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在客厅,安静地看着低垂着头沉思着的罗拉·狄菲萨。
“你们听说过‘暗夜街’吗?”罗拉·狄菲萨缓缓道。
暗夜街,都市最有名气最繁华的商业街道,也是同为都市传说之一。尽管名为暗夜街,可每当夜幕降临之时,街道里空无一人,死寂得犹如死城。传说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选择一对男女,进入与表面所看见的不一样的暗夜街,但却冇人得知他们事后的事情,也无人可知,到底黑夜下的暗夜街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所以呢?”八云夕红眯着眼看着罗拉。
罗拉·狄菲萨暗暗思量了一番,随后,好像决定了什么似的,咬咬牙说道:“所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八云姐,圣殿已经决定要动手了。”罗拉·狄菲萨缓缓说道。
她想的很对,八云夕红的确是想拒绝。所以,罗拉决定先把这件八云夕红绝对不能拒绝的事告诉她。‘始终,暗夜街的事情,只是私人事情罢……’罗拉·狄菲萨这么想着。
亚琉斯的性格比较耿直,藏不住想法,莫名道:“那个人?谁?”
沐幽白了亚琉斯一眼道:“要插嘴又想听故事,你是想怎么样?”
两人正想争吵一起,八云夕红瞪了一眼,马上就像小狗一样乖巧地安静了下来。
“以你们家族和圣殿的关系,莫非没有办法吗?”八云夕红回过头问道。
“我……我们家族的确没有想要和圣殿交恶的想法……”罗拉沉声说着。
“是啊,作为皇家骑士的你,哈哈……!”八云夕红打断罗拉的话,凶狠地盯着罗拉抢道。
“八云姐,你也明白,圣纹章选择了我。皇家骑士不能插手……”罗拉声音渐低。
“这件事,答应了。”看着那绝美的脸庞,有着一丝落寞与失落,祖斯顿适时地抢道。
“祖斯顿?”拉斯本有一力承担之意,只因为当年的一些事情,却是没想到祖斯顿竟会抢先答应。
“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会和祖斯顿去解决的了。”里希特拍了拍拉斯的肩膀,微笑道。
拉斯略一沉吟,而后嬉笑着说:“又怎么能少得了我呢?不过,你要答应我,回来后,你要跟我交往喎。”说罢,拉斯抓起罗拉的手。
“你们愿意去暗夜街吗?”八云夕红看了看拉斯,对沐幽和祖斯顿说道。
“我去吧。”亚琉斯斜着眼看了看旁边的沐幽说:“就是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
“我又怎么可能让拉斯的愿望落空呢?”沐幽耸耸肩说道。
“这件事情,我要去见两个人。”坐言立行,八云夕红没有管其他人便先行离开了。
“不过这可属于两个不同的委托,这要怎么算呢?”祖斯顿看着八云夕红离开,而后微笑道。
“管账的,你拿主意。”沐幽看着祖斯顿,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祖斯顿拿出手机佯装算了算后笑道:“暗夜街的事情,就正常收费吧。不过……”饶有意味地看着罗拉·狄菲萨说道:“那件事情,看来可要以身相许了。”
沐幽别过头低声沉吟道:“我看还是给钱算了……”
拉斯松开手佯装愤怒道:“你是不是打算要你兄弟我终身单身啊!”
