殃人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如玉和周水身上,周水有下地宫的打算,但这时候准备还不充分。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如玉己经顺着地井下去了。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如玉己经进了甬道的石门。
宋迁一声惊叫:“如玉,你干嘛?快回来。”
大家都能听到如玉空空的脚步声向甬道深处走去。宋迁反应最快,他一矮身也向石板下的地井钻了进去。周水一把抓住宋迁的后腰,生生把宋迁拉了回来。
宋迁焦急之色溢于言表:“你拉我干嘛,你没看如玉进去了么?唉,这孩子真他妈不叫人省心。”
周水松开宋迁,正色说道:“你行么?真要有点啥事你反倒是个累赘,别急,土老板进去过,咱问问情况再说。”
宋迁一拍大腿:“还问个屁,真要有事也就一眨巴眼的功夫,再他妈誊着就来不及了。”说着又要进去。
周水一把按住宋迁,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答应过你啥,你还记得么?”
周水此话一出口,宋迁立马老实了。周水答应过宋迁,无论何种境况,他负责把小卢和如玉带回去。
宋迁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也平静下来。周水从工具包里翻出一把手电筒,想了想又往口袋里塞了两瓶水。他跟殃人说:“我下去。你们上面的人千万要记住,无论如何不要放下这块石板,就算你们确定我俩回不来了,也不许放下这块石板,明白吗?”
大家使劲点头,周水又问殃人:“你还记得么?当时两位老爷子在哪个关口出的事?”
殃人叹了口气,道:“还啥关口?当时就跟做梦似的。我记得是我父亲第一个下去,我和我爷爷在上面等,时候不大就听到一声惨叫。我和我爷爷一起冲了下去。进去大概有十来米的样子,发现我父亲竟然被一面墙吸住了,对,是吸住了。”
殃人声音有些颤抖,接着说道:“我和我爷爷拼命拉住我父亲的手,想把他扯回来。哪知道不拉还好,这一拉连我和我爷爷一起都被吸在墙上。更可怕的是,那面石头墙居然软软的,像是粘米糕,我们越挣扎陷得越深,最后好像要被石头给淹没了。”
事隔几十年,殃人回忆起来依旧满脸的恐惧。他又说:“我爷爷一见不好,他拼尽力气踹了我一脚,这一脚正踹在我后腰上。借着这一踹我脱开了墙的吸力。而两位老人家却被反作用力给送进了石头里。我还记得我爷爷只剩一张脸皮露在石墙外,老人家挣扎着喊了一嗓子,是一个“走”字。刹那间两位老人就消失了,只剩这个“走”字在甬道里回荡。”
说到这儿,殃人哽咽了:“能走得了吗?这不,我又回来了。”
周水沉默了,人为何能陷进石头里,周水自己隐约有一套自认合理的解释。周水听人说起过,石头对于藏传佛教的某些大德来讲,可以像橡皮泥一样玩弄,比如,这些高僧可以随意在岩石上留下手印,脚印。可以用手轻松的插进岩石里,取出里面的伏藏。
这是一种佛门神通,当高僧证悟空性以后,他便具有了超越“地、水、火、风”这四大的能力。这时侯,空间和物质对他们来讲已不具有障碍。贡格活佛能远隔万里捉走血童,就是一个有力的实证。不过这并不表示殃人的祖、父证悟了空性,而是说明地宫里面的能量体己经超越了物质的范畴。
殃人正说着,只听地宫里忽然传出一声惊叫。这叫声音被空旷的甬道拢着,既沉闷又尖锐且经久不散。外面所有的人禁不住心中一空。
这是如玉的声音,宋迁一下子崩溃了。强稳心神,又要往地宫冲去,小卢一把抓住他,然后大声喝斥道:“想救如玉你就安静点,别帮倒忙。周水那儿等着救人呢。”
宋迁一把拉住周水的手,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道:“小周,君子不念旧恶。这次……这次可全指望你了。”
周水重重的点点头,他安慰宋迁道:“放心吧,你踏踏实实在上面等着,我有把握把人带回来。”
周水紧了紧衣裤,眼睛看着小卢,这里面他最相信小卢。又嘱咐了一句:“记住了,我就算是一个月不出来,也不许放下那块石板。”
小卢握住周水的手,在他耳边小声说:“周哥,如玉还年轻,我老爸六十岁的人了,轻重您自己衡量。另外,如果不行就先撤出来,千万别存侥幸心理,咱可以另想办法。”
在这个时候小卢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周水心里一阵温暖,他拍拍小卢的肩膀。只点点头,没说话。
地井壁上有一溜浅浅的脚窝,周水顺着脚窝下来。背后就是地宫的甬道,两扇石门露出一个大缝。周水扶着石门,用手电往里照了一下,里面雾蒙蒙的,隐约能看见这条甬道并不是直的,好像有个拐弯,因为手电光的尽头是一面墙。
周水又往地下照了照,地板就是山体的岩石,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尘灰,灰土上有些杂乱的脚印,模糊的应当是殃人他们上次来留下的。再有就是一行清晰的脚印,不用说是如玉刚刚踩出来的。周水往里照了一下,如玉的脚印随着甬道的走势,转过去就不见了。
周水侧身从石门的缝隙进去,甬道里的光线比想象中好很多,周水适应了一下,索性关掉手电筒。周围墙上隐隐约约的画满了壁画。周水也没心思细看,找到如玉是当务之急。
转过一个弯,背后透过地井露出的光线就再也看不见了。但令人惊奇的是甬道里还有光亮,周水找了一下,四周并无光源,这光亮似乎是从壁画里渗出来的,难道墙壁的背面有发光物?
周水并没有在甬道中间行走。古人设计地宫的时候,也有可能设计一些防盗措施,比如陷阱,绊索什么的。走在甬道中间的危险性远比走在两侧要大。可是周水竟有这样一种感觉——走在甬道两侧的时候,甬道的地面似乎是斜的。因为周水觉察出,他的身子似乎被一股力道向一侧拉。就跟平时侧风走路一样,身子受到了一个横向的力。
如玉的脚印在甬道里并不太清晰,但隐隐约约的总能找见。周水数着脚步,走了三十二步的时候,如玉的鞋印彻底不见了。
周水急忙停住,又把手电打开,在清晰的手电光下,地上有两行脚印到了这儿戛然而止。一行是周水四十二码的鞋印,这勿庸置疑。另一行是如玉三十八码的鞋印,二行鞋印走的自然流畅,丝毫末见凌乱。
也就是说,如玉到这儿就停住了。周水的脚始终没动,他侧身检查了一下两边的墙壁。墙上画满了壁画,周水仔细找了一下,既末见缝隙,也没啥痕迹。周水又敲了敲,传回来的是坚实的石头的声音。周水又蹲下身检察了一下地面,地面上蒙着足有一厘米厚的尘土。这层尘土整齐划一,原始状态丝毫末见破坏。这样如玉下到地底下去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周水抬头看一下甬道的顶子,甬道顶上同样是整面的石头,同样画满了壁画。周水再怎么找,也没找出丝毫攀爬过的痕迹。
周水静了一会儿,他把所有的可能推翻以后,只剩下唯一的可能一一如玉踩着原来的脚印退了回去。可这同样是个悖论,首先在没有任何岔路的甬道里,周水并没有遇见如玉。其次,在这个环境下,以倒退的步姿,每一脚都踩在原来的脚印上,这谁也做不到。
如玉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