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丹心说道:“大哥,我们先将鞑子料理了,再慢慢畅谈!”梁飞龙道:“好,我们两兄弟就痛痛快快杀一场。”两人冲入敌阵,梁飞龙一声长啸,施展开“飞龙神爪”,爪影所到之处,元兵皆倒地而亡。颜丹心双掌连拍,掌力笼罩了周围两丈以外的地方,每出一掌,元兵便死伤数人,当今两大绝顶高手联手并肩而战,其杀伤力之强令元兵闻风丧胆,加之古氏兄姝、颜丹心率来的近两百名江湖盟众,个个都武艺不凡,均可以一敌数,不多时,便将七八百名元兵杀得干干净净,鲜血染红了茫茫雪地,忽赤正在西边和龙圆圆缠斗,见大势不妙,抢身到一匹马近前,迅速跨上马背,纵马便向北逃去,早有几名轻功高明的盟众围了上去,一人从雪地上拾起一把长枪,用力掷出,只听忽赤“啊”地一声惨呼,长枪钉在他的腰上,从马上向前栽下,头上脚下,直插于雪地之中,不多时便窒息而死。元兵被尽数歼灭,颜丹心、梁飞龙等人均向山脚马车边聚拢,龙圆圆见到颜丹心,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扑上前去,抓住颜丹心手臂哽咽流泪道:“丹心哥哥,你可算来了,再迟一步,只怕便见不到我们了。”颜丹心见他们一众面容憔悴,衣衫凌乱,满身都是雪泥,人人都负了不同程度的伤,心想要他她几个女孩子家担负起如此巨大的重任,当重是难为了她们,心中有几分内疚,拍了拍龙圆圆手背,抱拳说道:“圆圆、雪儿、碧痕,还有众位兄弟,我来得晚了,让你们受苦了,不过你们此次护宝得力,当记首功!”秦雪道:“多亏遇上梁大侠几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颜丹心道:“是了,上次与大哥一别,你我兄弟已近两载未见,因何来此?”梁飞龙便将一切经过说了。接着又道:“兄弟现在已经是武林盟主,愚兄作为江湖中人,便是你的下属,我等应该向盟主行礼才是。”说完领着古天娇等人躬身下拜,颜丹心忙伸手拦住,说道:“大哥,使不得,你我是结义兄弟,应该我拜你才是。”梁飞龙正色道:“礼不可废,兄弟你身为盟主,执管数十万江湖人士,下属见了自然要参拜,若我不参拜,人人今后见了均可不拜,试想如何统领整个江湖,任何事情千万要以身作则,绝不可因私废公,招人话柄!”说着便拜了下去。颜丹心无奈,等众人拜过后,又才与梁飞龙行了兄弟之礼。梁飞龙向颜丹心引见了古天娇兄姝,颜丹心于多年得知梁飞龙和古天娇已经结为夫妇,躬身行礼说道:“原来你们已经结为百年之好,恭喜大哥大嫂!”古天娇还了一礼,她是江湖儿女,性格泼辣豪爽。颜丹心又向群雄引见了梁飞龙,群雄大多之前只闻梁飞龙其名,却不识梁飞龙其人,梁飞龙之事,之前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但经此一役,人人均信了梁飞龙通元投敌根本便是诬构,加之他武功盖世,为人仗义,又为保护珠宝立下大功,于是人人对他执礼甚恭。一番忙碌之后,秦雪这才有空将这些日子的经历告诉颜丹心,颜丹心听闻在河神庙中遇到了拔巴思师徒,拔巴思被梁飞龙击退,而两个徒弟却被那书生模样的人和胖子偷偷救走,细想之下,失声说道:“那二人正是‘西北二鬼’盛开心和吉如意,在鄱阳湖畔村子里的老夫妇便是为她毒杀,他们下毒手法高明,所使用的毒药名为‘开心散’、‘如意丹’,无色无味,幸好在庙中你们没有喝下雪水,不然六箱金银珠宝被他们劫走不说,还有可能被其毒害。”龙圆圆和碧痕均切齿道:“当时便应该杀了这两名狗贼,免得遗祸江湖。”秦雪悔道:“也怪我们太粗心大意,差点闯了大祸。”颜丹心道:“今后要多加提防,遇上这两个人,绝不能手软,一定要将他们除了。”梁飞龙问道:“贤弟,你们从何处赶来,来得真是及时得很。”