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歇得一会,群雄这才明白过来,有的纷纷大骂公孙少群太过阴险卑鄙。有人高叫道:“不要脸,什么名门正派,尽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有人道:“快快滚下台来,莫要丢大宋江湖的脸。”“为了当武林盟主,什么手段都要用上,真是个小人,这样的人能当武林盟主吗?”“什么后起之秀,脸皮比城墙还厚。”一时间台上台下纷纷扰扰,人声鼎沸。孟画楼已经被吕大通吩咐人抬走,他受伤之重,比之前面参加比武之人更甚,生还希望渺茫。众人的责骂,公孙少群当然一一听入耳中,但他置若罔闻,全当没听见一般。黄豪见天色渐晚,群情激动,怕生出什么乱子来,忙走到台中高声宣布暂停比武,留待明天再接着进行。
当晚至正及秦一鸥提出要在议厅议事,对两日来的比武众人颇有微词,两人认为在这样比下去只会加深武林中各门各派仇怨,每一场比武都有不高程度的损伤,只怕还不等到盟主选出来,这大宋江湖中的精英良将已经损失不小了。晚饭后,议事厅红烛高烧,至正、秦一鸥、杜星辰、黄豪、吕大通、少林其余四老等人均已到场。至正率先说道:“各位施主,老衲不才,被推选为此次比武的公证人,两天以来,我大宋武林中的英雄各显神通,均有过人之绝技,让人大开眼界,也足可见大宋人才辈出,老衲深感欣慰。但常言说得好: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比武夺盟,本是好事,旨在选出领袖群伦的杰出人才,可如果为了争夺盟主,以性命相搏,弄得非死即伤,这不仅违背了夺盟初衷,更对我大宋江湖是一种伤害。作为公证人,老衲提议对比武规则作出修改,尽量令规则更合理,以便将比武中的损失减少到最小的程度,不知各位以为然否?”至正话音刚落,秦一鸥接口道:“至正大师的话,老朽深有同感。老朽看了这两天的比武,光从武德便可看出一个人的品德,有人为了争夺盟主之位,使出一些卑鄙下流的手段,为江湖中人所不耻,之前虽有规则约定,不准故意伤人害人,点到为止,但是在比试中还是免不了有人身受重伤,肢体残损,而作为公证人,不及时制止,便是失职,制止不当,又会影响比武,难断胜负。因此,老夫也认为,这规则是一定要改的。”黄豪一直沉默未语,待秦一鸥说完,他看了杜星辰一眼,问道:“杜大侠有何意见?”杜星辰本来耷拉着眼皮,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听黄豪问话,抬了抬眼皮,说道:“杜某认为,改也可,不改亦可。”黄豪道:“愿闻其详。”杜星辰说道:“比武已经整整两天,明天估计便能决出武林盟主,现在才来改规矩,之前参加比试之人如何能服,这样对他们也不公平。再说,作为大宋数十年难得一遇的盛会,对定出来的规矩朝令夕改,又如何让人信服?这是老夫愚见,当然,如果在场诸位都坚持要改的话,我也没有异议。”众人见这杜星辰平日里阴阳怪气,都以为他是徒有虚名,但这一番话说出来是入情入理,见识高人一筹,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黄豪拊掌赞道:“好,说得好。杜大侠果然有见地。当然秦前辈和至正大师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常言说得好:‘猎犬终须山上丧,将军难免阵前亡。’我等学武之人,过的本来便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即便是平时练武之时,法子不当,轻者肢体受损,重者走火入魔,这也是常有的事。而今比武夺盟,明刀对明枪,讲的是真本事,论的是实功夫,谁也不能投机取巧,谁的武功好谁便赢,黄某看来,这是再公平不过的比试了。