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把允儿还给我吗?明天是他三岁生日,我求你了。”最后四个字,我已经卑微到尘埃里,我记得上一次这样求他是因为小薇的事,这已经是我最后的请求,除了这个,这世上,我已经别无所求,尽管他说要我陪他一辈子,可我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一辈子,那是折磨。
萧凌并没有回答,他松开我的下颌,从我身上下去,最后回答我的只是一道重重地关门声,门关上那刻,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萧凌终究是萧凌,冷血无情。
等心里的悲戚过去之后,我听见门把拧动的声音,我以为是萧凌,迅速从床上弹起来将衣服穿好,门被推开,进来的是祥嫂,她的手里端着晚饭,轻轻放在桌子上,朝我微笑道:“小夏,饿了吧,这是少爷特意吩咐为你熬的汤,来喝点吧。”
我瞥了眼晚餐,很丰富,秦微澜的厨艺,真是好的不得了,闻着饭香,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我想到允儿,抓着祥嫂的手急问道:“允儿呢?允儿怎么样了?他吃了吗?睡了吗?”
祥嫂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允儿已经吃了,也刚睡了。”
听着祥嫂的话,暗地里舒了一口气,祥嫂叹息道:“小夏,少爷其实不是表面那样冷漠的人,他不会对允儿怎么样的,你就放心吧,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只是不懂表达,可我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我冷笑着打断祥嫂的话:“像萧凌这样的人有什么真心,他把我囚禁在这,是真心?他让我和允儿分开也是真心?”
“小夏,你就是太倔了。”祥嫂说道:“少爷这样做虽然不对,可女人要懂的示弱,忍一忍,就什么都过去了,少爷能再让你回来,就已经证明你很重要不是吗?”
听着祥嫂的话,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当一名替身,这样的重要,我宁愿不要。
最后我还是笑着反问道:“祥嫂,之前我在这,是一名被潜规则包养的女人,此刻,我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情妇,这是不同的,你觉得我要怎么示弱?怎么忍?又要忍多久?是不是如果我不服软,不示弱,我的下场就跟当年的欣雅一样,死于萧凌一手导演的车祸?或者更甚?”
祥嫂有些激动的反驳道:“那场车祸跟少爷无关,那是……”祥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住了口,我却整个人一震,急问道:“那是什么?祥嫂,欣雅的死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祥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咽了回去,只是叹息的说了一句:“小夏,其实很多事,人们只会看到表面,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又有多少人真正去了解?你了解少爷多少?”祥嫂笑笑说道:“算了,都过去了,你快把汤喝了吧,看你这身子,才几个月就瘦成这样,得多补补了。”
我知道祥嫂是知道什么的,可是她却不愿说,如果那场车祸不是萧凌干的,那他为什么要承认?
其实想想,我还真不知道萧凌嘴里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从未真正去了解过他。
我嘴里喝着色香味俱全的补汤,心里却五味杂陈,其实我也知道萧凌对我其实已经够宽容了,如他所说,他已经给了我很多次机会了,换作别人,早就尸沉城中河了,我确实从未真正去了解过萧凌。
想起当初他失控差点掐死我时的情景,他的嘴里喊着欣雅,我看得出他有愧疚,可我不能否认,萧凌是真的爱那个女人,爱到愿意给她所有,有时我在想,我这样替那女人承受萧凌给以的东西,其实我何尝不是自私,若不是因为这张脸,我连接近萧凌的机会都没有,我又有何资格说我是我,她是她。
我一直只认为这不是我想要的,可我能得到这些,却跟那个女人密不可分的。
夜里寒冷的风吹进来,凉飕飕的,我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想起那些深夜等他的日子,我忽然有些犯贱的希望他能从后背将我紧紧圈在怀里,靠着他炽热的胸膛,许我一夜好眠。
如今我再回到这里,什么都变了味,我期待他来,又害怕他来,情妇的日子,就是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面对空荡冰冷的房间,你想哭哭不出,奢华的生活,让你想笑又笑不出。
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放不下的,逃不掉的,心里芥蒂的,是萧凌的心。
萧凌结没结婚,做他的女人,我都甘愿,可萧凌的心是冷的,我拿什么捂热?
之前我必须看着允儿睡下了我才能安心睡,习惯形成,允儿已经代替了萧凌,没有允儿,我一夜难眠。
天微亮,我正有点睡意,身上一重,寒气扑面而来,是萧凌。
我睁开眼,目光看向窗外,我并没有推开他,他也没什么动作,只是压在我身上,将头埋在我的脖颈,清冽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耳边,他说:“我想你了。”
我从没在萧凌口中听过如此动听的话,这四个字,让我几乎热泪盈眶,可也让我恨的牙痒痒,我心里真的希望他对我冷点,像伤害我孩子一样绝情,那样能让我的心更冷,心冷了,凉了,也就不会再有期盼。
情爱这东西,会让人变得懦弱,愚钝,智商直线下降。
我弯了弯唇,语气不冷不淡:“应付完了正室,大清早的就来情妇这,萧少果然够忙的。”
他将头从我的脖颈离开,目光一瞬不瞬的紧锁着我,嘴角扬起一抹邪笑:“你在吃醋?”
我一时哑然,对啊,我是吃醋了,怎么可能不吃醋,可我面上不动声色的反问道:“你觉得我会?”