其实众人心中都非常清楚,不论是沐幽还是罗拉,两人早已暗生情愫。拉斯和祖斯顿的话,不过只是为了帮他们打破这层隔膜罢了。
“扭扭捏捏的,一整个小女人似的。”里希特看了看拉斯作出鬼脸道。
罗拉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晕:“委身于里希特嘛,我还是很愿意的呢。”说罢,害羞地低头咬着下唇。
里希特连忙摇头摆手道:“可别害我啊。”众人大笑,唯独那别着头的沐幽与咬着下唇一副害羞模样的罗拉不一样。
暗夜街中的一家小酒吧,不论怎么看都没有半点营业的迹象。但酒吧内,却是别有洞天。
吧台四周,彩色灯光闪耀,人群随意即兴地跳着毫无章法的舞蹈。寻找着欢乐。
“克罗佛多,喝什么酒呢?”经过第一夜的曼舞,格洛丽亚似乎已经没有了生疏,能够很熟悉地叫出克罗佛多的名字。
扮演着克罗佛多的沐幽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是异常紧张。
尽管没有了昨夜的华装,只有简单的淡色连衣短裙与那遮掩面容的假面。但,并不能遮掩得了罗拉的绝美与可爱。若说沐幽不心动,是绝不可能的。
然而,与昨晚真正不同的是,沐幽感觉到罗拉经过昨晚后,似乎有一些什么变化,但却又说不上来。
“享受一下一起的时光好吗?”罗拉看着略略生硬的沐幽,柔声道。
声音传入沐幽,却有一种小女子委屈撒娇的意味,也有一丝……说不出的心酸……
不知道为何,直至沐幽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此时正拥着罗拉。有些惊讶,正想松开手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罗拉的手,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抱着我。”简单的几个字,却表达了一个女子内心最渴望的一切。
在心爱的人怀中,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与心跳。世间真爱,也许往往便是这般简单,但却往往由于各种原因而被有意无意地遗忘了。
忽然,酒吧内的所有人,都消失无踪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一样。两人都很明白,在暗夜街里所看见的一切,其实不过只是缔造这个空间的人的意念所塑造的罢了。
空间以气息所凝聚而成,一切都不过只是虚幻的罢了。但此时,两人根本就不在意,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他们在意,时间是否流动,此处是否真实,都已不重要了。
此时在两人的世界中,只有怀中人的温度与脉动,才是最真实的。
“实在不想见你。”房间内,一片漆黑。罗拉·狄菲萨摸索着椅子,刚一坐下便听到女子的声音。
“我想见你。”罗拉背靠着椅背仰起头深呼吸。
“我知道。”女子以淡淡的口吻说道。
曾经的挚友,如今却已然成长。却也因为成长,走向了各自的阵营而对立。到底是谁背叛了谁,还是,都背叛了各自的回忆。
“你知道……”罗拉·狄菲萨的内心其实早已明白,摆在她们眼前的,只剩下一次抉择。是选择自己的命运,还是……选择命运……
如果自己不能作出选择,无论再见多少次,还是毫无意义。
摆在两人面前的,是坚守自己的命运,还是放弃自己的命运,圣纹章,赋予了超越一切律法的身份,却也赋予了守护世界的使命。
然而作为挚友,守护世界的对立面,舍弃整个世界作为只为挽回她的友情,罗拉确实没有勇气。
“你已经知道我的选择了。”感觉到了罗拉的迟疑,女子没有丝毫感情的冷漠地说:“就这样,你走吧。你为之努力的回忆,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罗拉并不在意圣纹章所带给她的力量,如果可以,毫无疑问,她会舍弃这份号称世间最高战力之一的力量。
可惜,她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没有人知道圣纹章是如何传承的,不像那对立的八位最上级魔王的灵魂。
圣纹章不在血液中,不在灵魂中,只是在芸芸众生之中随意挑选一般,直至圣纹章舍弃为止。
直至罗拉这一代,从未见过圣纹章舍弃谁。就连上一代那一场导致圣女陨落的一战,十三位皇家骑士没有出手阻止,背叛了皇家骑士的使命,他们依然是皇家骑士。
所以,罗拉没有不可能说出自己的愿望,没有可信性。
此时,对方不仅勇敢地作出了选择,也为罗拉自己做了决定。
也许,这样的结局才是幸福的。不断地矛盾,只会加深自己的痛苦,还不如勇敢地作出自己的决定。罗拉不知道对方的选择将来会不会后悔,可是,她知道,至少,不论是谁,都不会再痛苦了。