之前已经说过,比武之时,谁要是挟私报复,便是和大宋江湖为敌,秦老前辈、至正大师、杜大侠作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被推选为公证人,目睹了两天来的比武全过程,凡参加比武的人,是否挟私报复,是否违反规则,应该逃不过几位的法眼。所以,黄某认为,规则没有任何问题,无需改动。如若确要改动,须得在场之人大多数人同意才行。否则,实在难以向其他参加大会的人交待。”吕大通道:“黄盟主说得极是,在下也是这种认为的。现在才改变规则,难免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非议和麻烦。现场有三位德高望重的公证人在场,谁人不心服口服?”在场的其他人眼瞧着至正和秦一鸥一种想法,而黄豪、杜星辰又是另一种意见,双方都说得有理,一时间不知道支持哪方为好,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气氛陷入了沉默。除至正方丈以外的少林四老理所当然支持至正方丈,至直大师刚要说话,还未开口,只听至正说道:“阿弥陀佛,杜大侠、黄大侠几位说得有道理,适才是老衲思虑不周,只从公正二字出发,忘了要顾全大局,真是惭愧,惭愧。”看了看秦一鸥,说道:“不知道秦老侠对此有何看法?”秦一鸥顿了一顿,说道:“黄大侠等人说得的确有道理,怪只怪我们之前考虑得不够细致周全,事到如今,要更改比武规则确实不太妥当。既然诸位都认为维持现状的好,老朽也无甚异议。明日比武,十分重要,作为公证人,我想明天要切实发挥监督裁定的功用,必要之时,我们定要出手制止,务必做到将比武中的损失降低到最小,遴选出文武兼具,德才双茂的盟主。”黄豪欣然道:“好,好。这才是武林前辈的风范,通权达变,不固执拘泥。明天比武依然继续,不过明天争斗会更加激烈,请各位参加比武的江湖同仁好自为之。”说罢,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微笑道:“这是吕副盟主特地为各位准备的雨前龙井,刚刚新采的秋茶,味道别具一格。请赏脸品尝。”对秦一鸥、至正等人道:“请,请。”在场之人每人端起茶杯了喝了一盏,只觉入口温醇,过得一会,口中才泛出丝丝甜味,齿颊留香,都赞道:“果然是好茶!”在座之人对茶都颇有研究,特别是秦一鸥和至正,更是对茶情有独钟。至正端起茶来轻品一口,缓缓说道:“唐代陆鸿渐茶经有云:‘茶有九难:一曰造,二曰别,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炙,七曰末,八曰煮,九曰饮。’其中水是最为至关重要的,用庐山的清洌山泉煮正宗的雨前龙井新茶,其法得当,喝起来是别有一番韵味,看来煮茶之人对茶也颇有研究,想不到在这庐山绝顶,老衲竟有如此口福,真是善哉善哉!”秦一鸥道:“老朽不才,隐居庐山多年,也算是这庐山的半个主人,日来闲居无事,也采了些庐山百年茶树的幼芽云雾之茶,自己烘焙,制成茶饼,日前独自品尝,也感到有几分风味,可惜不能与大师及诸位共品,深以为憾,待比武夺盟有了结果后,请方丈和各位盘桓几日,尝一尝老朽自制的庐山云雾茶,看看与这龙井相比味道如何?”至正及在坐之人一一称谢,众人边喝茶边闲谈了些江湖中的时新之事和大宋当前局势,不由得都忧心忡忡,深感肩上责任重大,越发觉得武林盟主非但要武功高强,而且要德佳容人,有大将之才不可,如此才做做到一呼百应,群雄拥服,领袖群伦。近一个时辰后,才各自回房休息。