原来颜丹心自别了秦雪一行单骑南下,一路上马不停蹄,昼夜兼程,终于赶在了元兵前面到了漳州,将元兵急行军南下的消息告诉了文天祥,文天祥立刻向少帝启奏,调兵遣将加以防备,又快马通知沿路各州县府衙,提早做好御敌事宜,正是由于通报的及时,宋军作了充分的准备,元兵想打宋军措不及手的计划落空。元军虽众,在宋军的顽强抵抗之下,也受了不小的措折,这些时日以来,大大小小打了十余次,双方互有胜负,颜丹心处理完相关一应事情之后,向文天祥报告了秦雪等押送军饷珠宝的情况,文天祥知道打仗军需是第一重要的,立即同意颜丹心率盟众近二百人前来相救,一路上马一停蹄,终于在此相遇,刚好解了秦雪、梁飞龙一众之危,还歼灭了元兵近千人,可谓是一举两得。
颜丹心道:“元兵大军压境,直逼漳州。圣上和义父等人均在漳州,我们要赶紧去支援才是。”众人齐声称是。检点了人数,此役中,之前帮忙护送珠宝的盟众死了三人,其余人等均有不同程度的负伤,幸喜并无大碍。一众人赶了车马,向漳州进发。此次秦雪、龙圆圆、碧痕等人奉命护送珠宝,途中一波三折,珠宝险些被劫,而几人也差点丧了性命。颜丹心勒马挨近秦雪,低声对她说道:“雪儿,这次难为你了。是我思虑不周,差点出了大错,唉,希望你不要怪我才好。”秦雪始终是女孩家,见颜丹心只顾和梁飞龙等人叙谈契阔,对自己不闻不问,心中便有不悦,此时听得颜丹心向自己陪罪,心中的气登时消了,展颜一笑,说道:“你也是大大局出发,幸喜我不辱使命。”颜丹心抱拳说道:“此番让秦雪小且受累了,颜某多谢。”秦雪笑道:“你又和我贫嘴了。”龙圆圆距二人不远,见他们窃窃私语,神态亲密,不由得醋意又犯,举起手中马鞭,往雪地上一卷一抽,积雪便飞溅起来,溅在颜秦二人身上,龙圆圆打马从两人身前驰过,高声说道:“我是故意的,你们慢慢亲热吧。”秦雪脸上一热,颜丹心道:“这圆圆,永远都长不大!”秦雪道:“算啦,这次她差点被那番僧侮辱,心里面委屈,你也应该安慰安慰她才是。”颜丹心点了点头,打马追上龙圆圆,说道:“圆圆,此次护送珠宝你受委屈了,丹心哥哥给你赔不是了。”龙圆圆将脸别在一边,不予答理。颜丹心道:“好,你既然还在生气,我便自己打自己两耳光以作惩罚。”说着扬起手掌,左掌和右掌啪地对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龙圆圆头别在一边,以为他真的自打耳光,忙回头说道:“你别……”见颜丹心笑吟吟望着自己,知道他又在耍玩自己,嗔道:“你坏死了!”心中之气不由得也消了。颜丹心正色道:“现在正是国难当头之时,此次之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唉,我身为武林盟主,肩上的担子重逾千斤,有些决定,实在是身不由己,你要多体谅我才是。”其实龙圆圆耍性子,只不过是希望颜丹心重视她而已,听颜丹心这么一说,也觉得他身为盟主,有很多难处,自己也应当适可而止才行。便说道:“丹心哥哥,你放心,我以后再以不会随便和你发脾气了。”颜丹心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姝姝。”龙圆圆道:“我才不要当你姝姝……”这时梁飞龙策马近前,说道:“兄弟,你和龙姑娘在聊些什么?”颜丹心道:“大哥,我正要问你这两年来的境况呢!”梁飞龙道:“我也正想和你好好畅谈一番。近两年未见,心中想念得很。”龙圆圆识趣地打马避在一旁。梁飞龙又叹道:“可惜现在没酒,否则你我兄弟真要痛饮一番。”颜丹心笑道:“到了漳州城中,我陪大哥开怀畅饮如何?”梁飞龙笑道:“那再好不过了,不错,待进入漳州城中,你我兄弟必定要一醉方休。”
