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领着流云来到村中央。几口大锅在空地上架着,热气滚滚的,香味不断散发,不禁勾起了流云胃里的馋虫。不过毕竟是别人的地儿,不能太丢脸,流云咽了咽唾沫,努力保持风度。
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环视了下四周,空地上三三两两的还有些人,他们都好奇地在打量着自己,不时有人露出善意的微笑,流云见此也一一点头回应。
将视线掠过人群移到远处,流云发现周围都是群山环绕,这村子竟是建在山谷中,这让他有些惊讶,不知道里面的村民平时都是怎么生活的。
“嘭——”,流云一个踉跄差点栽更头,他没好气地回头,佯怒道:“老黑,你干嘛呢?”
石磊却是一阵哈哈大笑,语气中略带戏谑地开口:“瞧你那小身板,都禁不住俺那么轻轻一碰。”
“轻轻一碰?那是‘轻轻’吗?”流云嘴角抽搐。
石磊尴尬地道出了实情:“俺就是想着,这不还没开饭不是,先带你去见见村长。”说着,他就领着流云向不远处的一人走去。
见状,流云快步跟上。因为据石磊所言,村长是他们这儿见识最广的人,所以有些事儿流云想再问问。
到得村长跟前,流云仔细地打量了下,那是一个花甲之年的老者,尽管岁月的年轮在他脸上留下了道道沟壑,可松柏般挺拔的身姿证明他还老当益壮。
而老者见到有来人找他,慈善地一笑,问道:“磊子,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那小家伙?”
“对撒,就是他。”石磊重重地拍了拍流云的肩膀。
“咳咳”,流云瞪了下石磊,才对那老者恭声问好:“老先生有礼了。”
“小家伙,不必多礼。这没外面那么多繁文缛节。”老者谦和地摆了摆手,随后自我介绍道,“老朽是这牛屎坳的村长,姓范,称呼老朽为村长即可。”
“恩,小子流云。请问老村长可知这离陈州有多远?”流云适才也问过石磊,但是石磊知道的有限,故有此一问。
范老凝神回忆了会儿,才回道:“人老了,记性不灵光了。还好这问题老朽还能记起。这陈州毗邻我们许州,中间隔了白岭山脉,因此尽管接壤,可商贸往来并不多。”
“那老村长可知道陈州的清元郡?”流云又问。
“这...”皱了皱眉,范老认真思索了下,发现自己印象中并没有这个地名,只得无奈地说:“不好意思,老朽不知。”
闻言,流云稍显失望,不过还是谢道:“多谢老村长解惑。”
实际上,流云的内心很是矛盾,既不愿回到伤心地,又有些想念家乡,特别是房子曦等好友。不过他也明白现在回去毫无意义,很可能会辜负姐姐的良苦用心。
「哎,不知道以后该怎样。」想到自己如今乃无根浮萍,流云心中不免有些迷茫和担忧。
阅历丰富的范老自是看出些什么,和善地提议:“小家伙,你若是不嫌弃这穷乡僻壤的,便在这安心住下。”
“是啊是啊,看你也没处去,不如和俺们住一起,俺教你打猎。”石磊也在一旁帮腔。
有些感动的流云想到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什么谋生手段,于是没有忸怩作态,当即表态:“那就麻烦你们了。”
“无妨,安心住下便可。今日你就同磊子挤一挤吧,明儿个在为你建间屋。”范老笑着回应。
“这怎么好意思,能收留我已经很好了,我...”流云闻言有些犹豫,他觉着这样太过麻烦人家了,不免有些难为情。
话还没说完,石磊就插话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互帮互助嘛,要是你过意不去,以后再帮回来不就成了。”说着又想拍流云肩膀,却是被他躲了过去。
“那好吧。”架不住他们热情的流云点头答应。
这时范老提醒:“饭好了,去吃吧。”
流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听到这句话顿时如蒙大赦,朝着食物飞奔而去。石磊也不甘示弱地紧随其后。范老看着这一幕,脸上慈爱之色更甚。
空地上,流云正狼吞虎咽地大吃特吃,但有件事让他挺郁闷的,就是小璃的伙食问题。他本想将自己的饭食分一半给她的,不料小璃竟然不吃肉食,这让他疑惑:「以前也没见姐姐不吃肉啊。」
流云不清楚的是,流璃以前确实不食荤腥,只是为了迁就弟弟才勉强下咽的。无奈的他只能讨要了些果蔬喂给小璃,还好她对素食倒是来者不拒,这让流云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多少体会到当初姐姐照顾自己的不易。
晚饭过后,众人围着篝火坐下,处于当中的则是范老和流云。这恰是村长范老为了欢迎流云的加入特意安排的。而流云被周围的一双双眼睛盯着,这让一向大方的他也有些拘谨。此刻,他正低着头抱着小璃,竟是有些腼腆。
“咳,各位,这是流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范老大声宣布道,随后轻轻碰了碰身侧的流云示意他说两句。
流云给自己鼓了下劲儿,踏前一步,自我介绍:“我叫流云,今后请大家多多关照。”讲完,又鞠了一躬。
“小家伙长得挺俊儿,以后可以和我家那丫头多来往来往。”
“哈哈,张姐,就你家那闺女,别吓着人家就好。”
“就是就是,流云你别听他们瞎讲,今后有空来我那坐坐。”
“……”
众人的热诚让前不久见识过人性冷漠的流云心中流淌过一股暖流,不住地点头回敬,模样煞是真诚。
大家互相认识后,自然就是开始聊天攀谈,而流云在与众人的交谈中,对此处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村子的祖上是一群躲避战事的流民,他们无意中找到这里,发现这儿有山有水适宜生活,便落户于此。
因为饱受战争摧残的缘故,他们格外厌恶外面的世界,所以在能自给自足后,他们就主动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并且警示后人莫要离开。而这里又十分偏僻难寻,久而久之的,外界也也遗忘了此处。
