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被掀开时,她的微笑一如从前,没有任何的牵强,只是风中为什么就凭添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小姐,终于见着你了。”红霓兴奋的抓着她的手,不住的打量着她,“小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很好。”不经意的向着轿外轻瞟而去,亭台楼阁间人影攒动,不觉得有些失笑,自己一方残败的身子又何来那些女子的关注,再回来,她不过是个丫头,根本就不会与所有的人争风吃醋,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红霓。
从就没有过争宠的心,因为不爱。
“小姐,你的脸色真不好。”
“哦,没什么,应该是没有休息好。”差一点就冻死在冰库里,此番还能活着见这朗朗乾坤她已经很开心了。
“小姐,我们走吧。”红霓说着便放下了轿帘子,催促着轿夫赶路。
急忙拉开了窗帘,“红霓,你与我同路吗?”瞧着红霓一身素淡的装扮并不象是要侍寝的样子,况且这青天白日的,薛子殇也不会召她侍寝,可是为什么她好象要与自己同路呢。
“小姐,爷说了,以后还由着红霓侍候你。”笑容依然还是从前的笑容,人也依然还是从前的那个红霓,可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似乎一切都变了味道,她是丫头,而红霓是锦绣阁的小主子,由着她来侍候自己,主婢倒置,一切太是怪异了。
“不必了,有依兰便好了,从今后,你且要保重你自己,千万别因为我而受了冷落。”那日里画舫中那个笑若花开的女子任她怎么努力也无法与今日的红霓想成是同一个人,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任你如何努力也无法去改变。
“呜……呜……小姐是嫌弃红霓了吗?”
有些皱眉,不是她的嫌弃,而是如今身份的各不相同。
“爷说了,小姐再回鸾凤轩,一应的起居饮食皆由着红霓来打理。”搬出了薛子殇,似乎羽嬛再不答应,她便要受到爷的惩罚了似的。
凝眸半刻,终是无解,“走吧。”拗不过这样刻意的安排,或者是薛子殇终于良心发现,终于让她主仆二人团聚吧,可是此时,如若再欲逃走,她还会要与红霓一起吗?
摇摇头,羽嬛真的没有答案,因为红霓的心她早已看不清了,或许,红霓心里最重要的早已不是她,而是无殇堡最风流倜傥的薛子殇,总也算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女人,总是在意自己的第一次,只除了她,没有在意,只有恨。
仿佛那一日的她坐在花轿里,而红霓则是紧随在花轿外,只是此时的她却是一身素淡,再也不是那大红的嫁衣了,而轿子前行的目的地却是那个夺了她一切的男人的所居之地鸾凤轩。
攥起的拳头不由得越来越紧,仿佛她的心纠结着,再也无法放松。
庭院依旧,花开依旧,拂人的暖风吹着她月白色的长裙扬起裙角,淡粉色的小外衫清爽的落在窗子前那早已伫立许久的男人的眸中。
轿子里的女人终于款款走了下来,淡弱中那份傲然却怎么也无法让人忽视,微微皱了皱眉头,那断情丸那冰库还是没有挫去她半分的傲然。
轻轻一闪,退至暗屋去,再从侧门出离了屋子,不知为什么,知道她经历了一番身死,再见后,他却怕着一身阳光的她再次回到他的世界里。
阴暗,他的世界里只有阴暗,所以光明怎么也不会属于他。
半个月,半个月后才是他最为痛快的时刻,只一想便有些期待,也更加的兴奋了。
手中的两粒圆石不住的在手中把玩着,似乎给他凭添了一抹老成,隐去,又是恋君轩,当心里那道纤弱的身影总是要与他的芜儿重叠在一起时,恨与爱,两个极致,却总是让他无从分辨,模糊的影像中只让他的一颗心徒增寂寞,这世上,竟再也无一个女人可以暖了他冷然的心吗?