颜丹心和梁飞龙久别重逢,这一两年来,梁飞龙受屈退避南海,颜丹心忙于抗元大业,均未有真正的轻松快活过,此番重遇,一则知交相逢,二则联手共歼元兵,大获全胜,实在是长久以来所未有的一大快事,是以敞开怀抱,两人并骑而行,纵情畅谈,空旷的雪地上空不时发出两人爽朗的大笑。梁飞龙道:“贤弟,为兄忍辱偷生,为的便是要等今天,痛杀鞑子以洗我通敌卖国之冤屈。”颜丹心道:“大哥顶天立地,为人光明磊落,我至始至终都不相信你会是奸细,现今要让普天之下人都知道,你非但不是奸细,而且还是个心怀大宋的真英雄大豪杰。”梁飞龙叹了一口气,说道:“想当初在樱花谷,整个江湖中人都怀疑我,诽谤我。而你我兄弟素不相识你却一直相信我,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为兄当时心中之感激,当真是无以复加。想我梁某今生今世能结交到你这样的义弟,真是死而无憾了!”颜丹心道:“大哥你名满江湖许多年,江湖中人无不敬仰,现下只不过暂遇措折,万万不可妄自菲薄。今后我们兄弟并肩作战,定会立下万世之功。”梁飞龙哈哈大笑道:“好兄弟,好志气,其实为兄并非想名垂青史,不过作为大宋子民,只是想尽忠爱国,保卫大宋国土,尽一尽自己的本份罢了。好,今后大宋江湖唯你马首是瞻,为兄一定第一个支持你,任你差遣。”颜丹心喜道:“多谢大哥,有你率先支持,我这盟主便好当得多了。”双腿一夹马肚,那马便撒蹄向前冲去,回头叫道:“大哥,咱们来赛一赛谁的马脚力更健。”梁飞龙应道:“好啊!”扬鞭从后赶上。一众人护送着六箱珠宝,第二天午时,便离漳州只有四、五十里。不多时,颜丹心先前派去的探子回报,有四、五千元兵正在围攻漳州城,漳州城中兵士奋力抵抗,元兵攻不下城来,倒死伤了许多人。但元兵攻得紧,城中宋兵守得也很吃力。颜丹心一听惊道:“城中有圣上及一干大臣,还有十数万百姓,如若城破,后果不堪设想。”梁飞龙道:“兄弟,我们从鞑子后面杀过去,杀它个措手不及。城中将士必然出城来攻,前后夹击,元兵可破。”颜丹心道:“好主意,便如此施行。”当下命秦雪等三人领了先前护送珠宝的十余名盟主仍旧押后。和梁飞龙领了余了加速前行,到得漳州城外,颜丹心等人上了一个土坡,远远见元兵正在城下猛攻,城上的宋兵正奋力抵抗,城下堆了不少尸体。元兵搭了十几处云梯,鱼贯而上,而后队的元兵弯弓搭箭,箭如飞蟥般射了上去,城墙上的宋兵死伤着实不少,眼看不少元兵从云梯陆续将上了城墙,攻入城中。颜丹心在土坡上看得热血沸腾,伸手拔出背上的赤子剑,回身大叫:“兄弟们,上前杀光鞑子,冲啊!”一抖马缰,那马飞驰下了土坡,向敌阵冲去,梁飞龙、古氏兄姝及其余众豪杰均高声呐喊着,紧跟在后。
颜丹心扬剑冲入元兵阵中,挥剑砍杀,所及之处,元兵纷纷倒地,或断脚残体,或头颅落地,梁飞龙、古氏兄姝及其余群豪个个均是武林中的好手,如一群猛虎冲入羊群,元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援兵杀得懵了,多少人稀里糊涂脑袋便搬了家。一众人纵入元兵阵营,犹如砍瓜切菜般,虽只二百人不到,但其威势却不下千军万马。元兵后部骤然出现这么一股强敌,登时大乱起来。城上守将看出是颜丹心等人,当下洪大鹰、任鹏飞等人打开城门,领了两千余人冲了出来,前后一阵冲杀,元兵腹背受敌,抵抗不住,纷纷溃散,那元兵主将正在阵中指挥攻城,部队忽然大乱起来,他骑在马上大声叫道:“稳住阵脚,稳住阵脚!”可双方近万兵马乱成一团,谁听得到他说什么。颜丹心看准了他的所在,策马冲至他近前,挥剑向他刺去,那主将举起手中刀一挡,刀便被削成两断,大惊之下,回马便走,颜丹心从马背上跃起丈余,居高临下,手中剑一挥,那主将的头颅便飞出老远,鲜血从脖腔内喷出,横尸马下。元兵将主将已死,更是慌乱,所谓群龙无首,兵败如山倒,一时间各自只顾逃命,宋兵趁势追杀,元兵个俱落荒而逃,被宋兵及众武林人士一直追出数里,一一击杀,元兵几乎全军覆没。
