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起过:不要恐惧,这些都是暂时的假象,必然会脱离困境。可说归说,具体并没传授脱困的法门。难道正如天人所说,这是自己的法缘,假不得他人之手?
这下周水有些急了:自救不可能,外面人救出他们可能性也不大,既是自己的法缘,师父大概也不会出手。
周水想到这,心里不禁一紧:“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只能够靠自己了。”
这下周水开始重视问题的严重性了,他定了下神,估算了一下现在的大概位置。他记得当时是用右手托着莲台,用左手扯着如玉。那样的话,就是在往右转弯方向跑了。因为往左跑会和如玉拌脚。周水仔细想了想,这一路跑出去。大概有四十几步的样子,按周水的步距算,那就是四十几米远了,再加上跑的跨度比正常行走要大一些,那就算五十米左右。
斜向北五十米,想到这儿,周水头发都立起来了。从地井斜向北五十米,直线距离在四十米左右。这个距离处正是一个石岗,这石岗最高处有两米多高,面积有篮球场大小,周水倒吸一口凉气,心说:“怪不得外面没动静,就是有也听不到啊。”
为了确认,周水又借着舍利的光茫看了一眼墙上的壁画。壁画墙被这巨大的冲击波搞得满是大大小小的裂缝。周水和如玉来过这儿,从壁画的血红色就能看出,这里是阿修罗道的那部分甬道。这个点到地井的距离和周水的计算基本吻合。
这样的话,现在周水他们头顶是超过三米厚的石层,别说是外面人说话,就是外面打雷,他俩也听不到。
自救也好,被救也好,这个念头彻底打消吧。没有大型设备,炸药不能用,用常规方法脱困的可能性为零。
这时如玉好像睡着了,刚才一场惊吓,再加上没命的一通跑,如玉大概累了,她斜倚着墙,双手抱在胸前,垂着头。
这个小空间安静的吓人,如玉的呼吸声便被放大了。听到周水耳朵里,周水吃了一惊一一如玉的呼吸节奏很不稳定,深一声浅一声的。如玉没受伤啊,是不是病了?
周水用手背触了一下如玉的额头,果然这孩子额头烫得厉害。不用说,这是吓的,是个“惊”症。周水有些发愁,这里有医没药,有根银针也好啊。针灸虽然见效慢,但愈后效果最好。可啥也没有,周水就是神医也没辙。
如玉开始说梦话:“快跑哇,周水,要塌了,快跑……”
周水心里有些小感动。他帮如玉把双腿放平,这样睡得舒服些。其实按摩也是周水的强项,而且按摩对于任何病症都有疗效。不过这孤男寡女的,在这么小的空间里肌肤接触,周水很有些顾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水对外面人也不抱什么指望了。现在的情况说复杂也不复杂,对于常人来讲,就是死路一条。等死好了,就这么简单。所以要自救不能用常理思考,得另僻蹊径。
这时周水心里也很烦躁,这也是人之常情。狭小低矮的空间,会给身处其中的人造成精神上的压力,短时间还好,如果时间过长,周水倒还行。可如玉一定支持不住。这也是周水所担心的。
空间太小。两个人的身体在这里就相当于两组暖气片,温度升高更会催化人的烦躁情绪。周水开始感觉到了无助和孤独,他甚至怀疑,还出得去吗?
就在这种焦虑之中,周水也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极累,蒙蒙懵懵的,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只感觉到胸口发沉。周水睁开眼,发现如玉的头枕在他胸口,右手揽着他的腰,这姿势就是依偎在了周水怀里。
周水吓了一跳,刚才似乎梦到严谨了。但凡有严谨的梦,周水在里面就没老实过。周水动了一下手,手在身体两边平放着,看来手上没有其他动作,周水心里长出了口气。
他想推开如玉。刚一动,却听如玉说话了,而且可以肯定不是梦话:“我不想动,你别推。我知道在汽车上那次,你没睡着……我没嫁,你也没娶……我不想做淑女,你也不是君子。”
一听这话,周水汗马上就下来了,他有两怕,一怕如玉发觉陷入绝境,心念中的道德廉耻观会在压力下崩溃,做出啥疯狂的举动来。二怕自己把握不住,生出龌龊的念头。那样的话可谓虽死犹憾了。
不过还好,如玉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如玉身体还是烫的厉害,倚在周水身上像个小火炉。周水听见如玉小声说:“我听说在大沙漠里行走的人,喝完了水壶里的水,就把尿撒在里面,预备着坚持不住的时候喝,你说是真的吗?”
