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山下世事变迁,在京郊处的这座双溪寺,还是像两百年来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而且因为这处寺庙的特殊性,在这里的僧人要么是从小就被舍到寺里培养长大的,比较可靠,从其他寺院调来的和尚,祖上三代都被查得清清楚楚。
因为平日里也没多少人会来,这些僧人一直过着安稳却平淡的日子,师徒传承,多年未曾改变。
谢承宸他们的到来,是提前跟寺庙的方丈打好招呼的,毕竟要住上一夜,该准备的东西都得备好,谢承宸也是自己下过田的,知道种植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挑选种子,催芽什么的,都比较麻烦,也得早早的准备好。
谢承远会参观或者动手做一下这个部分,但如果要等谢承远自己育苗再种下去,只怕他们时间就不够了。
因为谢承远不爱吃黄瓜和辣椒,这两样作物就被谢承宸选定,作为谢承远初次种植的作物之一。
双溪寺的方丈年纪也不大,他自己谦虚说是寺里有名的是种植技术与素宴的制作,他这个方丈两者水平都一般,这才被安排来当了方丈。
不过谢承宸却是知道,这位实在太过谦虚了,他在这两个方面都能称得上是寺里拔尖的,在佛法上也颇有灵性,能当上这方丈,是全寺僧侣共同推举的,而不仅仅因为他是原本方丈的弟子。
不知道是不是孩童的共性,谢承远在跟着方丈育苗的时候,关注的并不是种子放下去多少,水又放多少,而是清凌凌的山泉水倒入盆里时,那轻微的水声,跟晶亮的水柱。
光是用手在水盆里搅动,看着水流从手指尖穿过,谢承远都能玩得不亦乐乎。如果不是谢承宸拉着,他差点就整个人都扑进了水盆里,就这样还打湿了半边袖子,被保姆拉着换了声衣裳。
谢承宸笑看着弟弟一步三回头的被保姆拉走,一脸舍不得他那缸水的模样,好笑之余也觉得心头松快了许多。他转而看向一直守在他们身边的夏亦真,忽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这回是不是有着谢承远在旁边牵扯他注意力的缘故,总觉得这一路走来,夏亦真有些太过沉默了,两人都没说上几句。
正好谢承远不在,谢承宸问夏亦真:“你最近是有些什么麻烦事吗?若是你族人那边,我可以帮点忙的。”因为夏亦真的父亲,当初新婚第三天就上了战场,夏亦真又是八个月就出生了,夏氏族人有些贪心他家家产爵位的,就总说些奇怪的话,当初也正是因此,等夏亦真生母随着他父亲过世之后,元朔帝就把夏亦真接进宫里来抚养了。
夏亦真摇了摇头,那些人也就只能说些捕风捉影的话了,他小时候长得更像母亲,但越长大就越像父亲,不少当初见过他父亲的人都觉得这父子两简直一模一样,那流言也渐渐没人敢说了。整天仗着宗族身份上门打秋风,还想把妻子的娘家侄女嫁给他的人,虽然烦心,也不至于让他太过上心。
他在意的另有其人,而这点在意又是不合常理的,他甚至不能跟任何人说起自己这点隐秘的心思。
午夜梦回,夏亦真甚至觉得,自己当初被元朔帝派出去剿匪,确实是有培养他军’事能力的考量在,也确实是对百姓有好处,可那么一天天一年年的在京城外游荡,离这个人远远的,是不是元朔帝当时就看出了什么,想用这种方法把他们隔离开?
想到还有这种可能,夏亦真就再也难以入睡,只能爬起来练功,他这模样,大抵是因为半夜起来练功的日子,实在是太多了。
谢承宸却不明白,他这点忧郁是因为什么,本着竹马竹马的情谊,他笑着打趣夏亦真:“不会真像我母后说的那样,你……”他意有所指扫了一眼夏亦真的某个部位:“真的虚了吧?”
夏亦真顾不得伤感,也不敢嚷嚷我一个人能x翻你这样的三个(……)之类大不敬的话,只是咧开嘴,露出白生生的牙齿:“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夏亦真哪有在军营里厮混了两年的夏亦真这么敢说,这位可是连欢喜佛什么的都还没见识过的乖宝宝,跟夏亦真这般掉下限的可没法比,因为身体不好,他平时连自己解决的时候都少,仓促之间面对夏亦真的挑(调)衅(戏),居然红了脸,连句反驳的话都寻不出来:“这有什么好看的,你有的我哪里没有?”
