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走了两步之后,就被人从身后抱住,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耳畔是他灼热的呼吸,只听得他浅淡而又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蔓延,“宛宛”
她的思绪有些愣怔,紧咬着自己的唇,不愿回应。
寂静的空间里似乎只有落在她耳畔的浅浅呼吸声,时间像是就这样停滞。
她站在迎着光的位置,光线下细小的尘埃无所遁形,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不安,至于这不安的源头究竟源自于何,并不知晓。
“我以为你一定会把这东西扔了。醢”
男人低淡且带着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蔓延,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却又偏偏近乎于情人之间的低声呢喃。
这个姿势让蔚宛觉得不舒服,她在他的怀里挣了挣,而他只是再一次收紧手臂,却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
既然挣脱不得,她索性抬起自己的手,将掌心摊开,细细端倪了一眼这条吊坠项链,复又收紧,“你都说了留着做个纪念,真的丢了的话多可惜。缇”
她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着说:“再说你送给我的东西本就不多,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件,留着吧。”
顾靳城听着她云淡风轻的语调,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阵沉闷的钝痛,喉间发涩,本想说些什么,可徘徊了好久依旧是一阵沉默。
他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的发丝在他的脸颊上拂过,有些丝丝的痒,却始终无法抵消心底的那酸涩的钝痛。
蔚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抿着自己的唇,思忖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时间静默,仿若有什么情愫在慢慢沉淀。
“宛宛,这条项链旧了,扔了吧。”他的嗓音低沉,听着像是一句简单随意的话,却不知为何让人听出了些许怅然的凉。
她不明所以,问道:“好好的扔了做什么,你……怎么了”
虽然她也不见得想要留下这条项链,一看到就能够想到曾经,想起那些不愿记得的过往。
可最终不知到底是出于什么念头,她还是留了下来。
顾靳城不曾回应她,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将她更贴近自己一些,“让我抱一会儿。”
蔚宛低头看着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却是能够感知到他的手臂似是在微微颤抖,手背上有些青筋显露。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试图将他拉开。
而在她身后的男人不为所动,甚至带着些许的固执。
蔚宛的手反被他握住,从他掌心滚烫传来的温度顺着指尖一点点蔓延到心底深处。
他近乎是凑在她的耳畔,沉声说:“宛宛,一定不要原谅我。”
这一瞬蔚宛的混乱的思绪中逐渐生起一个念头,这不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转变,她从来没去细细考量。
或者说,在潜意识里,她就是不太愿意接受。
从来没有考虑过那样一种可能。
蔚宛用力挣开了他,她转过身凝着他沉静的容颜,在不经意间,她的手心内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你怎么这么问?”
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她心里亦是没有底气,好似问出来只是为了印证心中的一个答案。
同时又在害怕这个答案。
顾靳城按着她的肩膀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他站在她面前,即使是居高临下的姿态,而那眼中的深邃复杂,未曾消散。
蔚宛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他就这样,目光之中带着疑惑,掩下心中的那些许不安,她再一次问着:“怎么了?”
忽而之间,清俊高大的男人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两人的目光平视。
他将自己姿态放的和她一样,眸光逐渐变得温淡,却是把蔚宛吓得不轻。
她咬着自己的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却又被他握住了手腕。
蔚宛想甩开他的手,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突然之间她开始害怕,明知他有话要说,可她却是下意识地在抗拒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即使只是猜测,也不愿去想。
“你做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恼怒,实则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男人清隽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从她的眼睛开始,视线渐渐下移,最终停留在她小腹的位置。
喉间轻滚,好半晌才发出了些沙哑的声音,“宛宛,你还想替我隐瞒到什么时候?”