秦雪、龙圆圆、碧痕三人共处一室,眼瞧着比武快接近尾声,武林盟主花落谁家明日便可揭出分晓,但颜丹心还是不见影子,都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龙圆圆和碧痕在房中走来走去,忽尔开门出去看一圈,忽而又窜进房来,秦雪呆呆坐在桌前,表面上看似平静,内心却翻江倒海一般,忐忑不安。龙圆圆道:“爷爷到议事厅议事,暂时不能回来,我们不如找洪副帮主来商量商量如何办才好?”碧痕附合道:“这个主意好,小姐,你说呢?”转过头问秦雪。秦雪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万一颜大哥真的遇上什么麻烦事呢。”龙圆圆道:“哪我现在去请洪叔叔和任叔叔过来商议。”正说着,只听门外有人说道:“不用找,我们已经来了。”正是洪大鹰的声音,龙圆圆喜道:“洪叔叔他们来了。”碧痕打开门,见洪大鹰和任鹏飞站在门外。秦雪站起身来,迎上前去,说道:“洪副帮主、任前辈快快请进,我们正打算请你们过来商议一下颜大哥的事情。”洪大鹰、任鹏飞进屋坐下。洪大鹰说道:“我和任兄弟正为这事犯愁,本来想找秦老前辈讨个主意,但得知他老人家正在商议比武的大事,所以便先过来找秦姑娘你们三位商讨一下。刚走到门外,便听到你们谈话,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都在为帮主担心。”龙圆圆急道:“洪叔叔,依你说该怎么办,明天便是比武夺盟的最后期限,丹心哥哥到现在还未来,莫不是路上真的出了事,可急死我了。”洪大鹰道:“圆圆莫急,我和帮主相处时日虽短,但素知他的秉性为人,明天还有一天时间可期,料想不会出什么大事。”任鹏飞道:“以帮主的武功和智谋,如遇到什么麻烦事,定能化厄为安。除非……”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秦龙碧异口同声地问道:“除非什么?”任鹏飞道:“除非他别有要事,故而耽延了时间。”秦雪等人松了口气。龙圆圆撅着嘴道:“有什么事比争夺盟主还重要。”洪大鹰道:“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这种事情难说得很,我想他绝不会误了比武的事情,也许在颜帮主心目中,武林盟主之位并非他最看重的东西。”龙圆圆道:“以丹心哥哥的武功人品,我认为他当武林盟主最适合不过了,你看那什么公孙少群,卖名是武林中年青一代的代表人物,日间为了争夺盟主的位置,什么卑鄙无耻的行当都做得出来,连一点气节都没有,如果他当上武林盟主,真难以想象大宋武林会变成什么样,更别说还要统率群雄对抗元兵,我看危险一来,他第一个便投降卖国。哪样的人又怎么和丹心哥哥相比,所以丹心哥哥不来争这个盟主,真是可惜了。”秦雪道:“颜大哥的情况,这只不过是我们的臆测罢了,万一真发生了意外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如此坐等吧?”任鹏飞道:“秦姑娘所虑极是。在下倒有一策,不知是否可行?”龙圆圆和碧痕道:“任前辈别兜圈子了,赶紧说出来吧。”任鹏飞道:“此计有几分冒险,旨在迁延时间,为颜帮主争取机会。帮主刚入江湖时间尚短,绝大部分人对他只闻其名,不识其貌,所以,他长什么样子江湖中很少有人见过,估计明天到得申牌时分武林盟主花落谁家便有分晓,最后出场的人必定是绝顶高手,如若帮主届时还未到的话,便要有个人冒他的名上场,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明天一大早我便安排帮中兄弟下山传讯寻找,一路上为以防万一,我们都安排了帮中兄弟设置了传讯站,只要放出我帮特制传讯烟花,便可一站站传递下去,一天之内,可传千里,帮主的踪迹估计也应在江浙一带,如若这样还不能找到他的话,那么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洪大鹰道:“尽人事,听天命。凡事总要尽力而为才行,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要做最大的努力。”