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陪不了你,让陆星月代本宫陪你吧,总归是个佳节,一个人太冷清了。”
“有飞燕飞鸢呢,七夕又不是中秋和除夕,奴婢过不过都一样,倒是您……算了,奴婢管不着您。”
姜荷想叮嘱盛娆几句,想了想说了也是白说,便又咽了下去:“奴婢去备马车,您何时用膳?”
“现在吧。”盛娆说完又嘱咐了声,“马车里放一盒乞巧果。”
“奴婢知道。”
姜荷无奈地退下了,这乞巧果是给谁的不言而喻,还得长公主亲自去接人,驸马可真行!
等马车驶出长公主府,夜幕已经降临了,稀疏的星辰挂满天际,寒光烁烁。
街上的喧嚣声断断续续飘入马车中,天幕上零星地绽开几簇烟花,出城之后,万籁俱寂。
盛娆端坐在马车之中,心中还有些无奈,她怎也跟薛崇学会了?
但一想到夜色深重,他要一个人伴着星月,快马加鞭从敌营而回,就舍不得。
她很期待他见到她的时候眼中迸射出的光彩,那必然比天上的皎月还好看。
盛娆没有去肃**营,而是直接往城外燕国的营地而去,马车停在半路的必经之地,没有再往前深入。
要是遇到溃败的燕**队,虽然她带的人能轻易将其收拾了,但碍不住她家驸马担心。
马车停下后,盛娆下了马车,坐在路边供行人休憩避雨的草亭中,不急不躁地翻着各处的战报。
随行的侍卫在草亭檐下挂了四盏宫灯,在一望无尽头的漆黑中只有这一簇柔软明亮的灯火,远远地熨帖人心。
盛娆这份战报斟酌了一整日,她有自知之明,她和陈情一样,纸上功夫是不错,但真刀实干起来远远不足。
陈情在军中多年,军师之称非夸大其词,而她呢?除却前世那场不需要步步为营,利用的是敌军的轻敌之心的战役,再无实战。
故她要掌握战局,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稍有不慎就是祸国。
因而一想到她费尽心力的一片心意被某些人这般毁去,实在是有些提不起劲。
此时此刻他们应该身处燕国繁盛的内城,欣赏异国风情,而不是连见一面都这样麻烦。
盛娆无奈归无奈,路还得走下去,等她将批注完的战报交给侍卫,让他们传达下去,夜已将过半。
盛娆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玉手托腮,抬眸望向远处。
她唇角不知不觉地弯起,凤眸中映着月华和灯火,绚烂生辉。
在她如秋水横波的视线下,远处路的尽头飞鸟四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逐渐清晰,眨眼之间,一抹黑影伴着月色一往直前。
薛崇纵马疾驰,腰悬长剑,马尾高束,一身灿艳的正红色麒麟轻甲在夜色中泛着凛凛寒光,上头干涸的血迹平添了肃杀之气。
他今日带人偷袭燕国营地,打了燕国一个措手不及,燕国大军匆匆迎战,最后退守营地,至夜幕降临,两军还在胶着。
他一颗心早飞回了归凤城,眼见再打下去这一日就过去了,便当起了甩手掌柜,将事都扔给了薛直,自己快马加鞭而回。
在空旷的夜幕之下,前方那朦胧摇曳的一团灯火格外明耀,如天际的星子投射而下,指引前路。
他未曾在意,虽然疑惑在今日这等时候怎会有人出城这么远,但和他无关。
然渐行渐近,草亭之中那个华服锦绣,风鬟雾鬓,素手撑腮的人若流火般骤然撞入眼帘。
他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了节奏,震得他眼前茫茫一片,恍然忘了身在何处。
高大的枣红骏马遽然扬蹄,嘶鸣惊扰了宁静的夜色,在马蹄还未落地之时,马背上的人已跃然而下。
一切都发生在转眼之间,盛娆还没看清薛崇眼中的流光,已被他拥入怀中。
轻甲微寒,靠上去顿觉凉意,盛娆却如被晚春的旭阳笼罩,身心皆暖。
鼻尖萦绕着浓郁的铁腥味,而她无心去在意,所有的注意都被耳畔强劲激荡的心跳声吸引去了。
虽然没看到想看的,听听心跳声也行吧。
薛崇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即使心扉已被填满,他还是宛如身在梦中,像是走入了狐狸仙布的幻境。
星空疏阔,茫茫天地就这么一处暖光,怎么看都是虚幻的……
他恋恋不舍地抬起右手,还没往脸上招呼,怀中就飘出了一声轻笑:“不用试了,是幻觉。”
“……”
薛崇神情呆滞,手僵在了空中,缓缓地又落了回去,越发使劲地拥紧了盛娆。
盛娆被他的轻甲硌得难受,好笑地道:“本宫还能消失了?”
薛崇嗓子发涩,唇动了动又动,就是说不出话,他将头埋在盛娆肩窝,轻轻地点了下。
盛娆莞尔:“用得着这么大反应?”
回她的是一个凶凶的口勿,薛崇的手挪到了她脸上,轻轻让她侧了脸,又凶又霸道地衔住了那抹嫣然。
他第一次这样凶,动作看似温和,实则强势得让盛娆招架不住,不是故意惯着他,而是真无法招架。
两人之间论经验半斤八两,然力气悬殊,只要某些人认真起来,盛娆没法拿他怎么样。
这是她第一次有心无力,却没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薛崇能让她走神?
等到薛崇稍微满足了,盛娆已如秋水一汪,水中漾着瓣瓣粉荷,在水面的涟漪上晕染开醉人的粉色。
她被薛崇惹得全然生不起恼怒,除了想让他求饶还是想让他求饶,在她付诸行动之前,刚刚还强势的人眨眼间已成了薛狸花。
“你怎么来了?”
薛崇和盛娆额头相抵,笑颜灿灿,语气荡漾如风和日丽的海浪,说不出的痞气卖乖。
两人离得太近,盛娆想了一整日的眼眸就在眼前,里头流光四溢,比她想象中的还粲焕。
她仿佛是见到了季夏里群星如雾的夜空,万千星辰之中,流星耀耀。
她莫名地就懒于和他计较了,没好气地道:“少将军以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薛崇哑然,什么时辰?夜已过半……
等他回府已是后半夜了,黄花菜都凉了,不如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