蔚宛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此时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手背上蓦然之间传来的温度像是有些灼人般的滚烫。
男人稍显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他凝着她的眼睛,目光之中带着沉痛之色。
“对不起。”
蔚宛的神色愣怔,脑海之中还是一根紧绷的弦,导致此时此刻的甚至连她的手指都像是僵硬了起来。
他对她的说过很多次对不起。
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在潜意识里想要下意识地逃避。
“明明这些都是我犯下的错误,你去替我承担这么多年。”他浅淡地说着,目光静静地锁着她的容颜,低沉的语调带着莫名的怅然,“宛宛,你不要原谅我。”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这么说。
蔚宛的心跳的很快,说不清楚此时心里的慌乱,只有紧握着自己的手,避开他的灼灼视线。
而这个房间本就只有这么点大的地方,即使她如何再逃避,也不可能忽略的了他的存在。
顾靳城缓缓张开她的掌心,很轻而易举地将她手里紧握着的项链拿出来。
他喃喃自语道:“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这世事永远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巧合,但皆因为一个差错,就自此走错了路。
蔚宛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目光凝滞。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低垂着眼睫,避开他的太过于直接的目光,声音却是越来越低毫无底气。
男人清隽的眉宇之间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沉痛和复杂,蔚宛低垂着眼睫没有去看他,自然没有看清楚此时此刻他眼底的神色。
“宛宛。”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唇畔浅浅勾起一抹笑容,慢慢俯身,将耳朵紧贴着她稍稍显怀的肚子。
蔚宛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硬,手心内出了一层薄汗,此时更不知目光该往哪边放。
顾靳城从里没有过后悔的事情,即使在某些不尽人意的事情上会留有遗憾,却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会是这般后悔,甚至是痛恨自己。
他的喉间发涩,感受到她的紧张后,沉声问着:“当时一定很疼,是吗?”
这一瞬间,蔚宛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的目光落在远处,再收回之时,眼眶内早已红了一片。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缓缓道:“你知道了……”
没有否认,亦是没有承认。
有些话不用多说,两人心里却好似都像是心知肚明。
“所以我说,你一定不要原谅我,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顾靳城的声音很沉很闷,尾音之处甚至透着些许的悔恨的怅然。
他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肚子上,小心翼翼地感受,更害怕这仅仅是一场幻觉,总会有湮灭的时刻。
倏然之间,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顾靳城抬起眼,只见她通红的眼眸,紧咬着自己的唇瓣,即使难过也未曾发出一丝声音。
他心中一痛,抬手小心地拭去她脸颊上滑落的泪水,却不知为何,这滚烫的液体却是怎么也止不尽。
这些痛苦的回忆本就不该让她独自承受,一切错误的源头都在于他,而她却是就这样替他承受了这么多年。
他微蹙着眉,看着从她眼角处不断滑落的泪珠子,心里又急又慌。
最终没办法下,他的手掌扣在她的脑后,浅浅地吻上了她的眼睛,将这咸涩的液体尽数吻去,低声道:“别哭,看着你的眼泪我心里难受。是我不好,又提起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对不起。”
蔚宛推开他,将脸瞥向了一边。
掩饰着自己眼底的情绪,又胡乱地抬手将眼泪拭去,眼睫之上站着细小的珠子,平复了好久才能将心底的情绪压下。
顾靳城一言不发,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他在等她的回答,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他自己应该承受的一切。
可很久他都不曾等到蔚宛的回答。
他忏悔般地说着:“宛宛,以前那种疼让你独自承受,甚至还替一个混账隐瞒很久,对不起。倘若……”
“别……不要说了。”蔚宛打断他的话,像是根本不愿意继续往下听,那些过去她自己都不想回忆,每次想到都能清清楚楚感知到当时的那知悉般的疼。
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她都依然无法承受,更何况是他……
蔚宛见识过他近乎于疯狂的执念,她自己都难以想象,倘若他知道了一切之后,心中会承受多大的自责。
男人的手指抬起她的脸颊,眉眼清浅,而在那眼底深处却又带着无尽的沉痛,他缓缓说道:“你看,你总是这样容易心软,对着我,不用心软。”
就算是在之前,他那样的对她……
明明有这么多次可以彻底反击他的机会,可蔚宛却是选择将一切隐瞒下来,对于他这个人,真的无需心软。
蔚宛紧攥着自己的手,直到眼前的朦胧的雾气散去,她才低头看着他手里的那条吊坠项链,从他手里拿出来,“二哥,其实我们谁都没有错,可又是谁都错了……只是这走错路的代价太大,以至于后来碰都不愿去碰。我不想提,也不想你知道,仅此而已。”
说不在意是假的,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她也不是大方的人,可对于这件事情,她做不到介怀,却也无法真正将判定孰是孰非,只是走错了路。
而这个代价,太重。
男人的唇边渐渐露出了些许嘲讽的笑容,他看着自己的右手,那些画面在脑海中清晰地像是就在在昨天发生的一般,“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他的薄唇紧紧抿着,而后自顾自地说着:“最可笑的是,竟然还误会你和阿铮之间。”他自嘲地笑着,“并且还放任着误会这么多年,最可笑的是我才对。”
原本这些话,顾靳城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出来。
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可最终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心里的愧疚。
亦或是说,无法继续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
一切的错都是他。
蔚宛的目光凝着他的眼睛,在这深邃的眼底,只余下一片黯淡。
“那现在,是因为你的愧疚?”她的声音之中仍是透着些许哽咽。
是因为愧疚,才有了这样大的转变,才想要重新和她在一起,是这样吗?
