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弹了一曲阳春白雪,弹给刘叔刘婶,弹给自己的宝贝,也弹给楚洛渊……
离开时,她没有送他,他说过七八天之后他还会来的,她相信他,只要他来了,那就证明她与他皆是安全了,从此再也无需担心薛子殇找到她的可能。
或者就在这山间终老,或者再寻一处避世之地,从此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其实,这才是惬意。
来了,走了,一切又回复到了如初,但是因着楚洛渊的承诺,这一次羽嬛终于轻松了许多。
秋意更浓,枫叶也更红,宝贝在悄悄的长大,那种幸福满溢在心头时她开始在期待着他的出生了,可是数数日子,那却还是遥远的事情。
医书被她一天一天风卷残云般的通通都吃到了脑子里,算计着,算计着自己离开这里就开一个医馆,从此济世救人,楚洛渊的书真多,真全,也罗列了许许多多的病例,这一些,都是她最最缺少的经验,所以她读起来才格外的认真。
七八天就在恍惚中过去了,秋雨又来,楚洛渊却没有如约而来。
雨急而大,或许是因为这雨才隔住了楚洛渊前来的脚步吧。
记得她服下楚洛渊所赠的那粒药丸的那一日,也是雨天。
这一个秋,似乎雨多了些。
而等待便夹杂着那雨丝飘出的缠绵而愈加冷冽,真想下山,可是她却不知道路,来时,迷糊的任由楚洛渊带她来了这里,却没有想到,其实不识路也是一种痛苦。
一天,两天,雨依旧缠绵,斜斜的雨帘中一忽儿是薛子殇,一忽儿是楚洛渊,不住的变换焦虑中,那一日,羽嬛终于病倒了。
小草屋里,一桌一椅一床依旧。
已懂得医理的她没有用药,心郁之疾,又岂是药力所及,然而迷迷朦朦之中,她却知道如此这般对宝贝总是不妥。
“羽嬛,吃些米粥吧。”
虚弱的点点头,为了宝贝她什么都要忍,即使那米粥吃了吐,吐了再吃,她也不曾放弃。
这一回似乎好些了,“刘婶,有没有二爷的消息。”窗外的雨依旧如织,缠绵着似乎永远也没有停歇下来的样子。
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你刘叔去打听了。”
强颜了一抹笑意,“刘叔回来了立刻就告诉我。”焦虑,脑子里经常飘过水银从人脑中进入后那活鲜鲜的人皮与**剥离的画面,那就是薛子殇,是他的狠戾。
他留给她的记忆便是这些扭曲着的狠,而温存却只有睡梦中那点点滴滴的温暖,是他在无霜轩的奢华大床上揽他入怀时的那一份奇妙的感觉,那温暖似乎饱含着什么,可是任她再怎么回想来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总以为离开了便可以忘却,可是那记忆却总是追逐在她的脑海中只不散去,一点一点的侵蚀中,楚洛渊与薛子殇的容颜总也挥不去的闪烁在眼前,似乎就在她的面前就在她的周遭里一样,可是一伸手,手中却只有一片虚无……
黄昏时,刘叔回来了,依然还是往日的深沉,刘叔从不言笑,一日里说过的话总不会超过三句。
她的小草屋,刘叔并没有进来,只是站在窗前,那着蓑衣的背影在不住被风吹起的窗纱之间清晰着闪动着,苍老的声音响起,“二爷他好端端的,无殇堡里也很安静,二爷说再过些日子等这件事情渐渐被淡忘了,就由着我们送你离开这里。”
羽嬛一喜,坐直了身子,“你见到他人了吗?”
