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安东尼在街角处,眼睛盯着街道旁一座豪华洋房的门口等待着,已经许多次在这个位置等待,他,早已习惯了。
与其说是习惯了等待,还不如说,他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孤独。
陪伴在他身边的,就只有他身边的一把利刃,无论是谁,只要见到陪伴着他无数岁月的精致得如工艺品的小刀都会惊愕。
不论是谁……
这个位置,并不算隐秘,只不过,安东尼习惯了一个地方,不愿意改变,或者说,他不愿意再去接触陌生的事物。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的工作到底代表着什么,是为人赎罪,还是创造罪,这一切的一切,在安东尼眼中皆不存在,他只知道,这是工作,无论他是否喜欢,是否愿意,工作即是工作。
所以,他不需要有意见相左的朋友,因此,他只有陪伴在身边的一把小刀,还有,身边的便携式酒瓶。
酒瓶里荡漾着液体,就像乐器一般,发出着美妙的音符,只为他组成了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到的美妙乐章。
他酒量不佳,更不喜欢酒精,但是,酒瓶却从不离身,酒瓶里,无时无刻都有着酒,但是,他在工作时绝不会喝。
酒精的存在,对他而言,只是为了工作后好麻木自己的神经与大脑。
此时,洋房的大门打开,房子里的灯光照射出来,一名抚媚的女子走了出来。
女子似乎有些怯意,尽管安东尼不能看清女子脸上的表情,只是,女子一步张望,三步一回头的举动已然把女子的心理状态表露无遗了。
可惜,无论她怎么小心,终究也只是徒劳,安东尼停下了在耳边摇晃着的手,把酒瓶收回了口袋里,掏出了小刀。
不论谁看见都会惊愕的利刃,只因,看见过的人,只剩下足够惊愕的时间,而曾经惊愕过的人们,都已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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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男子在安东尼旁边亲眼看着安东尼工作,随后,温和地笑了笑,以与其温和笑容不相符的冰冷口吻说道。
安东尼回头看了男子一眼,默然离去。
一个人走在空荡无人的深夜大街上,拿出酒瓶,仰头便灌。
他会醉,他也会让自己醉,所以,他让自己喝,放纵自己喝,只为了让自己醉,一如他并不喜欢杀人,但是,为了活下去,所以他必须杀。
他毋须为自己定下什么条件又或者条理,因为,他只为钱而杀,他没有必要理会委托人与别人的恩恩怨怨,只需要有钱,他便会尽力地依照委托人的意愿杀人。
安东尼就只是一个杀手罢了,再多的理由,再华丽的借口,这就是事实,一个无需更没有必要掩饰的事实。
在安东尼的眼中,工作中的自己根本不是一条生命,只是一个工具,只是一个依照着他人意愿所使用的工具罢了。一个工具,当然便不需要理解生命的意思。
他杀过无数的人,无数的人都曾奢求活下去,只是,他们,并没能活下来。没有人该死,但是,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只需要随便编造一个理由便能够轻易地取他人的性命,所以,与其听一些无聊的理由,安东尼选择不听,只以金钱来衡量。
因为,最卑劣的理由,就是这些所谓的强者自身。
半瓶酒下去,安东尼终于找回了一些自己仍活着的感觉,安东尼流下了两行泪水。
每一次,只有在杀人过后,安东尼才能找回一些自己是个生命的感觉,不是因为杀了人,而是因为使得人多愁善感的酒意。
在半梦半醒中,安东尼能够朦胧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感觉到自己在思考。
他很想忘记一切,让自己能够生活下去,可惜,时光不能够逆转,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无论你怎么努力,它就是确确实实地发生过了,不会改变。
那年那天的无意,造就了今时今日的杀人工具,人生确实可笑,然而,推动安东尼的人生的,到底是命运?还是人呢?
想到这里,安东尼拼命地摇摇头,他必须提醒自己抛弃这种念头,自己并不拥有审判他人的权力,他也更不希望把这种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与其说他不希望,更不如说他害怕,害怕这种念头会让自己陷入深渊之中,就连仅余的一点理性都会被侵蚀掉。
酒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空了,已然醉了的安东尼决定放弃任何思考的念头,不再硬撑下去,他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踉踉跄跄中,他把酒瓶拿到耳边摇了摇,谁料一步没踩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只是,他已经累了,也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走下去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倒在街道中,睡相犹如孩子一般的男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