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桃源客栈”,地处辽东交界处,此名字来源于客栈门口的一片不大的桃树林,相传客栈老板原是一个知县,衣锦还乡,路经此地,见桃林茂密,又离官道近,正是赚钱良机,于是开了这个客栈。客栈不大,但挺干净。

此时,正值初春正午,客人大都在饭后小憩,在客栈院子里跑出有一个十来岁男孩,独自一人在桃树下玩耍。仰头看到桃树上为数不多的新芽,便往上一跃,手脚并用爬在了树上,正想继续上爬,突闻背后有人说话:“喂,爬这么高,小心摔死你!”声音稚嫩。

男孩一惊,手脚一松便滑了下来,起身后,拍拍身上尘土,见说话之人是一个与他岁数相仿的小女孩,容貌甜美,眼眶较深,眼大唇薄,编着许多根极细的麻花小辫,头带一顶六角小圆帽,穿着奇异,不像中原人,正望着他。陆一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干嘛大惊小怪的乱叫,吓人一跳。”女孩噘嘴道:“你胆子就这么点儿啊,还是个男的呢。”口音奇怪,但清脆动听。

十来岁的男孩心智未开,本就对女孩天生排斥,男孩不理她,蹲下独自玩树下的泥巴。

女孩走近道:“喂,你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我们玩打架吧。”

男孩听后一喜,这本是他的强项,再说,这个岁数的男孩,谁不是喜欢打打闹闹的,站起转身道:“打架,你可打不过我,我是男的。”

女孩不服气:“谁说的?我可是学过功夫的,不信咱们来比比。”女孩家学渊源,有恃无恐,见地上有一根细树枝,走去捡起后,双腿前后半弓步,左手捏个剑诀,右手持树枝斜斜半举,倒是有一番气势。男孩见后哈哈大笑道:“姿势倒是挺像回事,就不知经不经打。”女孩一皱眉,快步上前,右手树枝小范围兜了几圈后,在男孩右腰与左颊各抽了一下。这本是天山派“天山剑法”中一招“剑卷梨花”,女孩平时看天山派门人练剑时暗暗记住,此时使出似是而非,本来应搭配天山派独有的“寒冰元气”,剑往前刺出时手腕抖动,画几个小圈,散发了雾气,缭乱对方视线,同时罩住对方上半身,后招快速刺出往往便能见效。

而此时女孩并无学过天山派寒冰心法,前面的圈子兜了无用,但男孩也未见过如此打架法,看着一愣,女孩心思灵敏,想到这细小树枝如若戳中男孩胸口必定折断,且男孩最多微微小痛,于是改刺为抽,左抽一下腰部,后右抽一下脸颊。

男孩吃痛,顿时大怒,胆气一生,一声大叫,快步冲上前去,抡拳就打。男孩哪里学过什么功夫,但平时打架惯了,虽无章法,但胜在气势凶悍,女孩被吓怕了,急忙转身便逃,男孩后面直追,女孩绕着几颗桃树兜圈,男孩一时亦追不上。但女孩越跑越怕,眼泪直流,不一会儿气力不够了,索性一屁股坐倒在地,嚎啕大哭,双脚乱蹬,耍起泼来。男孩见惹哭了女孩,倒也不好意思再追了,远远停步道:“你别哭啊!你耍无赖,我被你打了两下都没哭。”女孩不理,哭了一阵声音渐小,改为抽噎,男孩走上前去,问道:“那你还打不打了?”

女孩断续着说:“哪有……像你这么……吓人的打法?”

男孩笑道:“这就害怕了啊,我本就没学过功夫,我们打架都是这样的,谁的力气大,谁最不怕痛,谁坚持的时间长,谁就赢,你这种花拳绣腿是好看,但打架不实用。”

女孩不服气了,用袖子胡乱擦了眼泪,站起身,把树枝往旁边一丢,生气道:“你打不过我的,若我……今天拿的是剑,你早……就没命了。”虽已止哭,但说话还不顺畅。

男孩想想倒有些后怕,先前晃神时,如果真是把剑刺来就后果严重了,觉得跟女孩玩真没劲,也不想再跟她理论,于是又回到桃树下。一会儿,女孩就跟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有一个很长的名字,但你可以叫我阿吉,我家里都这么叫我的。”

男孩想到出门时,曹叔叔告诫他外面坏人多,不要轻易和陌生人搭讪,更别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于是道:“不告诉你。”

阿吉道:“很稀罕吗?肯定名字不好听。”

男孩赌气道:“谁说的,我的名字是我爸爸起的,他可是大英雄。”男孩都自小有英雄情结,都希望自己父亲是大英雄,受人敬仰。

女孩气他不告诉名字,挤兑道:“连名字都见不得人吧,会有多大名气啊?”