任鹏飞道:“明天比武越晚上上场的人必定是越接近盟主之位之人,无论武功智谋远超常人,所以,明天代颜帮主上场,只能暂时拖延片刻,并且武功不能太弱,武功太弱,一是让人容易瞧出破绽,二是和高手过招,轻则身受重伤,重则有性命之虞,所以,人选方面的问题……”任鹏飞说到这里,住口沉吟。龙圆圆立即说道:“我来代丹心哥哥上场。”洪大鹰道:“不行,这万万不成。”龙圆圆道:“为什么不行?没有人识得我和丹心哥哥,我女扮男装足可蒙混过关。”洪大鹰道:“你父亲受奸人所害,现在只剩得你这一点骨血,我又怎能让你冒这等奇险,我相信颜帮主在的话,也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龙圆圆急道:“关键时刻不能帮丹心哥哥的忙,我于心何安?我必须上场。”洪大鹰道:“我是你的长辈,又是帮中副帮主,这事情得听我的。”龙圆圆欲待再辩,秦雪说道:“圆圆,你不要再争辩了,还是我去吧?”碧痕惊道:“小姐,你怎么能冒这个险,再说爷爷知道也断不会同意的。我虽然武艺低微,但我上场比你和龙姑娘都合适。”秦雪道:“你们都别再争了,论武功,我想我比你们二位都要强点,论年纪,我和颜大哥相差不大,碧痕和龙姑娘相较之下小得多,即便是易容扮装也难免不让人疑心。再说,爷爷和少林方丈都是比武的公证人,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台上有人被打死吧?”碧痕道:“刀剑无眼,可万一你受伤了,我如何向爷爷交待。再说,爷爷也不会同意让你上场啊!”秦雪道:“不要告诉爷爷,不就行了。”洪任二人齐声道:“哪怎么行。这事不事先禀告秦老前辈,如若你有个好歹,我们万死难辞其咎。”秦雪道:“凡事有我担待。爷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届时我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安全。如若你们预先和爷爷说了,我的计划便会落空,颜大哥这个忙怕是谁也帮不上了。”洪大鹰等人沉默不语。可除此之外别无良策,过了半晌,任鹏飞道:“秦姑娘说得极有道理,就当下情形看来,论年龄论武功论长相各方面你和颜帮主都是最接近的,可这事真的太过于犯险,还不能事先禀告秦老英雄。你看,我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之前没想到这一节。”秦雪道:“我认为这主意很好,也是唯一可行的。就这么办吧。各位请放宽心,到时我自有主张。我有那么傻吗,实在打不过对方,大不了主动认输便是。”几人见秦雪坚持,最后只得同意了。商量妥当后,几人分头行事,洪大鹰和任鹏飞自去安排明日一大早传讯寻找颜丹心的事情,秦雪思量着如何应对明天比武之事,几人因不敢让秦一鸥知道这个计划,所以便没去也不敢去向他禀告。秦一鸥回到房中后,未见到秦雪和碧痕等人到屋中找自己探听颜丹心的消息,觉得有几分奇怪,寻思着也许是白天太累几个女娃儿早早休息了,也不以为意。他是个经历许多风波和风浪之人,对颜丹心的迟来并不十分挂怀,因为他知道很多事很多人不到最后一刻是不能下结论的,尤其是江湖中,事情往往波谲云诡,出人意表。
翌日一大早,天色变得有点阴沉,庐山山顶云雾翻滚,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比武继续进行,公孙少群作为头天的胜家,当然第个一出场接受挑战。昨日一战,对公孙少群的人品和武功包贬不一,有人说他为了名利,为了当上盟主,尽使些阴险伎俩,是小人行径,有愧少侠之称号,这种人怎可领袖群伦。也有人认为比武相争,除了斗力之外,斗智更加重要,公孙少群灵活多变,能屈能伸,智勇双全,在不违反比武规则的前提下,用一些计谋取胜也无可厚非,这也说明他随机应变,机智无伦。一直以来,江湖中人最讲究的是泾渭分明,好人便是好人,恶人便是恶人。