他摇头,清淡道:“不是。”
“宛宛,人最大的可悲就是自欺欺人,不愿承认心中的想法。”说着,顾靳城停顿了一瞬,又道:“我也是这样。”
分不清楚亲情,责任,以及男女之间最微妙的怜惜。
最为复杂,亦是最容易混淆。
蔚宛的思绪逐渐沉淀下来,一直以来她觉得想不通的那些,此时忽而变得清晰,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我知道啊。”
这是个不会表达感情的男人,如果她不是因为知道,又岂会这样又一次在他身边?
如若不是知道他心里依旧有她的位置,怎会这般优柔寡断,独自走过那样漫长的一个个深夜。
即使是关系最不好的那几年,她晚上在沙发上睡着,最后醒来的地方一定是舒服的卧室……
而当天明之时,两人又会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周而复始那样漫长的折磨。
只是谁都不承认,谁都装作不在意。
自欺欺人并不可笑,可笑的是两个人都是这样……
安静的房间,似乎只余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浅浅呼吸声。
男人的眸色因着她这一句话,而重新恢复了些许光彩,却又愣怔着,不知接下来又该说些什么。
在一阵沉默之中,蔚宛主动握住他的右手,细细端倪着他掌心上的纹路。
她说:“六年的折磨还不够吗?竟然还想着要一辈子……”
一辈子的折磨实在太久,她等不起,耗不起。
她自己心中有所介怀,可似乎就是在等着这样一天。能有这样一个契机,能将过往的一切都坦诚布公,要不然就让这些过往永远尘封在她心底,时间一长,总是能够冲散所有。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又像从不曾有过的真实。
六年的折磨尚且受不起,说什么一辈子呢?
有美妞没看到简介,再放一次~he,小虐~
《陌路旧欢》
分手那天,她说:“本就是玩玩,既然玩过了火,那就没必要继续了。”
经年之后,她说:“孩子是你的义务,可我不是。”
*
多年之前,容铮遇上过一只小野猫,撞进他怀里,呲过牙,撒过娇,最终还是潇洒离开。
初见时,她看见了自己心爱之人和别人拥吻,慌不择路却撞进了他怀中,她红着眼睛怒道:“我最恨你们这些外科医生,手不血刃,都是一样冰冷麻木。”
他无奈,不懂事的小女孩,没准还是个问题少女。
再见时,她醉醺醺用下巴蹭着他撒娇,“容铮,我长得不如那个女人?为什么梁宋不喜欢我……”
后来她说,“我缺个男朋友,你正好单身,我们试试?”
他微挑着桃花眼,不屑问道:“你哪来的自信?”
她娇笑:“年轻,美色。”
“梁宋不要,所以硬塞给我?”
“那你要不要?”
他笑,于是有了后来的后来……
后来,传闻她伤了自己兄长心爱的女人,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面颊上的红痕,轻佻道:“被欺负也不知道找我?”
再后来,她衣衫不整在他身边醒来,毫不犹豫说:“容铮,我们分手。”
他了然,心有所属的人养不熟,留不住。
既然离开,那便各自安好,不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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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铮和梁织之间隔着经年的时光,有着一个七岁的孩子,她的出现毁了他触手可及的幸福。
她以为他会恨她,实则,他只是说:“我不会娶你。”
她亦是笑,“我也不想嫁你。”
为了不得已的原因,她说:“跟我再生个孩子,这是你的义务。”
他只觉得可笑,嘲讽:“第二次送上门?”
再后来,她不要抚养权,不要他的钱,不要……他的人,像多年之前一样,在他的生活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当他看到她的诊断书,低声自语,“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狠心啊!”
*
年轻气盛时遇上过于温暖的人,后来一切显得苍白黯淡。
有生之年,她不会遇第二个容铮。无人比得上他给的温暖,包容她一切坏脾气。
经年过后,她敛起了所有脾气,却也不愿再遇上他。
后来的后来,他说:“我缺个妻子,你正好单身,我们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