周水没吱声,如玉又说:“要是我,渴死我也不喝,那得有多脏。”
周水还是没吱声,如玉不高兴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行,行,行算你是君子了,这总行了吧?”
周水无奈,没话找话道:“咱这也没水壶哇?除非……”
话讲到这儿,周水马上打住。此时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还加上个“除非”。这话尽管是无心之失,且只说了一半。周水还是感觉到巨大的尴尬。因为他想说的下半句是:除非现尿现喝。
如玉身子动了一下,她应当听出了点什么。却只是轻声一笑:“我发现你就是个伪君子。你就装吧,现尿现喝怎么了?你呀,心不正,想的啥都歪了。你敢尿我就敢喝,就你那个破水龙头,除了你那个严谨……”
周水使劲咳了一嗓子,打断了如玉,然后讪讪的打岔说道:“对了,你咋知道严谨?”
这时如玉坐直了身子:“不就是你的那位女诸葛吗?咱们是校友,你们早我几届。对了,还有那个陈小述,她把一碗豆腐脑浇我老爸头上,哼,要不是我老爸拦着,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周水吐下舌头,没敢接茬。
如玉一直发烧,现在渴得厉害,只见她舔了舔嘴唇,小声说:“现在有人拿一盆尿来,没准我真敢喝一口。”
周水轻叹口气,翻了一下身。裤兜里有个东西垫了他一下。他顺手一摸,心中禁不住一阵狂喜,裤子兜里居然是一瓶水。这下周水想起来了,他第一次下地井之前就往裤兜里装了两瓶水,一瓶放在甬道里做记号,被如玉喝了。另一瓶装在口袋里一直没动,周水居然忘了。
周水把那瓶水从口袋里掏出来,在如玉眼前晃了一下,笑着说:“行了,这叫天无绝人之路,你说你命咋这么好?想啥来啥。”
如玉两眼盯着那瓶水,好半天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一把夺过来,拧开盖一口气灌了个十之七八,这才长出一口气。说:“其实幸福很简单。也就是渴的时候,正好手头有瓶水。想聊天的时候,眼前也恰好有个你不讨厌的人。对了,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也不怎么让人讨厌。是吧?”
周水笑笑,没接茬。如玉的脸蛋红得像个苹果,很明显体温还没退下来。周水咬咬牙,狠狠心,试探着说:“那个按摩也能治病……”
如玉撇了一下嘴,小声说:“不按,病死也不按。你不就是想做个伪君子吗?好啊,我成全你。”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把身子坐到周水这边来。周水想了想,如玉这病是惊吓引起的,属于手少阴心经上的病症。周水拿过如玉的手来,从小指旁的少冲穴开始按起,少府,神门、阴隙……一直按到腋窝正中的极泉穴。周水也不管如玉是否受得了,手力用了最大,还好,如玉除了偶尔低声**一两下,竟然坚持了下来。
按了足足半小时,周水先弄了一身汗。按完了,他扶着如玉重又躺下,说道:“你先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我再帮你按一下肝经。木生火,肝气一发好得就更快了。”
却听如玉长出一口气,唏嘘着骂周水:“你个死周水,一准是借机会报那一脚之仇呢。你看吧,我还胳膊非肿了不可,你再帮我揉揉。”
周水心里一声苦笑,心说:“我这儿真成碎催了,得,别惹她发飙了,揉揉就揉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