胜了便胜了,输了便输了。胜要胜得光明磊落,输要输得堂堂正正。公孙少群的行径,属下三滥之流,一时间很多人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公孙少群对他人的议论毫不在乎,输赢对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盟主之位才是他想得到的东西,其他的都不重要。黄豪宣布今日比武开始后,公孙少群仗剑而立,亢声道:“谁还愿上来指教?”群雄这两日来都见识了他的手段,谁敢轻易上阵犯险。当下一片沉默,良久无人上场。公孙少群哈哈笑道:“如若各位再谦让,那么这盟主之位就是少群的了。”话音刚落,只听一人喝道:“你年纪轻轻,如何在天下英雄面前口吐狂言,真是大言不惭。”众人举目一看,见一个鹑衣百结的中年男人走上台来,腰间插着一根碧绿如玉的竹杖。那人走到公孙少群前面一丈左右,抱拳道:“在下丐帮帮主吴惊弦,特来讨教!”公孙少群道:“原来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主,闻听丐帮打狗棒法精妙绝伦,在下早就想见识见识,今日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吴惊弦冷笑了一声,说道:“吴某因在途中遇到了点急事,故而误了行程,昨夜方到。不过我已经听说公孙少侠已经连连得胜,并且计谋百出,真是英雄出少年。”他这话含讥带讽,意指公孙少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公孙少群脸上微微一热,旋即道:“吴帮主,比武夺盟各展所长,所谓斗智不斗力,才是真正的武者。你我今日是以武功论高功,不是凭口舌称雌雄。少费话,出招吧!”长剑一抖,当胸向吴惊弦刺去。吴惊弦自梁飞龙在红樱谷被指通敌卖国后,他作为副帮主自然便接替了帮主之位。他武功虽不能和梁飞龙相比,却是丐帮中的第二高手,帮中除了梁飞龙以外,谁也不是他的敌手。想当日在红樱谷他刺了梁飞龙小腹上一刀,令梁飞龙差点便命丧红樱谷。一方面是因为梁飞龙对他毫无防备,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的武功确实有过人之处,若换一个武功稍低之人,那一刀不一定能伤得到梁飞龙。吴惊弦此时看公孙少群长剑刺到,斜身一侧,长剑剑身贴身而过,吴惊弦趁势趋身直进,右掌拍向公孙少群左胁拍出,这一守一攻异常精妙,虽然只是一招,但体现了两人内功的高深。公孙少群见吴惊弦一拆一攻,掌势凌厉,不敢大意,当即撤剑斜削吴惊弦右掌,吴惊弦未待招式用老,飞身连环踢向公孙少群头肩,这几招动作极快,如兔起鹘落,毫无半点拖泥带水,公孙少群见对方来势又快又猛,长剑回护头胸,刷刷刷几剑将呈惊弦逼回,两人一来一往,瞬间交了十数招,招招都是间不容发,妙不可言,台上台下见吴惊弦以掌脚对公孙少群长剑丝毫不落下风,都不由得暗暗心服,想道:“这吴惊弦新任丐帮帮主不久,虽说名头和声望都不如原帮主梁飞龙那么响这,但确也不是泛泛之辈,武功果有过人之处。”
公孙少群一心想要争夺盟主之位,求胜心切,因此出手招招是精妙招数,剑剑直指要害。一则想尽快将吴惊弦打败,二则心知吴惊弦是丐帮帮主,想见识一下他的打狗棍法,若在此场合胜了丐帮的打狗棍法,可使自己名满天下不说,更是向盟主之位迈近了一步。殊不知吴惊弦虽身为丐帮帮主,但自梁飞龙在红樱谷出事以来,距离此时也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丐帮的历代规矩是打狗棒法只传帮主一人,上任帮主在御任之前便对接任人选加以传授,待接任人选正式接任后,一套打狗棒法便已经如数传完。但梁飞龙的事情出自偶然,再说梁飞龙正值壮年,继任人选当然未定。