此役大获全胜,文天祥亲自迎出城来,颜丹心上前拜见,并将梁飞龙一行向文天祥进行引见,文天祥竖起拇指赞道:“好,大宋有你们这些爱国志士,收复河山有望了!”正说话间,秦雪一行护送两辆马车内的珠宝也已到达,颜丹心道:“义父,这便是从贾似道那奸贼处截的金银珠宝,共有珠宝五箱,一箱字画古董,请义父清点查收。”文天祥道:“不忙,等回到城中奏请陛下再作定夺。”又见秦雪等人满面风霜之色,说道:“唉,家国不幸,累了千万生灵。秦姑娘,你们辛苦了,你爷爷秦老英雄正在等你呢。”原来这些时日秦一鸥和文天祥在漳州见了几次,提起当年颜丹心的父母,不由得对其夫妇人品大为叹服,两人话语投机,一见如故,一月不到,竟成了忘年之交。秦雪想起了爷爷秦一鸥,泪水便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文天祥又抱拳团团作了个揖,朗声说道:“各位英雄,大家辛苦了,文某代皇上谢过各位义士。”群豪见到文丞相如此体察下士,均想:“文大人丝毫不小瞧我等是江湖草莽,以真心真情相待,此番即便是死,也值了。”当下都一一回礼。
文天祥率众人进入城里,城内秦一鸥、张桂堂、孟画楼、杜星辰等江湖人士还有朝廷官兵列队前来迎接,场面异常热烈,这次守城之战大获全胜,颜丹心、梁飞龙等人立下了大功。当晚,文天祥及朝中重臣张世杰、陆秀夫等人向皇帝请了旨,并在北城军营中大摆宴席,犒赏三军及众江湖义士。席间,文天祥向众臣引介了颜丹心、梁飞龙一众,众臣见颜丹心年纪轻轻,武功如此高强,还做了武林盟主,都对他青眼有加,交口称赞不提,又得知他从奸相贾似道处获得军饷数十万两,解了军需一时之急,更对他推崇不已。自此,文天祥将颜丹心等江湖中人倚为股肱,对他们倍加信任。经文天祥向少帝禀明后,便将护送回来的六箱珠宝字画所兑换的银两拔由颜丹心义军作军需使用,自行安排支付。颜丹心领旨后,便到城中银铺兑换银两,虽值战乱,但城中仍不乏富户豪绅,一连跑了五、六家银铺,兑换银二十余万两,字画卖出后,共筹得十余万两,共计三十余万两。颜丹心拔出二十万两,购买了粮草,剩于十余万两用作不时之时,以备战时之需。过了数日,哨探来报,元兵整顿十万大军,直取漳州,朝廷得知后,上下一片惊慌,战还是逃便成了朝廷讨论的主题,有主战的,有南逃的。文天祥在朝会之上竭力主战,他说:“近几月来,元兵南下,我大宋军民和元兵大小十余战,无不是胜多败少,极大地挫了元兵锐气,这也说明元兵也不是打不败的。数日前的漳州之战,更充分证明了这一点,现下我军兵士气高涨,此是占了天时;元兵虽然势众,但我大宋有三万兵士,江湖盟军也有三万余众,加起来共有六万多人,兵力悬殊并不很大,再说是敌攻我守,占据了地利;江湖盟军中个个身怀武功,足可以一挡十,再说他们高来高去,计谋百出,对元兵造成不小威胁,现下城中粮草储备丰足,至少可撑三月,元兵远道而来,粮草不济,时间长了,必然不战自退,我们便可乘胜追出。最重要的是现今大宋百姓恨鞑子入骨,军民一心,可谓占尽了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均占据我方,岂能撒退便逃,让鞑子轻而易举便占据了该城。”他一席话,鞭辟入理,分析得头头是道。众臣一时哑然无声,一片寂静。少帝年幼,没甚主张,不知如何决策,见群臣均不作声,便问道:“丞相说得甚是有理,不知众卿意下如何?”过了片刻,才有一人应道:“回陛下,臣以为文大了说得固然不错,然而只不过是纸上谈兵,坐而论道。试想那元兵督帅伯颜是不世之才,这些年来领兵攻我大宋以来,可谓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现在我大宋只不过略胜几场小仗,便忘乎所以。城中均是老弱残兵,战斗力有限,而那些所谓的盟军均是江湖中的乌合之众,未经过正规训练,纪律松散,如何能够倚靠?城中百姓虽有敌忾之心,便手无缚之力,如何能够打仗?”文天祥见此人是朝中兵部尚书魏廷虎。怒斥道:“魏大人可驳我理论,万不可诽谤他人。江湖义军不计个人得失,自发组织保卫大宋,抗击鞑子,他们不向朝中要粮要饷,不顾死生荣辱,近几月战斗中,也死伤了不少人,此次漳州之战,他们的战绩有目共睹,功不可没。