代代更迭,到了他们这代,村中还有二十来户人家,总共不过百人。
而老村长能有那些见识都是源于年轻时的冒险情怀。当时的他对外界很是向往,不顾村民的反对一意孤行地穿过群山去了外头。但,没过几年他又回来了,期间发生什么不得而知,只是回来后一如先祖那般告诫村民们不要外出。之后,因着他知识丰富而被推举成了村长。
至于老黑则是由这范老带大的,同时还是下任村长,这倒是让流云颇为意外。
闹腾了会儿,众人也就各自退去了。流云和他们告别后,跟着石磊回到了他的住宅。石磊用一些兽皮打了个地铺,硬是把床留给了流云,套用他的话就是“你小子别跟个娘们似的,再啰嗦俺将你绑床上。”
流云心中感激,却是没表现在面儿上,只是乖乖地躺到了床上。流云睡床,小璃当然也跟他一起了,以小璃的体型根本不占地方。
躺在床上,流云辗转反侧无心睡眠。一部分是因为石磊的如雷鼾声,这让他愈加下定决心要快些弄好自己的屋子然后一个人睡。另一部分更为重要的原因则是他在思考人生。
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家姐姐的事,不过关于这方面想了也是白想,他对妖族的事情了解得十分有限,仅从姐姐自述中得到的信息根本不明白她当下的状况。
其次就是那处神秘空间中所遇到的事,他清楚那并非梦,或者说不是单纯的梦,脑海中铭刻的经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事情的真实性。
看着窗外沉寂的夜色,流云脑中的经文不经意闪现而出:「曜日之华,阳气之精,乃炼晨曦,星月之华,阴气之精,乃炼中天。」
这意思便是阳气的精华在于朝阳初升的时候,阴气的精华则是在半夜的时候,要吸收天地精华的话这两个时段最好。
能直接明白经文含义的同时,流云脑中还多了些吐纳吸收天地灵气的方法,也都是经文中自带的。
「要不要根据那上面的做呢?」
眼见快到子时了,流云有些犹豫不决,但一想到姐姐与那徽玉交手的时候,自己那种无力感、孤立感、苍白感。霎时,他有了决意。
由于是和衣而睡,因此也无需穿衣,流云悄悄地起身,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门。到了外头他才松了口气,暗道:「还好没吵醒老黑,不然解释起来很麻烦,估计只能用如厕之类的搪塞了。」
这时小腿处猝然传来某种软软的触感,差点吓得流云惊叫出声。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小璃跟着他一起出来了。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将小璃抱了起来,有些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小璃却是没有自觉地在他怀中蹭啊蹭的。见此,流云也无奈了,他又不可能真的责怪小璃,只能任由她了。
四处兜了兜,流云选了处合适的地方。他把小璃放到身旁,接着盘膝而坐,挺直腰身,左右两手各做出不同的姿势。
其中左手呈拈花状,手心朝上置于胸前紫宫穴三寸处。而右手握拳,拳心向内置于腹部气海穴处。两手到位后,他开始沉寂心神,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吸收夜晚的阴气精华。
起初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不过他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保持这个姿势。终于在他的耐心快要消磨殆净的时候,一丝阴凉的气息顺着毛孔进入体内。
那道气息一入内,流云便觉得一阵清凉,舒爽无比,简直透心凉心飞扬。然而他马上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喜悦和兴奋,按着一条人体经脉路线将它引导至气海处。
在那道气息九弯十八拐地进入气海后,他明显觉察到小腹处似乎多了些什么,不过他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若是有行家在,就知道这是在开辟下丹田,只不过一般的武功心法或是修道功法可没那么厉害,能吸收这种天地灵气的精华,他们都是吸收天地间的普通灵气来完成这项工作的。
而有了之前成功的经验,流云吸收得越来越熟练,吸收得量也渐渐增多。专心致志的他却是没发现,在他吸收阴气精华的时候有一小部份溢散到了小璃身上。实际上,小璃只是觉得那种气息让自己非常舒服,本能地就开始吸收起来。
时间就这样在流云的忘我修炼中悄然逝去。待得子时一过,明显感觉阴气减少的他才停止了运功。
长舒一口气,流云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身子,长时间的盘坐让他很是辛苦,如果不是那种吸收天地精华的畅快感和对于实力的渴望,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一个动作这么久。
接着,他又查看了下一晚上的成果,可是并没感觉到身体有任何异样,这让他不由得失落了起来,心下道:「算了,先练着吧。」竟是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态。假使有修士知晓内情,肯定大骂他暴殄天物。
而流云盘坐了那么久,也有些乏了,他抱起小璃,又偷偷溜了回去。然后,他又失眠了。原因嘛,自是某大汉的打鼾声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流云只能躺在床上欲哭无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