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荷深吸了口清新的气息,有种想从这一飞而下,翱翔于空的冲动,她眉飞眼笑地反驳道:“这不是见到了?”
“年年都是不一样的。”
“再怎么不一样也相差不多,真正不一样的是心情吧?”姜荷道。
“你还会说这些大道理了?”
“奴婢一直都懂好不好?是您从前太淡漠了,奴婢不需要多言。”
盛娆失笑,她转过头看向姜荷:“你觉得本宫现在好还是曾经好?”
姜荷一时回答不出,现在还是曾经?哪个都好,她选不出来,但若从情考虑,她更喜欢现在的长公主。
人活着还是有七情六欲才好,从前长公主过分漠然,仿佛是独立于尘世之外,让她总觉得难受。
但现在嘛,要是驸马再靠谱点,那一切都恰好。
姜荷弯了弯眸:“现在好。”
“嗯。”盛娆莞尔,“本宫也觉得现在好。”
看着她娇艳的笑颜,姜荷跟着欢喜起来,连眼中昏沉的天光都有了亮色,若驸马再晚点走就好了。
“等再过两年,让驸马陪您来赏景吧,过两年热闹起来,会比现在盛繁多了。”
到那时候,应该是岁月静好了吧?
回她的是盛娆淡如轻烟的一声“嗯”,融在空旷的天地间,悠悠地飘向远方。
……
在归凤城外,遥遥的广漠间,薛崇纵马疾驰,衣袍随风张扬,猎猎作响。
马蹄溅起细碎的积雪,在他身后绵延成薄薄的雾霰,晶光莹莹。
他忽地拽紧缰绳,回头望去,归凤城已隐在苍茫之中,连模糊的影子都不可得见。
他莫名其妙地轻笑了声,转回身一扬马鞭,马儿刚刚的嘶鸣还在回响,而在下一刻,一人一马又如离弦之箭奔驰而去……
薛崇这一去就是三个月,他仿佛是被上天眷顾着,势如破竹又夺两城,击溃了燕国的势头。
再算上薛樊山夺下的五城,燕国已有十城落入肃国之手,而天气已然回暖,往后的局势对燕国更为不利。
但燕国始终没有议和的表示,而是将两线大军集结成一线,隐隐透露着诱敌深入的意思。
京城那里盛齐始终没有什么动静,既没有要灭燕国的心,也没有要停战的意思。
反倒是有些朝臣着了急,纷纷上言请求议和,理由无非是再打下去劳民伤财。
但各人心知肚明,他们担心的是薛家势头太盛,有一个薛樊山不说,谁知道薛崇那个纨绔子弟还能成气候?
从前都说薛家虎父犬子,现在纷纷成了虎父无犬子,一门双将,何等的荣光。
但薛崇第一次上战场就战无不胜,从前莫不是藏拙?藏拙的理由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
此外长公主更是让人胆寒,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后方运转,战时常常因种种原因拖后腿的军需用品无一掉链子。
凡有心生事者轻则免职,重则抄家斩首,全然不顾战时朝局不宜动荡,宁可让朝局运转不利,也绝不姑息。
这让朝中无人敢暗中动手段,眼睁睁看着捷报一再进京,有心无力。
反观和肃国旗鼓相当的燕国,不少失利是因后方办事不利,让前线不尽人意,被抓住机会就再无余地。
可以说若没有长公主的支持,这一仗指不定胶着到什么时候,而长公主就不担心镇不住薛家?
可惜在议和与停战上朝臣们意见不一,盛齐又没有反应,左右丞相还各执一词,故始终没有争论出个结果。
让不少人意外的是主战的那个竟然是苏执,只有薛崇和林婵几人知道,这不是盛娆授意,而是苏执自己的意思。
薛崇又一次刷新了对苏执的认识,在他看来,苏执绝对是主和的一派,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大概只有盛娆懂苏执,毕竟她是苏执一手教出来的,她家先生看似是个柔弱书生,心里装的可是天下浮沉。
在五月中旬,薛崇匆匆回了趟归凤城,待了不过两日便率十万大军奔赴西南。
盛娆则同宋义和陈情一起,以十五万大军镇守归凤城,和北边的庆国大军遥遥相对。
这一对峙就是半年之久,燕国大半的疆域已落入肃国手中,盛齐默许薛崇灭燕国的意思已不言而喻。
燕国非但没当成黄雀,还成了那只蝉,清楚大势已去,议和就如笑话,除了死战别无选择。
让燕国和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庆国始终按兵不动,一兵一卒都不曾越过边境,踏入肃国。
仿佛庆国毫无野心,大军压境只为自保,又仿佛是想在肃国灭了燕国,大军疲惫之时再动手。
眼见年关将近,不经战火的归凤城比去年热闹得多,已有了往年的繁盛。
在离除夕还有半个月时,姜荷已着手收拾起了长公主府,驸马这一年就露了次面,除夕怎么也得多待两日吧?
到时可得好好热闹热闹,这一年府里唯一的喧哗就是来来往往的侍卫暗卫了,若不是正事太多,府中指不定冷清成什么样。
明明在长公主成婚之前,府中一向安静,才被驸马闹腾了一年,倒是有些不习惯安静了。
虽然有陆星月帮忙,姜荷还是忙得够呛,盛娆一整日没见着人,等半夜时分,她和陈情出了书房,才见着姜荷一脸疲色地迎过来。
盛娆当即就笑了:“干什么去了?”
姜荷锤了锤肩,眉眼间都是喜色:“又到年节了,奴婢想着新年新气象,就带人打理了一番。”
盛娆当然明白这是为谁打理的,她摇了摇头:“用得着这么大的排场迎他?”
“才不是呢!”姜荷下意识否认,话说出了口才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窘迫地哼了声:“您和驸马多久没见了呀,总不能糊弄过去吧?”
盛娆轻笑:“不过就三个月。”
“可三个月前那次,驸马回来也就待了半日呀。”
盛娆轻“嗯”了声,大清早回来扰人清梦,午膳都不用就走了,这种事也就他做的出来。
“您说驸马这次回来能待几日呀?”盛娆还在想某些人,就听姜荷暗含期待地问了声。
盛娆笑了笑,捉弄道:“大概不会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