而大人作为堂堂兵部尚书,却口不择言,埋没良心,将一般江湖英雄称为乌合之众,真是大谬之言,胡说八道!再说,漳州失守,元兵长驱直入,城中百姓大难临头,我朝廷将置百姓于何地?”魏廷虎闻得文天祥叱他胡说八道,上前两步,扑通跪在少帝面前,泣声说道:“臣不是考虑自身,臣贱命一条,死有何防,而是忧心陛下安危,请万岁明裁!”这句话切中要害,少帝心中一震,抬头看了文天祥一眼,默然不语,过了片刻,便宣布散朝。原来文天祥生性耿直,且又文武兼具,太皇太后等降元后,拥立新帝以来,他身为右丞相兼枢密使,奔走呼号,募兵筹粮,在抗击元兵的过程中,打了不少胜仗,重措了元兵的气焰,暂缓了元兵一举南下的步伐,使得朝廷上下收复河山的信心大增,由此名声越发显赫,声益日隆,少帝对他倚为长城,由此招来朝中诸臣的忌恨和排挤。适才魏廷虎之言,实是出自私心,有意针对他的。不料少帝年幼,易受他人蛊惑,一时之间便失了主张,再听得魏廷虎顾虑的是自己的安危,心中甚喜,而文天祥却只顾守战,而忽略了此点,故而对文天祥便产生了看法。文天祥考虑的大宋的万世之基,少帝年幼识浅,又怎能理解他的一番苦心?
第二日一早,朝中朝议,少帝便降旨南迁。文天祥只得长叹一声,心知圣旨已下,再谏无用。颜丹心等人知道元兵大举来犯,人人摩拳擦掌,准备放开与元兵厮杀一番。颜丹心、梁飞龙等人正在厅中商议排兵布阵之事,忽报文天祥来到,众人忙起身迎了出去。见过礼后,进入厅中,各自落座,颜丹心道:“义父,元兵来犯,我等已经商讨了迎敌之策,协助配合好朝廷军兵。此次如若击退元兵,必将士气大振,振奋军心,收复失地便指日可待。这是我们商量的布阵图,请义父过目示下!”说着将桌上的布阵图递给了文天祥。文天祥将图接过,见何队守何处,如何防守,从何处奇兵突袭,焚元兵粮草,进退攻防,部署得井井有条,合乎兵法。文天祥看罢苦笑一声,说道:“丹儿,你们这份部防,确是考虑周详,有条不紊,颇具价值,但可惜却用不上了。”颜丹心诧异道:“义父这话何解?”文天祥道:“我是专程来告知你们,圣上已经下旨南迁,弃城而走。”众人听罢大惊,颜丹心道:“与元兵奋力一搏,未必便无胜算,圣上为何作此旨意,这样一来,岂非冷了上下之心,万望义父在圣上面前力陈利弊,断不可弃城而走。”文天祥道:“昨日我在朝议时据理力争,不料朝廷中苟且偷安,贪生怕死之辈大有人在,更甚者还在争权夺利,拉帮结派,排除异己。圣旨已下,义父也实在无能为力!”梁飞龙愤然道:“国破家亡,民不聊生,朝廷高官不思收复山河,驱除鞑子,居然将有心放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上,象文大人这样的贤臣也要受到排挤,看来大宋当真是气数已尽,我等又能如何!”众人都叹息不已,刚刚燃起的胸中之火又渐渐熄灭。颜丹心问道:“义父,下步该当如何?”文天祥道:“既然少帝要南迁,作为臣子的当然只有相随。我大宋兵将和元兵相比,实力确有悬殊,现在只有养精蓄锐,壮大实力,方可与元兵争一长短,收复失地方才有望。”颜丹心等人听了默然不语。文天祥站起身来,在厅中环绕了一圈,朗声说道:“各位义士,千万不要灰心。要将鞑子逐回北方,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各位都是胸怀万民、身怀绝技的英雄好汉,朝廷和文某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今天的退却,不代表永久的退却,相信有一天,我们终将夺回属于我们大宋的土地,重建我们幸福宁静的家园!”文天祥一席谈听得群豪耸然动容。颜丹心高声道:“我辈精忠报国,愿意追随义父,勤王护驾,粉身碎骨,在所不辞!”群豪齐身道:“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第二日十数万人随少帝南迁,元兵十万人马不费一兵一卒便占据了漳州。