“我明白了……”罗拉已经明白了,自己一厢情愿地邀请沐幽陪自己来这里,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只不过是自己想要痛苦中争扎罢了。
作为皇家骑士象征的圣纹章,给自己带来了强大的力量,却也伴随着一份无法逃脱的宿命与痛苦。
不再说话,罗拉转身离去,已经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罗拉很清楚,但也许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没有再强求什么。
此时,安静的离去,就是对自己和对方所肩负着的宿命的最大尊重。
“您来了。”借着微微的月光,漆黑的办公室,隔着办公桌的转椅上,一个身影背对着克罗佛多,甜美的声音配搭着冷漠的语气。
“您……好。”克罗佛多对这声音感到奇怪。
“克罗佛多先生,今夜已经是第二夜了,能感受黑夜所带来的魅力吗?”甜美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
“那个,还只剩下五天吗?”克罗佛多并没有正面,反以略带遗憾和期待的口吻问道。
“呵呵,克罗佛多先生感到遗憾吗?”转椅背后发出如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但却无法感受到一丝丝的情感。
“我的确感到很遗憾。”沐幽笑着走上前,拉起转椅,坐到办公桌前。“看来,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呢。”
“沐幽殿下,已经不想再玩这种扮演游戏了吗?”背影笑问
“既然你在我面前出现。”沐幽苦笑道。“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也可以说算是吧。但,对于您,我还是有感到惊讶的地方。”身影淡淡地说。
“我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吧,请您别说得好像我活的很奇怪似的。”沐幽笑道。。
“但我确实认为,沐幽殿下您现在确实活的很奇怪呢。”
“确实有一点,明明我比较帅一点的,却要扮演克罗佛多这样大叔,我也觉得挺奇怪呢。”
“呵呵,沐幽殿下果然幽默呢。”沐幽第一次听到甜美的声音有了丝丝感情色彩。
“那么,我能请问一下,沐幽殿下为何而来呢?”甜美的声音以温柔的口吻问道:“是因为‘罗拉·狄菲萨’殿下吗?”
“看来您早已清楚这一切的缘由了?”沐幽装作惊讶。
“暴风女神殿下早已把一切都告诉沐幽殿下了吗?”此时,沐幽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话语中有一丝难以捕捉的情感波动。
沐幽想起,罗拉·狄菲萨在委托调查暗夜街时的话。
“我希望,你能够陪我去一趟暗夜街。”罗拉抿了一口红茶,严肃地正视着沐幽道。
“我吗?”沐幽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反问道。
“我想见一个老朋友。”罗拉垂下了头,忽然,拿出两张邀请函,一副坚定的模样说:“我想做一件事!”
“暗夜街之主么?”亚琉斯略一沉吟,而后说道:“就算是八位最上级魔王之一,以你的实力,结界也拦不住你的。为什么这件事要找我们?”
罗拉只是凝视着沐幽,并未作答。
“因为不能找其他的皇家骑士吗……”沐幽低声沉吟。
皇家骑士团,号称世界最高战力,如果仅仅是战斗,根本就不需要找他们,沐幽明白了,不是战斗能够解决的问题。应该说,除了战斗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暗夜街的危险,没有足够的实力,也许,回不来。罗拉要找的,只不过是一个拥有足够能力自保的人,达成进入暗夜街的条件。
“我明白了,我会陪你去的。”沐幽明白了罗拉的心意,接过其中一张邀请函,点点头。
“我认为我来好像要比其他人好吧?”沐幽笑了笑继续说:“如果是别人来的话,我想,你这扇门已经被破坏了吧。能让皇家骑士出动的敌人难道还会敲门吗?”
“想想也是呢。”转椅后传来笑声。
“而且,我们也觉得挺好奇的。据说‘暗夜街’的传说已经流传了很久了,可是大教堂却什么都不做。”悠然地看着右手手中玩弄着的金币说:“所以,我们也很好奇,暗夜街的拥有者,你究竟是什么角色呢。”
“‘Ironyoffate’作为都市传说也已经很久了,大教堂似乎不能做什么吧?”
“所以,跟我们同样的存在又怎么会不让人好奇呢?”
