馗死死抓住手中的绳子,避免自己滑下去,他伸手摸了一下面前,带着粘液的肉壁,应该是怪鱼的咽喉,如果是在肚子里,估计他已经被消化成肉沫,手继续往上摸,上面是绷得笔直的绳子,似乎怪鱼刚刚吞下自己的时候绳子挂到了什么东西上,所以才没有像其他那些小孩儿那样直接被一吞到底。
凌馗把绳子绑在腰间,连带绳子上的木桶,开始使劲儿往前爬,因为怪鱼现在正在水面上转圈,所以凌馗的身体实际上处于一种水平趴伏的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往前爬就是一个容易的事情,怪鱼的咽喉非常滑,那些粘液甚至让人连绳子都抓不紧,凌馗一圈圈的将绳子缠在胳膊上,表情虽然平淡以及,眼睛里却隐隐写着一种期待。
是的,期待,这就是凌馗现在的心情,这种心情来自于他脖子上的石符,在沉寂许久之后,石符终于再次发出提示了,它的提示非常简单,只是在凌馗脑海里生出一个念头,让他到前面去,去绳子被挂住的那里,那里有东西可以救他。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居然可以解救自己现在的困境,但石符说的就绝对不会有错,凌馗不断向前爬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出数丈之后,终于摸到了那个挂住绳子的地方。
一尺余长,金属质地,大概有小孩儿的手臂粗,上面有复杂的纹路,这就是一个简单的铁棱柱,在靠里的位置有一圈凸起,将棱柱露在外面的部分与插在怪鱼喉咙壁里的部分分隔开,凌馗伸手往里面摸了一下,一种刺痛感瞬间袭来,他被割伤了,原来这是一把剑,只不过剑刃部分插在怪鱼喉咙里,只有剑柄露在外面。
凌馗没有时间细细去思索铁剑的来源,他只知道石符不会做无用功,既然它让自己过来,就一定有目的,可是这目的是什么,凌馗不知道,他也不敢贸然将铁剑拔出来,那样只会让自己没有抓手之处,然后坠到怪鱼的肚子里,而此时,在外面,因为凌馗刚刚这一番举动,崖岸上的人群已经叫翻了天。
“天哪,那怪物怎么了?”一声声类似的疑问,从正在观望的人群中传出。
“黄老,你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禁制开始起作用了吗?”白衣儒生同样扭头看向站在身旁的青衣老者,脸上写满不解。
青衣老者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的道,“我也不知道,按照我得到的那块玉简上所说,这禁制应该只会在怪物额头产生岛屿图案,让它不再攻击我们黑屿岛,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异象的,至于这怪鱼的皮肉为什么开始萎缩,我也说不清楚。”
青衣老者的回答自然无法让白衣儒生满意,但此时也没有人能解答他这个问题,怪鱼的突然变化惊呆了所有人,偏偏怪鱼自己还浑然不觉,在崖岸边满足的游荡了一番,然后慢慢朝远处游去,只是它的身体在游动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内部正将它的血肉吞噬一空。
凌馗不知道外界的这些变化,他只感觉怪鱼的游动方向变了,由原来的转圈改为只朝一个方向,而自己手中的剑柄似乎也在发生某种变化,原本应该是冰冷的铁质剑柄,此时却像是液体一样在流动,这种流动并不改变剑柄的硬度和形状,但它的流动却是实实在在的,让凌馗能明显的感觉到。
“难道是石符的原因?”凌馗心中如此疑问着,没有轻举妄动,这里一片黑暗,他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看到,在他手被割伤的地方,原本应该有他血液的剑刃上居然没有任何痕迹,似乎那些血液已经被这柄铁剑吞噬,从而产生了这些变化。
怪鱼不断游动着,凌馗却感觉这东西游动的速度越来越慢,不只是它的游动速度越来越慢,包括自己身下的怪鱼咽喉,原本应该是坚韧肉壁的,此时似乎也正在变得原来越薄,这个过程缓慢而真切,就像是怪鱼正在减肥,凌馗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傻乎乎的做什么去打破平衡,他只能强忍耐心的等待。
时间在等待中一炷香一炷香的过去,得益于怪鱼怪异的举止,它居然一直没有沉到水下,凌馗也一直有空气呼吸,直到过了很长时间,他感觉到怪鱼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动了,而自己身下也完全不再是之前那种软绵绵的肉壁,凌馗终于决定动一动看看,他抓着手中的剑柄,准备挪动身体,但谁知刚一用力,整个身体下方就突然塌了下去,呛人的海水涌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与外面居然只隔了薄薄一层鱼皮。
抱着木桶迅速浮到海面上,凌馗回头望向身边,骇人的场景让他目瞪口呆,百余丈长的怪鱼,静静躺在大海中央,鱼皮上的鳞片依然泛着黝黑的光泽,每一片都有一堵墙那么大,锋利的牙齿也仍旧带着血丝,能轻易将一艘船贯穿,但此时,就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整个身体却像一副空皮囊,耷拉在骨架上,嘴巴也无力的张着,眼睛里一片茫然,似乎直到临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此时,随着鱼皮外层被铁剑割破,海水很快涌进了怪鱼身体里,它就像一个破灯笼,迅速随着骨架沉到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