自此,元兵步步进逼,节节南下,朝中大臣拥着少帝步步后退,终于退到南海。文天祥、颜丹心四处征集人马,筹粮筹饷,转战于江浙、福建、广东一带,倏忽过了两年,两年中,颜丹心率武林盟军与元军打了不下数十仗,夺回了部分城池,因缺乏后援,然后又失去,如此来回争夺,江湖义士死的死伤的伤,元气大损,终于又各回其地,休养生息,以待时机,梁飞龙夫妇回到南海,其余众人各归旧地,等待盟主重召。其间,颜丹心在文天祥的资助下,筹得三千两银子,在桃源山庄旧址将其重新修复,一则为了记念双亲,二则有个栖身之地,自此也成了武林总部。文天祥亲书匾额一名“桃源山庄”,又名“碧落堂”,以示对义兄义嫂的敬重。并赋诗一首,名为《题碧落堂》,诗日:
大厦新成燕雀欢,与君聊此共清闲。
地居一郡楼台上,人在半空烟雨间。
修复尽还今宇宙,感伤犹记旧江山。
近来又报秋风紧,颇觉忧时鬃欲斑。
这一日,颜丹心在房中与秦一鸥、秦雪、龙圆圆、碧痕在房中闲谈,又谈到当下局势,眼看疆土被元兵蚕食殆尽,朝廷只偏安南海一隅,不由得都忧心忡忡。颜丹心道:“义父为了救国,变卖了所有家财,以作军需。忠心可昭日月,可朝中那些大臣依然排挤忌恨于他,他终日奔波转战,立下战功无数,可终归还是徒劳,我真替他不值。”说罢叹息不已。秦一鸥道:“三国的名臣诸葛亮有一句话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要做忠臣义士,只讲过程,不讲结果。尽人事,听天命,问心无愧,方不失大丈夫本色。”颜丹心肃然道:“老前辈说得有礼,丹心受教了。”此时已近黄昏,夕晖射入院中,将整个院落染成一片桔黄色,美仑美奂。龙圆圆嚷道:“丹心哥哥,秦姐姐,不如我们到后山看日落吧!”颜丹心遂想起碧落堂建成以来,因忙于抗元救国之事,数次答应了秦雪陪她到后山看日落,却从未兑现过。难得今日心情不错,众人均有闲情逸致。当下便同意了。秦一鸥在庐山每天均可看到瑰丽无比的日出,又不想掺和到年轻人当中打扰他们的兴致,便一人留在家中。颜丹心等人刚要出门,忽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那马来得好快,转眼间便到了房前,不等通报,便听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已经奔了进来。颜丹心一看,那人是文天祥的副将吴名扬,是早就认识的。吴名扬见到颜丹心便拜,口中说道:“参见少公子。”他知道颜丹心乃文天祥义子,所以见面要行礼拜见。颜丹心忙伸手将他搀起,说道:“吴大哥远道而来,莫非有什么急事?”边说边进入厅里。吴名扬与秦一鸥等人见过,然后落座,碧痕奉上茶来,他端起来喝了一口,伸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只见他周身尘土,一脸汗渍,满面沧桑。喝了一口茶,然后才说道:“我奉丞相之命,连日连夜赶路已经五天,连续累毙了七匹快马,终于从南海赶到这里。”颜丹心急道:“莫非义父出了什么事?”吴名扬摇了摇头:“丞相没事,不过军情紧迫,实是十万火急,故而丞相命我亲自前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颜丹心,说道:“这是丞相给你的亲笔书信!”颜丹心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只见笔力苍劲,挺傲不群,正是文天祥笔迹。信中内容大致是元兵伯颜近年来领兵南征,渐近南海,伯颜为了尽快吞并大宋所有国土,灭了大宋群臣,调集二十余万重兵,一千五百艘战船,沿东海南下,不日便逼近南海。要颜丹心火速召集江湖群雄,火速来援。书信的末尾写道:“元朝倾尽所有,势要在此战灭我大宋,如若此战我方得胜,元兵主力既殁,便可扭转乾坤,复我大宋山河,故此战至关重要,可谓极矣。