吴惊弦作为副帮主,之前并不会打狗棒法,他的帮主之位也是临时接替上的,梁飞龙料不到自己会平白受那不白之冤,自然没有也不可能将打狗棒法传于吴惊弦。故而吴惊弦只是平日里见过梁飞龙练过,或是对敌时见梁飞龙使用过,但只是粗解皮相,识得那么几个招式,并不知其中棒法之精妙,变幻之复杂,即便使出来也是似是而非,非但发挥不了功效,反倒招人笑柄。外人不知丐帮的规矩,便以为只要是丐帮帮主人人都会打狗棒法了。二人对了四、五十招,未见胜负,公孙少群自然也不知道其中因由,见吴惊弦始终不使打狗棒法,心中不由得微怒,心想:“今天非逼着你使出什么打狗棍法不可!”言念及此,不由得剑法一变,长剑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将吴惊弦笼罩在剑光之中,吴惊弦毫无惧色,只凭一双肉掌,在剑光中穿插进出,公孙少群剑法虽然凌厉,但始终奈何不了他。一时间只见剑影纷纷,人影飘飘,过了将近百招。吴惊弦凭的是一套成名已久的“巨涛”掌法,他这一套掌法相传是在洪水中练就,专门在激流中与汹涌而来的波涛对抗,久而久之,便造就了被洪涛巨浪冲击也屹立不倒的硬功。这种掌法一旦练成,威力确实惊人。只见他每打出一掌便风声呼呼,将公孙少群长剑震偏,公孙少群虽然剑法精绝,但对方掌力雄浑,一不小心长剑便有被震飞的危险,也时时有所顾忌。二人斗了一百多招,这是三日来打得时间最长,也最为激烈和精彩的一场,数千人的场面竟然少有说话之声,只静静观看两人的争斗,一时间汉阳峰之巅只闻两人的呼喝打斗与长剑嗖嗖掌风呼呼之声,剧斗之中,只见公孙少群腾身一跃,跃起丈余,身在空中,衣袂飘飘,两臂舒展,长剑急挥,化作数百柄长剑,居高临下,刺光点点,向吴惊弦刺去。众人看他在空中宛如一只仙鹤一般,形态潇洒之极,他这剑便是“仙鹤神剑”中的“仙鹤抖翎”,是剑法中最为厉害的杀着。吴惊弦见对方来势如虹,气如江河,大喝一声,足尖拄地,后跟立起,凝聚中气,双掌迅捷交替拍出,只听掌声轰轰,这一掌名为“巨浪涛天”,掌力既雄且快,一掌掌闪电般向化孙少群的剑光拍去。十数声响声过后,只见公孙少群手中长剑再度被吴惊弦掌力地震断成数截,飞落四处。公孙少群被掌力所击,“哇”地吐了口血出来,身形倒纵,向后两丈多远,蹬蹬蹬又后退数步才勉强站住。而吴惊弦已被他的剑气所伤,只觉胸口沉闷,象是被块巨石压住一般,快要窒息,一时间只感喉头一甜,再也控制不住,也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两人各自使出绝招,拼了个两败俱伤。岂数只顿得那么一会儿,只见公孙少群突然又疾扑过来,手中手是执了柄明晃晃的短剑,他长剑已折,但身上仍藏有短剑,他和身扑上,短剑直刺吴惊弦心窝,吴惊弦未料到公孙少群还有如此一着,这两日来群雄看惯了他的会俩,但吴惊弦是昨天深夜方到,丐帮中其他人员自是不及对他细讲,只知公孙少群年少了得,连胜了多场,却不知个中细节。此时见眨前间对方短剑已到身前,来不及细想,右掌运劲拍出,他虽然受了伤,但这一掌掌力仍然沉猛已极,料想不能伤了对方,也能将对方短剑震开,求得自保。谁知公孙少群这柄短剑乃是切金断玉之宝剑,他竟不闪避,迎着吴惊弦掌上直刺过去,吴惊弦只觉掌心一阵巨痛,右掌已经被短剑穿透手背。吴惊弦大叫一声,剧痛之下,左掌挥出,向公孙少群头部击去,公孙少群似乎早有防备,将头一低,左手又多了一把匕首,原来又是一把“剑中剑”,他扬起手中匕首,再度向吴惊弦心窝刺去,这一下出乎所有的意料,没想到公孙少群心计如此之深,更遑论吴惊弦初次与之交手,对他根本无任何了解,这一刺吴惊弦实是避无可避,刺中后必死无疑。
