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心里堵得难受,涩涩地道:“阿娆对我太仁慈。”
“本宫只是不想为难自己,于本宫来说,人生太短,没有功夫浪费。”盛娆淡淡地道。
她自出生就命薄,要是再纠结那些是是非非,一辈子什么都不用做就结束了,有何意义。
薛崇含笑而应:“夫人说的是,索性这辈子还能弥补。”
“嗯。”
“但杜宇威你打算怎么办?放任他的话不得丢城?”
“无碍,本宫在这他不敢放肆。”
盛娆的自信让薛崇挪不开眼,他低笑道:“嗯,我们家娆娆天纵英明。”
盛娆没好气地瞪他,好好的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让人泛羞?
“不过你怎么知道杜宇威有问题?”薛崇百思不得其解,这事按理说也就天知地知杜宇威知。
“前世本宫派人彻查西北将领,各有过失,人无完人,理所应当,但杜宇威给本宫的感觉很微妙,就派人去他府中搜了搜。”
“这也行?”薛崇有些傻眼,他回想了下薛直查出来的关于杜宇威的消息,怎么看都再正常不过。
“大概是本宫疑心太重。”
薛崇微顿:“前世那般境地,你草木皆兵都是应当的,事实证明的确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不提这些了,有没有喜欢的小玩意?”
盛娆对他转移话题的粗劣手法十分无语:“你这辈子大概是学不会委婉了。”
“还是直率点好,我也就对你这样,谁让你不嫌弃我呢。”
薛崇嘚瑟地揉了揉盛娆的头,抬头四下看了看,看见新奇的摊位就带盛娆去瞧瞧,除了风花雪月,闭口不提其余的事。
等两人到了凤凰阁,薛崇手中已经拎满了各式小玩意,还有几样归凤城特有的小吃。
凤凰阁位于归凤城中央偏西,最初建立是为军事所用,后来为游人所驻足,在盛娆来后,这里成了谈风说月的地方。
艰苦之地的风花雪月都显得粗犷,若说江南的风花雪月是诗情画意的消遣,此处就是为了宣泄种种情绪,让酒醒之后能大步继续往前跋涉。
盛娆在江南待久了,习惯不了这里的“豪迈”之风,便建了个地方供自己消遣。
这地方以凤凰阁为中心,占据了归凤城最热闹的地段,和整座城池格格不入,倒也成了一景。
薛崇前世远远见过凤凰阁,轻纱缭绕的阁楼静静地伫立在苍茫之上,翻新的琉璃瓦上折射着瑰丽的颜色。
有风拂过时,仿佛有铜铃声从檐下而生,清脆如早春的莺啼。
他那时无心观赏,却仍恍惚地以为那是海市蜃楼将江南一角映照到了此处。
此刻走近了,他就如走在了混乱的时空,从归凤城刹那间去了淮州城。
这就是眉画阁的一角吧?
建筑上比之眉画阁更加大气,融合了关外的风格,但细节比眉画阁更加精致,而且这风格……
“你不会是让御用匠师建的吧?”薛崇无语地道,这怎么看都和长公主府是出自一批人之手。
修建长公主府的是御用的匠师,代代为皇室修建行宫,当初立国时皇宫的修建者是他们祖上。
太子都没资格直接动用的人,被她抓来建造安乐窝?不愧是他家祖宗……
盛娆不知他反应为何这么大:“有何不可?眉画阁也是出自御用匠师之手,旁的本宫看不上。”
薛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突然觉得比起先帝,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宠媳妇儿这条路上,他绝对不能当第二!
盛娆反应过来,调笑道:“学着父皇给一棍子再给些甜枣?”
“不会。”薛崇眉头微拧,没有嬉笑,甚是严肃。
“本宫和你开玩笑,不必当真。”
“我知道。”见提起先帝,盛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薛崇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如果她从开始就知道真相,绝对不会要先帝的宠爱,但至而今,先帝已崩,她看不开也得看开了。
“怪我口无遮拦。”薛崇懊恼道,自那日之后,他们没有单独提起过先帝,就好像先帝做过的事还没有被掀开一样。
“无妨,本宫不觉得父皇错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宫只是不喜父皇的隐瞒,本宫有权利知道真相,自己做出选择。”
盛娆无喜无悲地道,她没有那么天真,苏执教她的是为君之道,不是如何当一个天真烂漫的公主。
薛崇并不惊讶,他眨了眨眼,忽然皮了起来:“那要是我不拘小节了……”
盛娆似笑非笑,语气清媚:“你说呢?”
薛崇听她这语气就心里打鼓,疏疏一笑:“没必要说了吧?”
“你说了算。”
盛娆没有为难他,同他一起上了凤凰阁,阁顶门扉大开,微凉的风夹着干燥的黄土气息扑面而来。
盛娆刚来归凤城时极不习惯这里的气候,江南的风里总是夹着润润的水汽,在很多月份中里头还有浅浅的花草香。
但待久了也就习惯了,离开之后还有点想念,再一次站在凤凰阁上,心境已变。
薛崇和她并肩而立,耳畔铜铃轻响,风声温柔,目光所及建筑林立,再远处群山如黛,气势恢宏。
“和江南比起来别有一番滋味。”薛崇赞叹道。
盛娆颔首:“山河波澜壮阔,各有千秋。”
“等此战结束了,在这多待两年再回去?”薛崇说着就笑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这一仗打完要两三年吧?估计仗没打完少将军就耐不住寂寞了。”
“哪能啊,你在这我寂寞什么?”薛崇一本正经的语气里夹着点不可明说的意味。
他悠哉地将盛娆揽在怀中,轻轻地在她额上亲了下,掌心缱绻地抚着她后脑勺,心中忽然就生了股子豪气。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没骨头一样往墙上一靠,低头捧住盛娆明净的脸颊,目光灼灼。
“突然想起来娶你时聘礼太无奇了,别人都是江山为聘,我是做不到了,就送你个燕国如何?”
盛娆一怔,她当他要说几句浑话,结果是这个?
燕国为聘,他也真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