其实,他只要淡淡的一点点的真心呵护就好,可是每一夜侍寝的女子带给他的却只有无尽的需索,那不是给予,是贪婪,是他无伦如何都无法动心的一种无奈,其实,当****也成了无奈之后,连天空那淡淡的蓝也不再清爽,心已迷惘如烟花绽开后的苍茫,一片空虚。
舍去了红霓的搀扶,一个丫头而已,羽嬛是懂得自重的,两米外的暖卉转过头来,“缳姑娘,爷说,你要日夜侍候他的饮食起居,所以只能就近住在暗屋里,爷说,那里你知道的。”又是转过身来向红霓道,“侍寝的时候便侍寝,不侍寝的时候便侍候缳姑娘,主子就是主子,不可本末倒置了。”
心里一怔,猛然又想起李婆,想起无霜轩里那无端以诗词告知她红霓侍寝的人,风起,只让羽嬛站在阳光下也只觉一片冰冷,这无殇堡处处都是陷井,处处都是刀枪火海,而她踏进去的刹那又会由得她的生吗?
那暗屋,她真的不想住进去。
夜夜里耳红心跳的一幕幕要硬逼着送到她的眸中耳中吗?
也罢,半个月而已,她依然可以守得云清。
红霓果然乖乖的并未随着她进了薛子殇的主卧,而是走到了西侧的下人房,这一刻,她是仆,那么当她侍寝的时候,她便又是锦绣阁的小主子了,一切,真的万分的怪,而那制造怪异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薛子殇。
何苦又强要两个身份再也无法契合的人走在一起呢,他的心机只有天才知道。
有些怯步,却终究还是迈进了那方高高的门槛,屋内,那把恋仙琴犹在,让她想起那曲长相思,或许此生她再也不会弹及那首曲子,若水亭中的那一个上午,已让她尝进了人间冷暖。
棋桌上一局残局,不自觉的凝眉望去,只觉那白子与黑子其实皆是同一人所下,一样的手法,一样的心思融于其中,那局迷乱而无从解,只因那下棋人的心只有一个,怎么也无法分成两半,于是,棋便乱了,乱成了黑与白,却是绞在了一起,无法分开。
那一天,从白天到夜里,奇怪的薛子殇并未来扰她,甚至连侍寝也免了,一夜的安眠,尽在暗屋中,她在期待,期待如此的日子可以熬过十五日,那么便拨云除雾,似乎就有离开的希望了,不管是谁,只要能带她离开这无殇堡,只要能送给她一双自由飞翔的翅膀就好。
那人,会是致远吗?
为什么那曾经熟悉的容颜此刻想来却又是出奇的有些陌生了。
醒来时,一身素衣,推开暗屋的门时,门外是红霓着人毕恭毕敬的端了一应的盆盆罐罐等在那里,淡然而漱了口,仿佛是在苏府的日子,可一切却甬长的没得半点的欢快之情,“都退下吧。”
除了红霓,一应的人等皆退去了,有些奇怪,明明她是薛子殇的丫头来着,可是看这架势倒象是她是主子了,“红霓,你也下去,叫依兰过来。”昨日进院子里的时候她早已瞥到了墙角处低眉敛首的依兰,还是由着她来侍候的好,不管她的心如何,但至少依兰是让她自在的。
“小姐……”微微有些不情愿,可是终究还是慢慢的退了出去。
立在窗前,望着窗外那繁华的世界仿佛不真实的再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场虚幻而已,她始终都在提醒着自己,她只是一个丫头,可是长日漫漫,她要打发时间,而这些怕是只有楚洛渊才最懂她的心了。
门响了,有人推门而入再轻轻的带上了房门,羽嬛并未转身,只淡淡道,“去二爷那取了我要的医书来吧。”
“要我去吗?”一道男声送来,转首时,羽嬛对上了薛子殇眸中一抹玩味的笑意。
悄然转首,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盛满了淡然,“奴婢只是一个丫头而已,岂敢劳烦爷呢,与书为伴,才是人生最美之事。”轻轻的叹息,或者她的余生里陪着她的便也只有书了。
薛子殇也不理会,只迈着方步踱到了正中央的方桌前。一撩衣袍随即坐下,“过来。”眸眼一挑,把他王爷的架势发挥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