“除了皇家骑士团以外超脱律法的存在,难道就不能容纳我的存在吗?”甜美的声音极力地挤出一丝惊恐。
“怎么会呢,只不过是想了解一下罢了。”沐幽装出一副被误解后的惶恐模样。
“说不定,是从第一集到第九十九集都玩弄着主角的反派呢!”甜美的声音笑道。
“有没有想过,现在已经是第一百集了呢?”沐幽微微一笑。
“所以,你就是代表了正义的主角了?”转椅开始缓慢的转动。
“我想,我们都没有多大的兴趣当主角吧。”沐幽看着手中玩弄的硬币。“特别是‘正义’这种早就被用烂的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正义,不管别人认不认可,你不就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吗。换句话说,你也认为你是正义的吧。”
借着窗外微微的月光,转椅上那张绝美的,让人窒息的脸,占据了人对‘美’这个字的一切想像。
八云夕红的美,是成熟女性散发的性感妩媚。罗拉·狄菲萨的美,是一种与其相反的可爱,而面前这个女子,给人一种犹如最纯洁的天使一般,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任何溢美之词似乎都无法从根本上形容出女子的美,
“所以,我们只是因为委托而来的。再加上一点点好奇,仅此而已。”看见女子的脸,饶是沐幽也为之一愣。而后,依旧一副轻松的模样说道。但沐幽很明白,也许,大战一触即发,面对如此对手,丝毫不敢大意,暗自收敛心神,左手搭着桌子边缘,作出随时反应的准备。
“不用紧张,我们不是敌人。”精致的红唇微微张合,冰冷的杀气丝毫不掩盖,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有没有新一点的台词呢?”表面不动声色,沐幽暗自让气在体内流动抵御杀气。
“其实,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没有做下去的意义了,不是吗?”女子露出让人心动的灿烂微笑,话语中略带暧昧,但星目中已然露出凶光。
这种微妙的气氛中,似乎谁也不愿意提及“杀气”二字打破这种气氛。但,女子身上透露出来的气势,实在让沐幽不敢把主动权让出。
“人对美一向都有着追求的,更何况……”顿了顿,微笑道:“你表现出如此决绝,不是更让人想要得到吗?”
话音刚落,只见沐幽的右手一挥,玩弄着的硬币以眼睛不可分辨的速度飞向女子。
硬币飞速的旋转,不断地扭曲着大气的稳定,让对方的杀气渐渐崩析,同时,硬币的速度也渐渐地减缓。
“还是想要追求我吗?可是,这份礼物太轻了点呢。”女子微笑说着,同时,雪白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在空中轻轻一点,凝聚气息反推,让硬币以更快的速度往回飞去。
“被拒绝了吗?”食指和中指夹住飞回来的硬币,力量让沐幽身体不由得一震,脚下的地板应声而碎。
两人简单的动作,没有石破天惊的声势,只是轻描淡写的几下比划,犹如安静的水面上泛起的一小阵涟漪。
“你的回绝力度太大了吧?可是很让人受伤了呢。”硬币顺着手指滑落掌心中,握住,沐幽苦笑说道。
女子乘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杯中红色的液体说:“我原以为,你会认同我的呢。”
“嗯,我非常的认同你。”
“所以,还想要追求我么?”
“不努力一下又怎么知道结局呢?”
女子微微一笑,继续道:“这就是世界最高战力之一的聪明么?”
“我不知道什么才算得上聪明呢。”沐幽微微垂下头说:“我只是觉得,不论是谁,都应该有自我做主的权利。”眼睛中闪过着奇异光芒,紧盯着女子说:“不是吗?”
话音刚落的瞬间,办公室内那仅有的一丝光芒,似乎被黑暗侵蚀,陷入了无尽中。
杀气,从沐幽瘦小的身躯中迸发而出同样的杀气,两种同样给人阴冷的杀气对冲,形成了一个漆黑的小世界。就算是光,在此,也不可逆转的分离崩析。
亚琉斯一心只想着赶紧去接应沐幽,却由于没有方向感导致自己完全迷路了,只得漫无目的的到处走,一边感应着沐幽的气息。
忽然,感应到一丝气息,除了一点微弱的生命气息外,完全感应不到半点气息,让亚琉斯不由得谨慎的放慢了脚步。
不久,一个黑影映入眼前,根据生命气息,亚琉斯可以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刚才所感应到的气息所属者。
“请就此回去吧。”男子充满磁性的声音,语气中略带乞求的意味。
亚琉斯听罢,愣了愣神:“不会吧,我没有听错吧?”从敌对方的话中听出乞求的意味,让亚琉斯难以置信。
“我想是没有的。”像是要回应亚琉斯的想法,男子说道。
“你想阻碍我?”亚琉斯并未由于男子似乎看透自己想法而惊讶,反而从身后抽出大剑,摆出随时迎敌的姿态凝视着男子。
“没有这个想法,而且,我想,这个世界上,即便是‘十三皇家骑士团’也留不住你们吧。”
“看来我们也挺有名气的?”
