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他突然开始慨叹自己的命运为什么这么凄伤,其实他比羽嬛还要凄伤。
没有泪落,因为他是男人。
终于还是去了书房,那是属于楚洛渊的世界,洁白的宣纸铺成,亲手细细的研着墨,让那墨香飘荡在书房内,也淡去他心底的一份焦躁,黑色的墨笔浓浓的蘸饱了墨汁,笔落时,手腕狂舞间一蹴而就的竟然是刚刚院中的那朵芙蓉花,娇艳中明媚着周遭的空无。
曾经,他努力的把她推向薛子殇的世界,因为他真的没有理由也没有办法让她走入自己其实这本是灰暗的天空。
灰暗,明明是灰暗,只是他努力的把他的世界染成了五彩,那是因为他的心是五彩的。
本以为,他只要默默的守护就好,可是看到她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他的心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无助挣扎。
有时候,同情是他,其实也是薛子殇。
那曾经的故事他只是略知一二而已,可是只是为了那一个很可能是猜测的结局就将所有的一切罪责都放到一个甚至还毫不知情的女子身上,薛子殇,他似乎真的太过残忍了。
孩子,他由着羽嬛有孕一定是有目的的,难道又是一种折磨羽嬛的方式吗?
似乎他很不喜欢孩子,因为绢芜的孩子便是胎死在了她的腹中……
每每想到这一层,他的心都在为羽嬛禁不住的颤抖。
他要带着羽嬛离开,离开了,至少她不会心伤心痛,即使自己只能与她一起一个月,或者十天,甚至一天一个时辰,他也会珍惜她的美好。
他不要再放手了,放手了就是对羽嬛也是对自己的残忍。
芙蓉花开在那洁白的宣纸上,那般的纯静清雅,有谁知它却曾经遭受了暴风骤雨的无情催残呢。
手中的笔握得更紧,再下笔时是枝叶,枝繁叶茂的翠碧的芙蓉枝,真希望这就是他,他会为着那芙蓉的怒放而无私的给予他的一切,那,会是心的舍予。
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那方向正是书房,心中的波涛汹涌只让它慢慢的沉积,他的心思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门开时,是小香俏生生的立在门前,“爷,王妃她醒了,王爷要带她离开呢。”
轻轻的把笔放在砚台上,他向门外走去,“我知道了。”那鸾凤轩绝对不能再去,否则羽嬛的逃离就远没有那么方便了,那四周守卫太重太严,而韩奇,他不想把这个兄弟也扯进这淌浑水来。
他对薛子殇的死忠他是看在眼里的,可是他也不想韩奇为着他与薛子殇的翻脸而夹在其中。
大踏步的出了书房后,院子里,薛子殇早已抱了羽嬛在怀中,平稳的,似乎怕弄疼了她一样。
而羽嬛在望到自己的那一刹那,眸中都是求助,不忍,“大哥,王妃似乎不适合回到鸾凤轩,她的身子太弱了,她经受不了你那屋子里常年薰着的沉香。”不知道薛子殇会不会信,但是他必是要试过了才有希望。
“哦,还好你提了提,不然我还是真要把她带去鸾凤轩,也罢,那还是回去无霜轩吧。”这无殇堡里再除了恋君轩和锦绣阁,就只有无霜轩了,恋君轩,那是独属于芜儿的地方,他是断不会让羽嬛住进去的,一直以为除了芜儿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有独属于她自己的居处,所以这无殇堡里并未再建任一处独立的宅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锦绣阁虽然大,虽然房子众多,他就是不想把她搅在那群女人堆里,似乎她就是与那些女人与众不同一样。
因着,她是王妃吧,至少是皇上御笔亲封的无殇王妃,薛子殇用这样一个答案来说服了自己,或许将来他还要为她在这无殇堡里另建一个院落吧,只是,那是以后的事情,却不是现在。
楚洛渊一笑,也迎上了羽嬛那刹那间轻松的表情,终于又是躲过了回到鸾凤轩的命运。
“小香,把我早先准备好的草药送去无霜轩。”
“是。”小香轻应。
“哈哈,多谢二弟了。”他怀里的俨然就是他的妻子,提步离开时,他的声音飘荡在暖香阁里,楚洛渊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望着薛子殇与羽嬛离开的方向,直到再也没了踪迹。
回首,书房里,那一日,他画了一天一夜的芙蓉花……
僵冷,即使醒了,她的身子依然弱如垂柳般只要有一阵风,只怕立刻就吹起了她。
好在,薛子殇一直横抱着她在怀中,这一回,他没有在风中狂掠,他收起了他的轻功,只慢慢的踱向无霜轩,是怕着她冷着吗?
猜不着,也不想问,在他的身上她可以汲取温暖,却永远也得不到安然,也便永远也没有踏实的感觉,她不要那种如置身在云端的感觉,那不真实,也不会长久,只一刹那间的美好,只如昙花,美丽过后便是花残。她要的是一份长长久久的依恋,要的是执手同行时两个人走在一起慢慢变老的那种浪漫的味道。
或许这一些,这一生都只是她的梦吧,但是她会让她的宝贝来陪着她,陪着她把一这场美丽的梦一直做下去。
因为她一直相信,人世间是有真爱的,而她,只是遇错了人而已。
毁了的一生只有宝贝才会给她欣慰。
随着阳光,随着薛子殇那坚实的胸膛,她终于还是回到了无霜轩。
却是她的开心,因为她躲过了鸾凤轩。
残败的屋子里,一切如昨,却仿佛隔世,一天一夜里发生的事情足以让她慨叹人世间那时时刻刻间一切皆有可能的变迁。
洛鸿,他必是还没有来,就出事了。
无法问,她不能让薛子殇知道她对洛鸿的关心。
奢华的大床上,她的身子轻落,那轻柔让她只有些微的痛,那痛,可以忍受,只是男人为什么还不离去,为什么还站在她的床前笑咪咪的盯着她看,仿佛她是一道可餐的秀色。
“缳儿,似乎许多人对你有兴趣呢?”他突然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那一笑让她有些晕眩,好久不见的他身上的那种痞痞的味道又来了。
无声,她把小脸转到床内,只可惜身子一动都是锥心的痛,她不想伤了她的宝贝,她乖乖的不动,只是以无声抗议着他的言语。
“怎么,脸红了,其实我真的没有说错,就连一个杀手也对你动了情呢,你可知道这世上那身价极高的杀手都是从小就训练有素,都是不可以动情的,而你却改变了那个人,他居然为了你来袭击无殇堡呢。”
薛子殇是在说洛鸿,可是明明不是,洛鸿是为着救依春的,冷冷以对,“他不过是为了依春罢了。”不想让薛子殇在口舌上占了便宜,最讨厌他那自大的神情。
“可是,在所有人都抢着去救依春的时候,他偏偏就只选择了你,想不到古镇上画舫中的一见,他却是对你情有独钟了,或许这是个好兆头,有你在,我就不怕他不出现,总有一天我要抓着了他,让他为他的所做付出代价来。”自说自话的,薛子殇仿佛是在告诉自己,他对她的好其实都是有目的的,而非是其它。
冷冷的听着,似乎她又成了他手中的一个靶子,故意的说给她听是要证明什么吗?
那一刀,她为他挡的那一刀仿佛又开始痛在胸前,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她只想要逃离开他的世界,越远越好。
“晚上我还会过来的。”瞧着她的脸继续向着床内,他抛下这一句,便转身走了,再困,白日里他也不会去睡,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空闲对于他来说只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