我发现,我们好像回到了最初,中间隔着的那些伤害都不存在,我们依然只是一场交易。
萧凌微微眯了眼睛,扯了被子钻进来,从背后将我圈在他的怀里,头顶响起他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再陪我睡一会儿。”
大清早的,我觉得萧凌一定是抽风了,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我们昨天还言辞激烈,为何今天,我们却只像是闹了别扭的小情侣,过去的事,都翻篇了。
贴着他炽热的胸膛,他衣服上淡淡地香味钻进鼻子里,是我期盼已久的味道。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吧,萧凌这个人,比祥嫂说的还不会表达感情,他只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我好的,就那样去做,从不顾别人的感受,可在我不知道的背后,他一个人忍受的太多,面对的太多,甚至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他将最大的宽容,最大的深情都给了我,他以为将我牢牢的攥着,就是最大的守护,将那些黑暗的真相全部一个人承受着,他以为那就是对好。
倘若当时他告诉我那些事,我们之间就不用失去那么多,蹉跎我们浪费不起的岁月,更不用再让我对他恨之入骨,可他却从不说,他只想我安安稳稳的留在他身边,想一步一步把最好的留给我,甚至是他一直误以为是孽种的允儿,他也想把最好的留给他,而我,却害怕的想逃离,后来我才发现,我们隔着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彼此。
多年之后,回过头看我们走过的一路荆棘,我们都彼此受伤,鲜血滴在荆棘上,开出了花,艳丽了整个世界,却让我疼的无以复加。
可萧凌终究是萧凌,若他说了,就不是他了,若他说了,何须他为我画圈,许我一世安稳,我自己就甘愿为他画地为牢。
本来一夜未眠,窝在他的怀里,我特别没骨气,缓缓地睡了过去,那些爱恨纠葛,都在闭上眼那一刻暂时抛却了,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我醒来的时候,萧凌已不在了,摸着空荡荡的被单,心里泛起一股酸涩。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对着2的位置,肚子已经饿了,我下床洗漱,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已经全换了当季最流行的时装,心里微微一酸,我随意取了一件玫红色的裙子,我已经很久没有穿如此艳丽的颜色。
换好衣服后,刚走到楼梯口,便听见允儿软糯糯的声音传来,我心下一喜,踩着鞋子蹬蹬的下楼,而允儿果然在客厅看电视,萧凌也在,他没走。
允儿靠着萧凌,坐在沙发上看他最喜欢的动画片,很开心的样子,嘴里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萧凌面无表情,可嘴角扬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在办公,可余光总是瞥向允儿,心思没在电脑上,看着眼前的一幕,我惊讶的挪不动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幕,心里堵得难受,我明明应该高兴的,可我的眼睛却微微发酸,允儿眼尖看见了我,跳下沙发屁颠屁颠朝我跑过来,嘴里喊着妈妈,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我微微侧了侧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而余光正好瞥见萧凌在听见允儿喊那一声妈妈时目光微微一沉,他果然还是介意。
如果不是以失去一个孩子为代价,我可能会告诉他允儿是他的儿子,可现在,我哪还敢啊,萧家,不需要一个外围女生的私生子。
可不管怎么样,萧凌把允儿还给我,不伤害允儿就行,别的,我不敢奢望。
“妈妈,叔叔说要带允儿去游乐场哦。”允儿扬着笑脸,很是开心。
游乐场?
我将目光落在萧凌的身上,他将电脑合上,迈着修长的腿走过来,抬手捋了捋我额前垂下的碎发,说:“先吃饭,然后我们去游乐场。”
我一时愣在他温柔的举动中,只是下意识的点了头,此刻我相信了一句话,人不可能单纯的只有爱与恨,在你爱的同时,你可能在心底一天会诅咒这个男人千百遍,在恨的时候,你可能会在心底祈祷这个男人顺顺如意。
再相爱的夫妻,磕磕碰碰,吵吵闹闹中,你会恨不得这个男人死了干净,转眼间却又沉溺在他亲昵的叫你一声宝贝,老婆,我饿了,然后你嘀咕一声,又笑着去给这个男人做他最爱吃的东西。
人就是这么奇怪。
记得上一次去游乐场,我们闹了个不愉快,而今日,看了眼后面远远跟着的两大‘保护神’,我睨了萧凌一眼,心里有些讽刺,觉得悲切。
我敛去脸上的神情,专心陪允儿过一个愉快的生日,全程萧凌虽然依旧冷冰冰的,但对于允儿想要玩的游戏,萧凌也会去玩,我看不懂萧凌,他明明不喜欢允儿,却要配合着,这一点也不像他,我们这次也遇到了想给我们拍照的人,可这次萧凌拒绝了,我尴尬地牵着允儿,只得对想为我们拍照的人说抱歉。
一切像从前,又不像从前,我带着允儿在别墅依然生活着,被豢养起来,萧凌也每晚都会来,仿佛这才是他的家,我没敢问他为什么不回去,毕竟他家里还有一位妻子等着,想起林宛如在医院神情淡淡,却放下姿态,语气里充满无奈与凄楚的样子,我知道,我们这样做,对林宛如不公平,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萧凌这样做,多少还是暖了我的心,至少让我以为,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可我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
女人对于爱情都是自私的,哪怕我的身份只是一名情妇,也想要这样的日子长久一点,可两个女人,一个男人,又怎会达到平衡?
在别墅相安无事的住了半月之后,林宛如登门造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