朝廷如今实在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势要与鞑子决一死战。望吾儿火速召集江湖义士,前来助战,届时与朝中官军合一,未尝没有胜算。十万火急,故遣名扬亲来,见信如父亲临,务必要重之又重,切记,切记。义父文书。某年某月某日。”颜丹心看罢书信,霍然起身,对吴明扬说道:“请吴大哥转告义父,丹心一定竭尽所能,倾尽全力,号召江湖同道,前来抗击鞑子,此战关系到大宋最终的生死存亡,丹心等人绝不会等闲视之。”吴明扬道:“在下一定转禀丞相。”颜丹心道:“吴大哥远来劳累辛苦,你先进屋用膳休息,明早我们一同起身,赶赴崖山。我现在便修书以飞鸽传书方式,传檄整个江湖,命各门各派十五日之内前来崖山集合,不得有误,延误者以盟规论处。”接着命人准备膳食,领吴命扬到偏厅用膳休息。颜丹心将书信递于秦一鸥等人传阅,立刻研墨修书,一共写了十余封书信,分别交给龙圆圆、碧痕,命她们通过飞鸽传书传檄江湖各地。二人依言而行。书信发出后,颜丹心等人便收拾行囊,准备妥马匹。
翌日一早,众人梳洗完备,翻身上马,火速向南而行。一行人路上不敢稍有耽搁,昼夜急驰,终于第七天上赶到了崖山。到了崖山之后,先拜见了文天祥,文天祥见他来到,喜道:“丹儿,我终于将你盼来了。在你的号召之下,也有众人江湖义士于几天前便到达。”正说话间,只听外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兄弟,为兄已经恭候多时了!”却是梁飞龙一行。颜丹心喜道:“大哥,想死小弟了。”梁飞龙等人齐声道:“参见盟主。”颜丹心还了礼,这才执住梁飞龙的手说道:“大哥,你何时到达?”梁飞龙笑道:“为兄便住在南海,离崖山只不过一日路程,自接到你的号令后,在黄副盟主的率领下,立即起程,于三日前便到达了。”不多时,黄豪率一众南海诸派的群豪进来参见了颜丹心。颜丹心对黄豪道:“黄副盟主果真经验老到,办事练达,这么快便率各派兄弟到了,辛苦了。”黄豪道:“这是黄某份所当为,崖山本属南海之域,相距甚近,倒是盟主及秦前辈马不停蹄,长途远足,真正辛苦是你们。”梁飞龙道:“都是自家兄弟,就不用客气了。”对颜丹心说道:“兄弟,我与黄副盟主本是多年的结拜兄弟,论年龄而言,他为兄,我为弟。自几年前为兄本各派指为奸细后,黄副盟主为伸张正义,便与我断了兄弟之情,虽然如此,我却不怪他,要怪只怪自己时运不济。如今黄副盟主与我冰释前嫌,仍以兄弟相称,论理你也应该叫他一声大哥。”黄豪脸上一红,显然是想起当年对梁飞龙过于绝情,现在梁飞龙这么一说,当即摆手说道:“当年之事,不提也罢,要盟主叫我大哥,在下实不敢当。”颜丹心上前两步,躬身对黄豪道:“小弟拜见大哥。”黄豪一愕,随即道:“好,好,我黄豪真是三生有幸,交了这么了不起的两个兄弟。”梁飞龙道:“三弟,现在你应该叫我二哥了。”三人相视哈哈大笑。文天祥说道:“你们三位都是人中之龙,三人联手,论武功而言,可无敌于江湖,有你们这般强有力的臂助,此番崖山海战,胜算又多了几分,文某心中也安定了许多。”颜丹心等人齐声道:“愿听丞相差遣,誓死杀敌。”
宋军大营便设崖山海边,近十万大军营帐绵延十余里。当晚文天祥在营中设了宴席,款待群豪。晚饭过后,颜丹心、梁飞龙、黄豪与文天祥走出营帐,往海边逡巡而来。一路向东,登上一坐高山,四人站在山顶,但见大海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此时正值秋节,海面群鸥乱飞,海水深不见底,夕阳照射下,海面发出万点鳞光。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群鸥齐飞,眼前景色令人沉醉。东北方向的海面上,停驻着数百只战船,这是大宋为迎战元兵所备,共有七百余只,七百余只战船,分为三列,形成一个“品”字形,静静蛰伏于宽阔的海面之上,象只蓄势已久的卧虎,伺机扑向攻过来的敌人。