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我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再对上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瞬间知道她是谁了。
呵,还路人?
既然她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我就装作不知道吧,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她翩翩落到我面前,“这首曲子叫什么?”
“乱红。”
也是一首诉说思念之情的曲子,是取欧阳修蝶恋花中的“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之句,以不断重复低回的旋律,使人听了柔肠寸断,凄伤绵绵。
这种曲子十分容易让人沉醉其中,就算没有伤心往事,也会被曲子意境感染得泪湿青衫。
再配上冬天清冷的月夜,用箫吹出来更有味道了。
“乱红?”
她重复了一遍,走到我身旁坐下,掏出一只玉笛,轻轻放到嘴边吹响。
吹的竟然是乱红!
她不过听了一遍而已,就能把旋律吹出来,不愧是美人阁的姑娘,随身还带着玉笛,比起在空中跳舞,她应该更喜欢吹曲吧?
其实乱红是一首笛子与箫合奏曲子,没想到我今夜还能风雅一番,与美人合奏。
我赶紧把箫放到唇边吹响,顿时琴瑟和鸣,原本单一的曲调更有味道了,两种声音仿佛在互诉衷肠,你来我往纠缠着,越缠越深。
不过吹首曲子而已,我内心却在慢慢变化,心跳也加快了,忍不住侧过脸偷偷看她。
她眼眶红红的,卷翘的睫毛上沾染着水汽,显然被曲子所感动,就算蒙着面,在我眼中却是初见时她倾国倾城的容颜。
和潘玉琪让人惊艳美不同,这姑娘美得空灵,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女。
那日她被我亲了一下,古代的女人十分注重名节,亲了就得负责,她追我追到这里来了,不会是想让我对她负责吧?
这绝对是第一个我想对她负责的女人,可转念一想,她是美人阁的姑娘,跟着我肯定另有目的。
一曲毕,发现我正看着她,她赶紧把脸别开,温怒,“你看什么?”
“看你的玉笛,很漂亮。”
我笑了笑,这女人绝不能用力过猛,不然她定会像那天一样,从我身边逃走的。
听我这么说,她放松警戒,视线暗淡下去。
“是我我娘留给我的。”
没想到触碰到她伤心之事,我赶紧转移话题,“今夜也是路过么?”
“嗯。”她点点头。
呵,说得就跟真的一样,我也没拆穿她。
现在还不熟,免得问太多引她起疑,我打算继续吹曲,没想到她偏过头看着我,“我习音律十多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两首曲子,曲风和金元大有不同,你哪里学的?”
“偶的一本曲谱,看上面学的。”
“曲谱?能借给我看看么?”她一激动,身子不自觉往我这边挪了挪。
我随口一说,没想到她来了兴趣,只好耸耸肩,“逃难的时候弄丢了,不过我记得住,反正你听一遍就会,等有机会,我再吹给你听。”
小美人一愣,随即眼神闪了闪,低下头,“嗯。”
不会是害羞了吧?
呵呵,难道以为我想多见她几次,故意这么说的?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她恐怕也感觉到了,立即站起身,对我拱手之后就飞身离开了,只字片语都未留下。
等她走后,我立即叫来聂远。
“她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公子从美人阁回来那天起,她时不时会来府上,属下见她只是落于屋脊之上没有进一步动作,也就没管她了。”
“嗯。”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就是她。
让聂远退下之后,我也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去往金城,没想到荣玥来了,约我十五一起赏花灯,尼玛两个男人去看什么花灯,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想带荣熙儿和我玩。
我赶紧指了指门口的马车,“实在抱歉,我要去金城,十五之前肯定回不来了。”
“你去金城干什么?”
“我的私事,大公子也要过问么?”
荣玥给了我一个我才不想管的眼神,“正巧父亲要去金城买宅子,你若不急,我们明天一起上路吧。”
“急,我急得很呐,大公子若没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说完,我赶紧招呼李方和阿七出门上马车,丢下荣玥匆匆离开。
李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公子,那是太守府家公子啊,你这么对他不好吧?”
“怎么?我就低人一等得去舔脸?你喜欢你和他去赏花灯吧。”
“不不!”
李方浑身一哆嗦,十五赏花灯当然得约漂亮姑娘,和一个男人去算什么?
有李方在,一路上没个清静,之前在临州闯了点祸,我让阿七绕道走,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天,初九才到金城。
不愧是首都,城防非常严格,通过两道关卡才进城,就连城门感觉都比川都高大上不少,进城之后更让我大开眼见,有点找不到北,有种当年我刚到一线城市的那种感觉。
我原本以为川都已经够繁华了,与金城相比,逊色不少,宽阔的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金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公子,咱们赶紧找个客栈住下吧,再晚些客栈都要满了。”
“去风行客栈就成。”
李方一拍脑门,“对对,差点都忘了。”
我视线完全无法从眼前的繁华中抽回来,街道上两旁全是摊贩,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但秩序很好不会发生让人讨厌的吵闹声只有小伙计们的呦喝声和脸上带喜庆的笑容以及那些夫人小姐挑拣心仪物品的娇笑。
就连卖包子的店铺都装潢得古色古香,当然,最惹人侧目的还是妓院,金城妓院之多,才过一条街就发现了三家,门口的牌匾柱子上都挂着彩绸,随风飘飘让人心生荡漾。
走着走着,突然马车停了,像是被人逼停,我差点从车内扑了出去。
“怎么回事?”
我掀开车帘,正好看到个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拿着佩剑在和阿七交涉,阿七赶紧回头,“公子,他们要我们避让,说是护国公家的马车。”
“护国公?”
护国公应该是个爵位吧,听着名字响亮,实则没啥权利,说白了就是被皇帝收回权利之后的一些开国功臣,顶多有些门生在朝中任职罢了。
我初来乍到,不想惹是生非,对阿七点点头,“退吧。”
李方伸出脑袋一看,“公子,咱们后面又来了几辆马车,堵死了都。”
“你下去交涉一下,让他们退。”
“好吧。”
李方听护国公的名号也不想惹事,灰溜溜跳下马车去后面交涉,没想到被人一脚踹到地上,“瞎了你的狗眼,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么?你让郡主的马车退?”
郡主?我心头咯噔一声,千万别是临州的那个刁蛮郡主啊。
“田青,不得无礼。”
完了,这不是那个齐侍卫的声音么?
当真是冤家路窄,这里都能把她碰上?
前面护国公家马车,后面又是郡主的马车,我这个庶民夹在中间肯定两头不讨好。
李方挨了一脚愤愤不平,还是耐着性子给护国公家侍卫解释,侍卫赶紧通报给他家主子,下一秒,护国公家马车车帘掀开,钻出个妙龄少女。
长得倒是漂亮,可面相不怎么好,一看就是比较刁钻刻薄之人。
她伸长脖子隔着我的马车看了眼后面,从鼻息中发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冷哼。
“原来是心橙郡主呀,失礼失礼,理应我这个做姐姐让郡主先行,可后面已经堵死了,要不妹妹那边挪一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