“能够毫发无伤地从大教堂带走原白银骑士长——拉斯·尤里乌斯,就凭这份魄力,地下世界也都不会想要和你们对敌的。”
“但你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就已经足够证明你是要妨碍我们了。”亚琉斯说着,眼睛却分毫不敢从男子身上移开。
只剑男子似乎叹了一声换了一个姿势。亚琉斯握剑的右手也跟着垂下,摆出一个轻松却又可以随时作出反应的架势。
尽管敌人并未有任何进攻的表示,但面对这么了解自己情况的敌人,而且,丝毫感觉不到对方气的流动,亚琉斯的内心丝毫不敢大意。
彼此凝视着对方,似乎都想要找一个下手的空隙,但却并没有任何可供下手的空隙,仍是个对峙之势。
黑暗且宁静的街道中,亚琉斯紧盯着对方的轮廓,谁也不敢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眨眼,眨眼的瞬间便已经足够提供一次下手的机会,而一切,都将会在那一瞬间结束掉。
男子深知对方已经误会了,把自己当成了敌人。
从幕后之人处,男人了解自己所面对的人是谁。此时,自己只需一丝的抖动,都会引起亚琉斯猛烈的攻势,自己绝无招架能力。此时男子只能顺着此时的气氛,没有丝毫办法。
四周是一片沉寂,让人心慌,无法沉着却又不得不冷静沉着应对的气氛绝非平静的象征,而是暴雨欲来的气息。
越是强者,临敌时越是不能急躁大意。但男子感到自己的心脏,此时像是即将要迸出一般。男子深知,这样的情况,并不能维持太久,亚琉斯将会作出什么来打破这种气氛,然而,自己却无能做些什么,只能渴求时间能够再多些,多些。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对于对峙而言,两分钟,已然太长了。只有渴望着时间的人才会觉得时间不足够。亚琉斯谨慎地,缓慢地迈出一步。
男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声响打断了男子的想法。
亚琉斯抬动了脚步,然而,这一步并未跨出,忽而,不远处的大楼,玻璃碎裂的响声在街道中回荡着,声音打破了沉寂。一丝强烈的,让人感到绝望的杀气溢出。
声音,让男子身体产生了一丝颤抖。尽管只是极细微的抖动,但却并没有逃过亚琉斯的眼睛。
黑暗中,沐幽站在不远处,以意念操控着数十道实体化杀气——‘黑暗之殇’,尽管肉眼已然无法看见什么,沐幽感应着对方的气息,就像凝视着女子,那宛如舞者一般的身影,穿梭其中。
“‘暗夜之圣纹章’的力量就只有这么点吗?”女子嘲弄道。
话音刚落,女子脚尖一点,逼近沐幽。忽而,一道黑暗之殇犹如闪电从天而降,女子停住脚步,仅仅几毫米的距离。
“暗影之王——维斯利亚。”沐幽笑道:“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交上手了。”
“哈哈,是啊。”黑暗之中,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沐幽依然能够感觉到,此时的维斯利亚正犹有意味的看着自己。
“还有‘幻影之圣纹章’呢?你该不会认为,你一个就可以解决我了吧?”维斯利亚甜美的声音传来。
“皇家骑士的事情,跟我可没关系呢。”听到有关皇家骑士的事情,沐幽笑着说:“现在你面前的,是‘Ironyoffate’的沐幽,而不是皇家骑士团的暗殿之主。要记住了。”
“只怕小女子记不住呢。”
“那就用身体来记住吧。”
“我的身体吗,只会记住特别强大的男人呢,你可以吗?”