文天祥眺望远方,若有所思,张口吟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咏罢,回头对颜丹心三人,手指碧海,叹道:“丹儿,你们看这万里江山,锦绣大地,不知数天之后,归入何人。人生之事,很多事情难以逆料。恰如秋风,又如深海,皆不是人为能测。所以凡事只要尽力,也就无怨无悔了。”颜丹心道:“义父说得极是,昔年曹孟德赤壁之战,横朔赋诗,何等英雄气慨,不料赤壁一战,一败涂地,道走华容,要不是关云长念在往日恩情,他早就身死命殒,哪里还有后面的雄图霸业。”梁飞龙道:“那曹操能屈能伸,也不愧一代枭雄。”黄豪笑道:“曹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说到底,只不过是一小人罢了。小人方能成就霸业,好象自古皆然。过于正直的人,往往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殊不足道!“颜丹心正色道:“大哥此言差矣。人生在世,事业功名,须当堂堂正正求得,大丈夫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为了求得名利功成,做出些卑鄙无耻之事,便为人所不耻,也绝不配称英雄二字。”黄豪微微一笑,不以为然。文天祥喃喃道:“夫英雄者,有吞吐天地之志,囊括四海之心,并收八荒之心。时至今日,叹滚滚英雄谁在?百年之后,不过尘土。成败利钝,须以平常心视之。唉,平常之心,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之又难。”眼看天色渐黑,四人慢慢步行回营。接下来的几日,陆续有江湖群豪聚集,有张桂堂、孟画楼的率领的江南群豪,江南中的英雄便连当日武林大会中为求盟主之位手段用尽的公孙少群也来了。杜星辰率领的江北群豪、黄山六子率领的安徽一带的英雄义士、西北一带由六合六主全在峰等人率领,十几路人马摒弃江湖恩怨,私人情仇,陆续到来,共聚集了近四万余人,还有较远的北方两、三路人马未到。群豪陆续见过总盟主颜丹心、副盟主黄豪,听候调遣。文天祥命重新下营,与大宋官兵相距不过数里。这时江湖群豪人数与大宋官兵相加起来将近十万之众,文天祥及朝廷从臣见到己方声势日趋壮大,力量大增,心中甚喜,又多了几分打胜仗的底气和信心。这晚到了中夜,颜丹心等人被一阵惊天动地的擂鼓之声醒,众人忙穿衣起床,拿了武器冲出营帐。只听传令官大声说道:“鞑子船队离我大宋船队不足二里,快快准备战斗。”众人结队往各自船只上奔去。不多时,人人各就各位,只听海面上海角之声大响,响彻夜空,每艘船只上点起了无数火把,映得海面通红,亮光中,颜丹心等人隐隐看到对面有无数船只驶来,向一只只黑色的怪兽一般,颜丹心站在船头,见那群怪兽越来越近,最先头的是一只艨艟巨舰,披波斩浪而来,那船高约三丈,张约十余丈,船头刻了个虎头模样,但见那虎头张着巨口,神态凶恶,象是要将宋军的船仰口吞了一般,船头上空挂着一面黑色大纛,旗面上绣着一个“伯”字,那大纛在海风吹拂下猎猎招展。一群元兵立于船头之上,最先头的身穿铠甲,正耀武扬威站在船头,挥动帅旗,指挥船队向宋军进攻。那大船离宋军第一排为首的船只约有三十丈左右,只听双方船战鼓轰鸣,喊声震天,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即将打响。敌船越来越近,二十丈、十丈、八丈,众人个个势血沸腾,心跳越来越快,紧紧握住兵器,蓄势待发。颜丹心站在船头,从背上拔出赤子剑,剑尖一指对面的敌船,对身后的众豪杰喝道:“弟兄们,以身报国,收复山河的机会来了,杀啊!”喊叫声中,率先发难,足尖一点,如离弦之箭一般跃向元兵的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