男孩毕竟小孩心性,无谓的事情却要硬争到底,脾气一来,大人嘱咐的事情都忘光了,朗声道:“我叫陆一山,我爸爸可厉害了,就怕说出来吓死你,他叫陆云飞,是‘苍穹教’教主,武功天下第一。”这是男孩经常听那些教众说起的。

阿吉笑道:“陆一山,名字果然不怎样,一三,尽是些数字,你爸爸很有名吗?我怎么没听说过?比得过我爷爷吗?我爷爷可是当世五大高手之一的‘北寒掌’沙依然。”阿吉年幼,父母不让她过问江湖之事,而“苍穹教”亦被称为魔教,十几年前鼎盛时期令人闻风丧胆,近期虽已少有事迹,正派中人也不愿提起,阿吉更无从知晓。

陆一山却是知道“北寒掌”之名,教中有人闲谈时他听到过,当世有五大高手:“东铁拳、西炎指、南仙蛊、北寒掌、中神剑”,指公认的五个功夫最高强之人。但他亦觉得不可跌了身份,继续大声道:“有什么稀奇,五大高手中的‘南仙蛊’我就见过,她都打不过我爸爸,其他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阿吉哈哈大笑,觉得滑稽之极,旁人若听见这五大高手的名号无不肃然起敬,这个乡下小子嘴巴比石头还硬,就是不肯认输,于是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几辆马车说道:“我爷爷就在那车里,他和‘中神剑’周爷爷应邀去‘龙虎门’做客,大概离此地也不远了,你不服气的话,有本事叫你爸爸来比试一下,看看倒是谁更厉害些。”

陆一山道:“我爸爸才没这闲工夫专门赶来呢,他可忙了,你不服气的话,可以叫你爷爷和那个什么周爷爷来咱们长白山,就怕他们不敢来。”

阿吉道:“别大吹法螺了,真要来了,怕到时你爸爸闻风而逃吧。”

陆一山还待再说,此时从客栈里走出一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穿着风格与阿吉相近,见阿吉在和小男孩玩,便笑道:“阿吉,你还真皮,我刚离开一会儿你就到处乱窜,真不像个小姑娘家,如若不是你吵着你一起出来,我才不高兴来呢。”阿吉吐了吐舌头,对那男子道:“就知道你不肯让我来的,所以我求爷爷呗,爷爷才拗不过我呢,我说他如果不带我出来,我自己偷偷溜出来玩,爷爷怕了,只好答应。”男子又道:“父亲也真惯你,还叫我一起来看住你,赶这么远的路,到后来连路都不认识了,好了,我已经问过客栈伙计了,沿着这条官道往北走就行,我们快点赶路吧。”说完拖起阿吉的小手,径自往那几辆马车走去。阿吉叫道:“爸爸,慢点走,小心我向爷爷告你的状说你欺负我。”边说边走,还有点不舍,回头望了望陆一山。

陆一山又独自游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回到房间,见一樵夫打扮的青年男子独自坐在床头发呆,便问到:“曹叔叔,我们什么时候走啊,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天了,又不好玩,你不是说带我去镖局的吗?”

青年男子道:“小孩子问题还真多,快了,再过几天吧。”

陆一山不乐意了,撅起嘴道:“当时你说很好玩的,人家才跟你出来,你说话不算话,我要回去找我爸爸。”

青年男子没好气地道:“找你爸爸干什么,他很忙的,没空理你。”

陆一山道:“我要问问他,他的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如果有高手来找他比武,他会不会逃走。”

青年男子闪过一丝警觉,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谁告诉你这些的,谁说要找他比武?”

陆一山道:“刚才有个小女孩找我比武,打了我两下,我还没还手,她就哭了,然后说她爷爷很厉害,我说她爷爷当然没有我爸爸厉害,就叫她爷爷来找我爸爸比武咯。”

青年男子一听吁了口气,寻思原来是小孩嬉笑打闹,做不得数,起先还当是事情败露了呢,于是笑道:“一山,你爸爸当然是天下第一,没人能打得过他,你先出去随便玩玩,但不要走远,叔叔要想些问题,怕被打扰。”

陆一山答了声便掩门而去,青年男子一脸阴郁自言自语道:“这次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天下第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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