“作为男人,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呢。”
在这种状况之下,暧昧的对话,暧昧的语气,与大战即将一触即发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彼此都很明白,被号称为世界最高战力之一,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想办法制造一丝对方的情绪波动,等待对手露出可供下手的机会。
黑暗中,沉默的对峙着的两人,渐渐地,就连感觉都开始麻木了。
沐幽很清楚,再过一阵,自己的专注力,随着压力的增加会开始降低。与其这样对峙下去,还不如冒险的放手一搏。
咬咬牙,四周飘荡着的黑暗之殇全都聚集到沐幽的身边。
忽然,沐幽左手一挥,一道黑暗之殇,快如黑夜惊雷的一闪,从背后袭击维斯利亚。只见维斯利亚一个旋转,堪堪闪过,几乎贴住后背。
转动的脚尖不停止,身子向着沐幽激射而去,维斯利亚等的正是这么一个机会,只需一个分神的空隙,已然足够了。
庞大的气,凝聚在维斯利亚的右手,透着黑色的气,决定一切的一击。然而维斯利亚不知道的是,她所得的这个机会,是对手故意的行为。
维斯利亚于距离沐幽10米左右处发动攻势,只一瞬,便已经欺身而上,推出的手掌,庞大的气息完全收敛,就像女子轻轻的推出纤手一般,似乎毫无威力,但却快妙绝伦。
沐幽很清楚,一切都会随着这一击得到分晓。
一切都像事先商量过一般,沐幽的右手,巧妙且精准地迎上维斯利亚的右手。双手触碰的瞬间,爆发出石破天惊之势,沐幽身边旋转着的黑暗之殇四散,轰击在黑暗的结界上。结界,在那一刹那崩溃粉碎。
仍是那个办公室,一瞬间便面目全非的办公室,两人隔着办公桌对掌。手掌分开的瞬间,传来玻璃破裂的声音。随即跌坐到转椅上的两人,发出剧烈的喘息声。
从沐幽发出那一道黑暗之殇,直至俩人跌坐到转椅,一切的变化,都在瞬息之间过去,快的让人无所适从,就连改变面部表情的时间都没有。
坐落到转椅上的沐幽借助微弱的光芒看了一眼自己通红的右臂,身体强烈的疼痛感猛然袭击大脑中枢,沐幽知道,自己的气与身体,都已然达到极限了。
沐幽强忍着疼痛,摆出轻松的笑脸说:“厉害,真难想像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黑暗的环境之中,只有微弱的月光,迷蒙的双眼,仅仅能分辨人的动作。然而对方的状况,全靠感应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但沐幽此时已虚弱的无法再感应到对方的状况了,只能祈求自己的佯装能够骗过去。
然而,此时的维斯利亚,却只能以仅余的气护住腰间的疼痛处。
忽而听见,硬币跌落地上的声响,维斯利亚明白了。沐幽挥手的动作,并不是为了操纵黑暗之殇,而是纯粹的依靠指力,弹出了那一枚金币,没有黑暗之殇的推进,单纯依靠近乎力量与速度,若不是自己留着一丝气护体,只怕身体早已被金币穿透。
“看来,这次,是平手了呢。”即便不能够以气感应沐幽的状况,维斯利亚很清楚,沐幽刚才说的话中,略带颤抖,已然说明了一切。
听见硬币的响声,沐幽知道,一切,正如自己所预设想的发展,小巧的硬币发挥了作用。
“从……交手的情况……来看,我们是平……手……”这次,沐幽并没有掩盖自己此时虚弱的信息,紊乱的呼吸,仓促的话语,无一不透露着自己此时的状况。
“但……从实际上……而言……我输……了呢。”也许深知自己情况,也很明白,自己那枚硬币给对方所造成的伤害,只能稍稍拖延一点时间而已,沐幽说罢,忽然大笑了起来。
“如果你当时真的决定跟我拼死一击的话,我想,我就会死了吧……”维斯利亚低声说道。
“为什么全力防御?”维斯利亚知道,表面情况上,自己的恢复会快一些,占一点优势。然而实际,如果沐幽当时并不是全力防御,而是放手一搏的话,自己是不可能留下这么一点气,那一枚金币,就会穿透自己的身体。或者,那枚金币,瞄准的是自己的头部,不论哪种情况,都将成为致命的一击。
女子把一点一点的片段整合起来才渐渐明白,从伊始,沐幽就没有想要杀死自己,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和自己交手的打算。