眼见吴惊弦便要死于公孙少群手下,当匕首距他心窝三寸之时,台上秦一鸥、至正方丈、杜星辰三人眼见吴惊弦危殆,不约而同起身要待出手相阻,只听一个阴恻恻地声音说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小畜生,有老夫在此,岂容你如此猖狂。”只见公孙少群身子象被一股无形的手牵住一般,向后拖拽出数丈,然后抛起数尺,重重摔落地上。公孙少群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毫无还手之力,这一摔便摔得晕了过去。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大白天用黑巾蒙面,黑布裹头,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上去颇为怪异。
在场群雄除了秦一鸥等几个绝顶高手之外,都未看出他是如何救吴惊弦的。但相隔较远,想必是以极深的内功将公孙少群吸开,单就这一份内力便足以惊世骇俗。秦一鸥等人均想:“这人是谁,内功如此深厚,却要黑巾蒙面?”人人自忖似此非有极高内功不能做到,但都不认识他是何人。但几人都是老辣沉稳之人,一时也不相询,只静观情势变化再作计较。公孙少群摔倒在地,过得一会儿,便已经醒转过来,他勉力站起身来,指着蒙面人问道:“你…你…你是谁?”蒙面人阴森森地答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因为你还不配知道!”语气甚是倨傲,但凭声音,很难判断他的真实年龄。不过以他功力之深厚,想必不会很年轻。公孙少群愤然道:“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黑衣人道:“我是看你手段卑鄙,心肠恶毒,故而出手相阻。”公孙少群伸袖一抹嘴角血迹,冷笑道:“你们倒好算计,待我们斗得筋皮力尽,两败俱伤之时,来拣现成便宜,说起来,不知道谁工于心计。”黑衣人道:“好得很,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占你的便宜。你现在受了伤,功力怎么说也不有一、二成吧,我和你过三招,如果三招之内,我不能胜你,那便算你赢,我主动退出比赛,如何?”公孙少群站起身来,仰天笑道:“好狂的恶徒,这可是你说的。在场英雄都为见证。”黑衣人森然道:“当然,难道我还会耍赖不成。不过,我倒有点替你担心了。”公孙少群象场外喝道:“青竹,将剑拿来!”只见场边走过来一个青及僮仆,恭恭敬敬将一柄长剑递到他的手中,然后退下。
公孙少群“呛啷”一声将长剑拔出,那剑寒光萤萤,一看之下便知是柄宝剑,公孙少群剑鞘飞出,利箭般直击黑衣人,口中喝道:“受死吧!”身子斜旋,狂风也似地卷向黑衣人。黑衣人赞道:“仙鹤神剑”中的‘仙鹤善舞’,果然好剑法!”公孙少群听他说出剑招之名,心中微微一惊,喝道:“算你识货!”剑气森森瞬间刺出六剑,每剑分别都刺向黑衣人“天突、紫宫、膻中、鸠尾、中脘、关元”六处大穴,黑衣人见刺将及衣,旋风般向侧卷出,公孙少群这一招便一一落空。公孙少群喝道:“第一招。”但手下丝毫不停,脚下盘旋横扫,长剑横斩而出,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剑势所及,方圆数丈内只觉寒意逼人,黑衣人叫道:“寒光剑,果然是剑中之宝!”足尖一点,跃起丈二,公孙少群剑招再度落空。第二招已过,公孙少群更不说话,心知再守一招,便提第三招,黑衣人若赢不了我,便是我胜。回剑一收,在身将身后舞了个剑圈,将自己整个人裹在圈内,真是风吹不入,水泼不进,这招是剑法中的最为有效的自保招式,名为“鹤栖凤幽”,敌方要想攻入,实是难上加难,再加上他手中这柄寒光剑是家传宝剑,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会使用,剑锋之利,与古之巨阙、鱼肠相比也不遑多让,此时眼见高下生死立判,公孙少群这才亮了出来,这一招共有五式,五式一完,黑衣人攻不进来,伤不了他,便已经赢了。