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师兄，你今天就是因为我不高兴么？”她将视线重新落在他的身上。
“不高兴？”他反问道。
“是啊，外面的气氛阴沉沉的，好像是因为你今天心情不好吧。”
傅以彦思虑片刻，倏地明白过来。
他轻轻浅浅地笑了，如沐春风一般。
“不是因为你。你的事情，我不爽了这么多天也习惯了。”他打趣道：“今天是因为别的事情。”
顾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静等下文。
“薄氏重组这件事情你知道的吧？”
顾默点点头，问：“怎么了？”
傅以彦有些头疼地说道：“名字虽然还是薄氏，但实际上已经不是薄家做主。之前薄氏委托我们一事虽然已经签了合同，相关手续也办好了，但是当初与我商定的是薄航，也就是前任ceo，也不能这么说，他现在也是ceo，但也只是个挂名，没什么实权。他背后那个任务似乎是对这个委托有什么不满，想要违约。”
顾默不以为意，“合同都已经订好了，就算掌权人已经易主，但是不能推翻原有已定的合同。若他们真的违约，直接赔违约金，若是不赔，直接走法律途径，法律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她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头疼的事情。
傅以彦松了松领带，觉得思绪有些压抑，“重点就是委托人这里。当初薄航是以个人的名义进行委托的，不是以薄氏集团的名义。但是商定的各个细则都是以整个薄氏为基础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相当于你只对薄航负责？”
傅以彦点点头。
“那薄航不会违约就行了？”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这样立场就有些奇怪了。我当初是觉得薄航能代表整个薄氏才不在乎究竟他是以个人名义还是企业名义进行委托的，想来也是我太不严谨了。薄航失去了在薄氏的某些权力，那么合同上我方所尽的义务在薄氏不配合的情况下，有些事没办法做到的。”
这就有些难办了，到时违约的责任很容易就可以被推到华永这边。顾默一下子也想不出解决方案。
“那师兄你有对策了么？”
他摇摇头，俊眉一凌，“大不了只能双方协商解约了，只是之间我方的调查努力就打水漂了。”
他的语气有些破罐子破摔。
“不好意思，我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到你。”顾默歉然一笑。
傅以彦注视着她，眉头渐渐舒展下来，他语气温柔：“没关系。只要你能不再对我有所误解，我就很高兴了。”
对上他温情似水的眸子，顾默只觉得有几分不自然，她笑着说：“没什么事我就出去工作了。”
“嗯，这段时间没什么案子，适逢你家里又发生了事情，你刚好可以调整一段时间，你什么时候想接案子了，随时和我说一声，我会给你物色的。”傅以彦静静地看着她，脸色挂着淡雅的笑意。
顾默点点头，强迫自己不多想，慢条斯理地走了出去。
看见顾默走出来，脸色有些奇怪。
小喜连忙把她拉至自己的位置，安抚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被骂了半个小时？”
顾默凝眉摇摇头，她真是佩服小喜的想象力，小喜这样大的脑洞应该去当个编剧，当个见习律师实在是太可惜了。
小喜只当她是不好意思说，拍拍自己的胸脯，仗义地拉起顾默的手臂，“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姐姐也是过来人，我都懂！”
唉，顾默知道小喜是好心，但是真的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她眨巴着眼睛，神秘兮兮地凑到小喜耳边，“傅律师说他等会儿随时可能会出来突击检查，看看谁没在认真工作。”
小喜连忙咽了一口口水，胖胖的身子坐直，不再和顾默说话，看着电脑，认真地将这一年的电子案宗分类入库。
顾默偷偷地咧开唇角，笑了。
……
鹿家老宅
五个人在客厅坐着，仿佛在对峙着。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肃杀的味道。
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唇枪舌剑。
坐在最角落的女孩有些弱弱地开口：“大舅舅……”
沙发正中间坐着一个非常醒目的男人，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年龄。他身上的浅灰色衬衫和深灰色长裤很普通，偏偏这种最低调的颜色都显得英气逼人，他有着和鹿宇极为相似的冷峻的眼，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轮廓，但他看上去比鹿宇多几分沉稳，让人感觉更加信任。
他就是女孩口中的大舅舅——鹿永。
“恋恋，怎么了？”他面色温润，嗓音轻柔。
苏恋下意识瞄向一旁的鹿宇，发现男人给了她一个凌厉的警告眼色。她整个身体不自觉地颤了颤，心中燃起浓浓的恐惧。
她视线在两个男人身上来回扫荡，心里十分纠结着。
鹿永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眸却是察觉出了几分不同寻常，他说：“恋恋你说，大舅会给你做主的。”
嗓音沉稳而又不容置喙。
苏恋终是摆脱不了对未来的恐惧，自己的父母都没有什么地位，父亲又是那样一个对鹿宇阿谀奉承的人，如今大舅回来，是她摆脱这种不堪，终日惶惶的生活的唯一机会！
“大舅舅，我想回学校住或者自己租个房子。”苏恋咬牙道。
她说完这句话，瞬间感觉到身旁的男人冷冽可怕的阴森气场！
整个人从头到脚骤然冰凉，如同身处地窖一般。
鹿永抬眸，声音有些阴晴不定：“哦？这种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可以了。”
苏恋紧张冰冷的心倏地一暖，她松了一口气，正要答谢。
只听身旁一直没出声的鹿宇凉凉开口：“我不同意。”
刚放下的心倏地一下又吊起来，苏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指尖掐着皮质的沙发，慢慢收紧。
鹿永脸色未变，依旧云淡风轻。
他迟迟未曾开口，苏恋的心一点一点地慢慢凉了下来。
若是连大舅舅都不出声救她，这是世界上更没有人能够帮她从鹿宇的魔掌中逃离出来。
“恋恋，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苏明正失望地大声呵斥。
这就是他的爸爸，事事只顾自己利益的爸爸，真不知道自己温婉贤惠的母亲怎么会看上一个这般尖酸刻薄，趋炎附势的男人。
苏恋没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唇，美眸渐渐有些湿意。
“云儿，恋恋现在和你们一起住？”未曾理会苏明正，鹿永询问鹿云。
刚刚他的沉默，只是他在思考苏恋目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状况，竟然连住宿这样的问题都会有争执。
由于常年在国外，实际上他对这个家不是很了解。
鹿云斟酌了一番，才缓缓开口：“没有。宇少说t大有些偏，他在半山那边的房产离恋恋的学校比较近，就把恋恋接过去了。”
宇少？
鹿永皱眉，似乎对这个称呼不是很满意，眼眸闪烁了一下，“那就再买一栋房子就好了，鹿家不缺这几个钱。”
苏恋指尖慢慢松开，脑子里紧绷地那根弦也缓缓地松下了。
还好，大舅舅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心里就祈祷着，鹿宇不要再反对了。
然而事与愿违。
鹿宇岂是那种容易松手的人，哪怕面前的是他唯一的大哥，那也不例外！
“哥，你这次回国待多久？意大利那边没你不行吧？”鹿宇轻飘片地问道。
他的意思就是反正你也待不了多久，这件事你还是别管了。
苏恋脸色又是一白。
是啊，就是这次鹿宇松口又怎么样呢？大舅舅一走，这个家还是没人能管住他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凄凉嘲讽的弧度，眼神也慢慢沉寂下去，没有了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