用硬币来扭曲杀气的气场,到后面黑暗之殇每一次都只能堪堪与自己擦过,一切,都只为了不伤害到自己,维斯利亚明白了,却更不解。
“为什么当时不杀我?”维斯利亚低声道。
“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呢?”此时,一名背着大剑的少年从破碎的窗户处冲进来。
那一丝杀气夹杂着沐幽的气息,得知沐幽的位置让亚琉斯变得更冷静。而且,似乎也看出了一些什么,但亚琉斯此时仍不敢相信自己心中所想的。
“你就连一招都挡不住,走吧。”亚琉斯试探道。
男子很清楚,亚琉斯的话背后的意味。自己很想回应亚琉斯的试探,怎奈,尽管男子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但那一丝杀气确实影响到他,身体丝毫不听使唤。
见男子没有丝毫反应,亚琉斯谨慎地缓缓的抬起了脚步,一边防备男子的袭击,一边再次试探。一步,两步,渐渐逼近男子。
‘自己会死吗?’此时男子露出惊恐的脸。可是漆黑的环境,加上背对着月光,亚琉斯根本看不清男子的面孔。
巨大的精神压力,让男子已无法坚持,忽然软瘫了下来。亚琉斯以极快的身法接近,瞬间便接住男子,只见男子已经陷入了沉睡。
“有趣的人,没有半点力量却和我对峙了这么久。”亚琉斯放下男子,以急速奔驰着。
从窗户破入,只见两个黑影,一把甜美的叹息声:“为什么当时不杀我……”
“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呢?”亚琉斯下意识的回答,但那个声音,并没有再次传来。
几秒后,眼睛适应了黑暗,亚琉斯看见转椅上的沐幽。传来艰难的呼吸声。
终于看见沐幽平安,亚琉斯的心也稍稍平复了下来。
“哈……你小子总算来了。”沐幽看见亚琉斯,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
“一直这么嚣张的你,终于有这么一天了吧。”像是平日里开玩笑的样子,完全不在意强敌就在面前。
“开什么玩笑,我可没有输。脸……不能丢……啊……”放松了神经后,沐幽的身体疼痛得让沐幽就连说话都感到困难。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看着沐幽,亚琉斯由衷地笑了。
此时,亚琉斯留意到,另一张转椅上,垂着头的一张侧脸。看见侧脸的瞬间,亚琉斯脑海中所有的想法,都为这张侧脸所占据。
亚琉斯隔着办公桌细细地看着,这张,能够为‘美’画上定义的完美的脸,怔怔出神。
一瞬间,亚琉斯似乎不记得面前的这个女子是能够重创沐幽的威胁的敌人,自己的行为是否失礼,只是脑海闪过的念头,身体便已经跟着做了。
亚琉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立马恢复过来,按下一切想法,谨慎地凝视着女子。只是,女子沉浸在思绪中,并不知道亚琉斯的变化。
女子回过神后冷漠地道:“现在的我,应付不了你。杀了我,带他走吧。”
“你……”亚琉斯有些许愕然。
“不必多说,来吧,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女子冷漠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哀伤。
“没有这种兴趣。”亚琉斯并未敢放松,凝视着女子。女子灰朦的眼神中似乎隐藏了更多的悲哀什么。
“你……没兴趣……?”女子看着这个少年。
“不仅仅是我,‘Ironyoffate’都不会杀人的意思。”亚琉斯看向闭着眼以气修复着自己身体的沐幽。
“你可知道我是谁?”女子低垂着头缓缓道。
“我们走吧。”沐幽知道,以亚琉斯的思维是很难和女子交流的,身体稍舒适一点便停了下来,看着女子说道:“我们只为了委托而来,其他的一概不想理会。”
看着依然坐在椅子上的沐幽,亚琉斯并没有想太多,也不需要想太多。
这群打打闹闹的伙伴,不论是亚琉斯,还是沐幽,都托付着绝对的信赖。即便自己不明白,不理解,但,却也从不需要怀疑的绝对信赖。
亚琉斯扶起沐幽,嘴里还埋怨地说着:“活该的小子,看见美女就丢了魂。你怎么就不死一次呢?”