“嗯,见着了,我拿了些草药去无殇堡,每一回见二爷都是用这样的办法。”今天的他的话似乎多了,一开口,连解释的也一并的说了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刘叔了。”
安心了,雀跃了,连宝贝也不住的踢着她咧,似乎是在与她一同庆贺这迟来的消息。
整妆而起,听那雨声也象是开心的奏乐了,琴声再一次悠扬的响在山间时,喜悦的心绪里只少了牵挂,似乎除了宝贝,这世间再也没有让她牵挂的事由了,只是偶尔间,那曾经的一幕幕还会爬过她的心海,飘荡着沉浮着,因为记忆是无法磨灭的一种痛……
重新又开始读书,即使楚洛渊不来她也不再担心了,不过是因着他的忙罢了。
天终于放晴了,响晴的天,她会随着刘婶去那附近的山间采蘑菇采野菜,再去那小溪里洗洗干净了,那就是那一天晚上最美味的晚餐,学着摘菜,学着煮饭,羽嬛开始期待那最平常人家的普通生活。
虽然清苦可是心却是快乐着的。
刘叔经常会下山,买了草药换些吃的用的,所以她从不缺什么。
而每一回回来,刘叔也总会依着她的要求买回来了一些布匹,拿在小草屋里裁了缝了,于是一件件的小衣服小裤子就有了,闲暇无事时一套套的摆在床上,看着都是欢喜。
日子又是一天一天的过,羽嬛只安心的在等待孩子降临的那一刻,而刘叔也总是一直捎来楚洛渊一切都好的消息。
什么也不想,只开心快乐就好,因为自己的开心快乐就是宝贝的开心快乐。
可是渐渐的她发觉这山中小院子里的气氛似乎越来越沉默了,每每与刘婶说笑,她也只是近乎于牵强的笑笑,想要追问,她却不再多说了,只劝着她多吃些,也穿暖一些,有了身子的人就是要如此这样的。
那一日,阳光很好,刘叔一早起了要去山下赶集,羽嬛也起了,她突然很想下山走走,“刘叔,带我去好吗?”
刘婶却笑着拒绝了,“羽嬛,你那身子不好下山的,还没走到集市上,人就累倒了。”
嘟着嘴,看着刘叔的身影越来越远了,她的指望也再没了。
虽然刘婶说的没错,可是她真的很想出去走走,“要是洛渊在就好了,他一定会带我去的,我好想买一个拔浪鼓,再买一些小泥人放在这小屋里摆着,那多好看。”
刘婶却不吭声,只是头垂得更低了,羽嬛只觉得有些奇怪,“刘婶,你怎么了?”看着刘婶肩头的耸动,让她不由得更是在怀疑刘婶一定是有着什么事在瞒着她。
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刘婶幽幽望着远方,“羽嬛,要做妈妈的感觉真好,是吧。”
“嗯。”她的确在期待。
“可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不过母子明明知道对方的存在却怎么也无法相见,所以你一定要珍惜你的孩子。”悠悠的视线遥望着远方,刘婶仿佛在说着她自己一样,让人不自觉的有些断肠的感觉。
“对不起,刘婶,羽嬛一定又触到了你从前的心事了。”
“傻孩子,这不关你的事,有些事就是有人愿意不计后果的去承担,有时候,生与死都已无望的时候,那么,是生,是死,便都已不在意了。”
悄悄的望着刘婶,那般感慨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只让羽嬛感觉着刘叔与刘婶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过,可是她却不便问,有些事,你问了,别人却不见得要告诉你,有些事,你不问,别人却会刻意的对你说了。
没有在说什么,只怕惹了刘婶更加的伤心,然而那一天之后,她直觉周遭的一切似乎更加的沉闷了,而刘叔与刘婶也似乎有着什么事在瞒着她。
那一天,白日里看了书又去了她极喜欢的枫树林里坐了一个下午,书中夹了一颗颗的红色的心,真美。
夜里的她因着累极很早就睡了,夜半的时候起了风,吹得窗子响了起来,也惊醒了沉睡中的她,迷糊的下了地轻轻的关了窗子,生怕吵醒了隔壁的刘叔与刘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