说是这么说,但谢承宸自己也清楚,其实区别还是挺大的……两人一起泡过温泉,在那处特♂殊构造的温泉池,就算穿着亵裤,被水打湿了之后,谢承宸也能看到夏亦真那里特别明显的一大块,明显比他大很多。
想到那个奇怪用途的池子,谢承宸的脸上更红,他可不想窥视祖辈的房中乐趣啊!夏亦真则是带着笑看他不好意思,不管将来如何,现在守在他身边的只有自己,这样也……
没等夏亦真想好,去换衣裳的谢承远已经迈着小碎步,像阵风似的刮了过来,一头扑在了谢承宸腿上,注意到哥哥脸上的红晕,还有大英雄哥哥脸上的坏笑,一脸的天真无邪的谢承远,毅然决然的挡在了谢承宸面前:“夏哥哥不要欺负我哥哥!”
谢承宸失笑,那点尴尬被幼弟的体贴彻底驱散,心头暖融融的谢承宸,挑衅似的横了夏亦真一眼,一时忘记了之前的教训,一把抱起了他的宝贝弟弟,在谢承远颇感新奇的咯咯笑声中,带着他当先走出了门去。
夏亦真被谢承宸那个眼神看得下腹一热,顿了顿才追了上去,或许只有在意他的一切,才会关切到这样的细节——谢承宸抱着谢承远的手,虽然谢承宸自己很努力的样子,颤抖的频率还是高了一点。
毕竟谢承远可是徐太后精心照顾了两三个月的宝宝。而中老年的的喜好之一,就是孩子得胖点好。这可有点为难谢承宸了。
谢承远玩得兴起的时候,也不太能想得到其他的什么,谢承宸也就继续抱着他。
抢上前去一把将谢承远从谢承宸怀里抢了过来,夏亦真单手就能支撑得起谢承远,抓着他的腰,夏亦真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气呼呼的道:“你刚刚从哪里看出来我欺负你哥啦?你冤枉我,说吧,你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谢承远被他逗得哈哈直笑,哪里还顾得上问自己为什么一下子就到了夏亦真的手里,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叽叽喳喳的为自己解释:“我刚刚没想那么多嘛,夏哥哥你看起来好凶。”
夏亦真继续凶神恶煞:“我哪里凶了?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这桩“冤案”,最后由谢承远软软的抱了一下夏亦真的脖颈,算作是赔礼,这才了解了。
谢承宸就一直看他们两个胡闹,笑得脸都有些发酸了,才有余裕想到,夏亦真不愧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好哥们,确实非常细心体贴啊。看他现在带着谢承远玩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是怎样的一个父亲?
谢承宸一时有些怅然,他自己也想不清楚,这点突如起来的惆怅,是因为被梦中那人以及之前被抓出来的恶妇断定,自己将来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了呢?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双溪寺当初兴建的时候,就有意识的留下了大块能够种植的地方,而且分成的五块田地,每代太子只会选择一块使用,剩下的四块则会被僧侣们种下同样的植株,这个后院在这一年里,会被一直封闭,除了太子自己和他的亲信,还有种植其他四块田的僧人,其他人都完全不可能知道哪块是太子种的,有效的防备居心叵测之人动手脚。
像是往地里放毒水、得病的植株或者放火什么的,在一块地里还能做点手脚,要是五块地全都被动了,那动作也就太大了,这太子只要不是蠢到一定境界,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带着谢承远在院子里种下了小苗,了解到基本的蔬菜每个阶段会怎么样,再去寺庙的园地里,亲手摘下了蔬果,用来当晚餐的食材。
谢承远只觉得愉快的时光过得太快,他还没怎么尽兴呢,天色就暗了,需要去吃晚饭。
就算晚餐的食材因为某位傻哥哥的命令,被特意领着在黄瓜园、辣椒地里转悠了一圈的谢承远,傻乎乎的选了好些自己不爱吃的菜,也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来到宫外,谢承远跑起来的样子,都比宫里多了几分轻松。不是说宫里地方不大,空间不够开阔,只是谢承远在宫里,是独一无二的小殿下,而在双溪寺里,他只是两个哥哥宠爱的弟弟罢了。
吃过晚膳,谢承远还想着玩,谢承宸陪着他读了点历史故事,这孩子眼睛都睁不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只是不肯睡,还糯糯的问谢承宸:“哥哥,我今晚能跟你和夏哥哥一起睡吗?”大有你们两个不同意,我就不肯睡的气势。
谢承宸想起上回半夜里撒到自己身上的液体……
夏亦真想起上回又是甜蜜又是折磨,却怎么也消不下去身上热度的共浴……
两个人的脸都有些发绿的趋势,但在谢承远死活不肯放弃的撒娇攻势下,两个人还是答应了下来——在宫外,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而且十分巧合的是,双溪寺里,也有一池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