“别随便杀人啊。”沐幽苦笑道:“我看你呀就是想我早点死,以后能有多点钱花吧。”两人会心的大笑着,丝毫不在意背后露出了空隙,丝毫不在意背后的人会否趁此机会对自己下手。
两人都坚信着对方,不论此刻后背的情况如何,但,对方,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一点点危险。
两人习惯性地斗着嘴,却又绝对的信赖,这一切,让看在眼里的维斯利亚心中泛起了苦涩。
曾几何时,自己也有可以托付后背的绝对信任的人,但,命运的纠缠,却只能走上截然不同的对立面。
“暗影之王——蕾迪·维斯利亚。”维斯利亚想明白了什么,淡然道:“你们还是不想杀我吗?”
原以为,那个大剑少年会惊讶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仅仅只有简单的‘哦’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都说了,我们只是因为委托,仅此而已。”走到门口,亚琉斯停住,摇摇头道。
“拯救世界这种事情,还是留给圣殿或者皇家骑士团去做吧。”亚琉斯笑道。
“有那种老大,我看啊,我们只适合营救美女呢。”沐幽无奈道。说罢,两人大笑,亚琉斯拉开门。
“你们不在意千年之战?”维斯利亚低垂着头道。
听到千年之战,饶是亚琉斯也凝住了。这一场传说中的战争,让天界覆灭的大战,尽管从未真正见识过,但,仅从流传下来的片言只字中便足以让人胆寒。
没有人说了什么,沐幽只是抓了抓亚琉斯的衣服,亚琉斯便已会意。
是的,不需要做什么,‘Ironyoffate’从不杀人,世界怎样,命运又怎样,只需要嘲笑那所谓的命运,只需要活的开心,一切,就都足够了。
沐幽手搭在门边上的电钮上,探身看着维斯利亚,两人四目相对。
“在还不明白所谓的命运之前你不是过的很开心吗,所以,开心地活着吧,反正,你既然开心地活到了今天。那么明天,也用同样的方式让自己开心地活下去吧。”说罢,沐幽打开灯光后便悄悄地关上门。
“你小子,把祖斯顿的话改了就当成自己的啊,回去我告诉祖斯顿去。”
“回去后找八云姐收拾你这小子……哎呀……你个混蛋,痛啊……”
“闭嘴,不然就扔你在这……”门外传来嬉笑的声音渐远渐散。
“在还不明白命运之前,你照样好好的”维斯利亚细想着刚才那番话:“反正,你既然开心地活到了今天。那么明天,也用同样的方式让自己开心地活下去吧。”说罢,把门关上。
“Ironyoffate吗?”维斯利亚看着灯管散发出的白色光芒,照亮了黑暗的房间。维斯利亚不由得笑出了声音,流着眼泪由衷地笑。
“果然是‘命运的嘲笑’呢。”
“你在的吧,出来吧。”笑罢,维斯利亚忽然沉声对着空气道。
似空气都凝固了一般,突然,空气以肉眼可以分辨的方式不断地在女子面前凝聚。
空气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虽然只有轮廓,但依稀可以分辨得出,那是一个身材纤细的长发女子。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吗?”空气人形柔声道。
“我原来就不认为,你会留在那里。”维斯利亚眼看着空气人形渐渐露出轮廓,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不过,从沐幽殿下的那一枚金币到与我联手缔造空间的时候我就猜测,有什么是沐幽殿下不愿意的吧。”维斯利亚别过头,不去看那熟悉的绝美的脸,低声说:“你为什么而来?”
“是啊……”罗拉张开嘴正想说什么,然而,深呼吸后,说出的话,却不再是本来想说的那一番话:“我们都逃脱不了自己的命运……”说罢,并未再说什么,转身便要走。
“你的命运……就是杀死我。”维斯利亚看着眼前的瘦小的背影,坚定道。
“如果定要杀了你,我会在最后和你决一死战。”罗拉并未回过头,沉声道。
“你阻止不了我。”维斯利亚低声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的感伤。“这是我的命运。”
“会的,会有那群敢于嘲笑命运的人能够阻止你的命运!”说罢,不回头地径直走向门口。
房间里,只剩下孤身一人,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