眼见已到了第五式,黑衣人仍在圈外,公孙少群倏觉手腕一紧,右手内关穴已经被人制住,黑衣人形似鬼魅,不知何时进得剑圈,只一抬手,便已将他制住,公孙少群浑身酸软,毫无还手之力,手中长剑跌落于地。黑衣人脚尖一勾,寒光剑轻轻巧巧拿在手中,细细把玩,将左手搭在剑尖,右手搭在剑柄,左手微一用劲,将剑身捂弯,搭于剑柄上,成个圆形,然后一松左手,剑身弹出,刹时银光抖动,发出阵阵嗡嗡之声,经久不息,黑衣人啧啧赞道:“果然是把吹毛立断难得一见的好剑,只不过……可惜呀,可惜!”长剑一挥,抵住了公孙少群的咽喉,问道:“你服还是不服?”公孙少群穴道被制,加之受了内伤,呻吟道:“请前辈解开我的穴道,我服了,前辈武功盖世,在下望尘莫及,哎哟,哎哟……”声音听来实是痛苦之极。黑衣人哈哈大笑,手掌随意凌空一拍,将公孙少群穴道解开。公孙少群伏于地上,叩头道:“前辈手中之剑,是在下家传之物,还望赐还!”黑衣人道:“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似你这等人,动辄卑躬屈膝,不但有辱门楣,而且也不配用这么好的剑,剑我就替你收下了。下台去吧!”公孙少群无奈,只得躬身拜谢道:“是。”身子一弯,只见一道寒光,向黑衣人小腹射去。他故伎重施,将对付孟画楼的招数再次用上,两人只隔一丈左右,见那匕首直奔黑衣人小腹而去,黑衣人一提真气,体内立时真气流转,形成一道无形屏障,那匕首遇到真气,顿得一顿,黑衣人伸出手中“寒光剑”轻轻一拔,匕首借着力道掉头向公孙少群面门奔去,公孙少群大惊失色,就地一滚,匕首堪堪擦面而过,在他脸庞上划出一条极长的创口,一张英俊的脸登时血流如注。公孙少群大声惨呼,捂着脸在台上嗥叫,黑衣人冷冷地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留你何用!”手中剑一递,便要杀了公孙少群。
长剑刚刚递出,台上公证席上的至丈、秦一鸥、杜春寒不约而同站起身来,齐声制止道:“手下留情!”黑衣人功夫实是到了收发自如的地步,听得有人制止,剑尖刚触及公孙少群肌肤,但立时停住,回头看时,只见至丈方丈已经走到台中,说道:“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按比武规则,是不能随意伤人性命的,既然他已经输了,便随他去吧!”黑衣人眼光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并未答话,只点了点头,将剑收回。至正方丈又道:“施主,该剑是公孙施主所有,还请奉还。”黑衣人一言不发,将剑扔到了公孙少群身前,公孙少群挣扎着起身,拿起宝剑,和从仆一瘸一捌下台去了。众人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有的庆幸,有的怜悯,有的鄙夷,有的同情,总觉得他机关算尽,心机用尽,一心想要当这个盟主,最后却落了个凄惨的下场,也不知道值还是不值。
至正方丈回到座位,黑衣人阴恻恻地说道:“本人运气好得很,一来便拣了个大便宜,谁还想当这个盟主,请上台来较量。”台上台下之人见他功夫之极,足可惊世,谁还敢随便上台。黑衣人连叫数遍,都无人回应,哈哈笑道:“可叹大宋江湖人才凋零,这盟主之位看来是唾手可得,哈哈哈哈。”笑声声,只听一个人说道:“不要得意得太早,大宋江湖有的是人才,你要想当盟主,先赢了我再说。”只见一个眉目如画的英俊少年,缓缓走上夺盟台来。群雄看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在台上一站,两人一黑一白,相映成趣。黑衣人问道:“报上姓名来,我从不与无名之辈交手。”白衣少年抱了抱拳,说道:“在下江海帮帮主颜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