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水面露不快,陆通忙又解释说:“建筑上的事儿你不懂,意外事故大多是违反操作规程的结果,该负责任的是工程承包商。”周水问陆通:“这个郑富贵是咋回事?”
陆通低头寻思好长时间,迟疑着说:“好像去年的一次事故里,那个死者叫郑富贵,咋了?缘起在他那儿?”
周水有点不痛快,心说:“死人这么大事儿,你还用想这么长时间?可见你父子俩草菅人命。这可是报应不爽的大事。”
周水看了眼陆通,话说得重了点儿:“兄弟,搁个平民百姓家,男人一死,那可就是家破人亡的大事啊。几万块钱搁你们手里,兴许就是几顿饭钱,搁农民工手里,可能就是灾难的一个转机。兄弟,古语说得好“利大莫过行善”。放眼天下,只有行善一途,是一本万利,只赚不赔的买卖。”
见陆通低下头,周水也不好意思再深说,只是告诉陆通道:“找到这个郑富贵的家人,给他们送点钱去。”
陆通弱弱的问:“送多少合适?”
这时周老接过话口,道:“贤侄,送多送少,起心在你。刚才,天一讲得好哇,利大莫过行善,日后你自然能体会得到。”
看阴榜的事儿告一段落了,陆通开车把周老他们送到半山,陆通又坐了一会儿才走。
小梁哥嫂也在,这俩口子没见过啥世面,尤其是小梁哥,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二愣子。不过大家处一处,这小伙子还挺招人喜欢,也确实如此,心无城府的人,到哪儿都受人欢迎。
这小伙子一见周水,马上眉开眼笑,说道:“你小子可够坏,我刚刚才琢磨明白,你昨天说我的智商,翻一番就够五百了,你看……”小梁哥扳着手指头算数:“一五,一十……这不就是说我二百五么?”
大家愣了一下,随即哄堂大笑。尤其是杜绢直喊肚子疼,好半天她才止住笑,说道:“还是小梁哥哥聪明,这才一天一夜就算出来了,咋能说是二百五呢?要搁我,咋也得算个十天半个月的。”
大家笑得更是前仰后合。这时周水接了个电话,是漱白草堂小王打进来的,小王说:“昨天我们接了位客人,说是想找位国学深湛,鉴定水平一流的古玩商请教几个问题,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您,如果您那儿方便的话……。”
周水忙回道:“你可净往哥哥脸上贴金,想出我洋相吧?”
这次小王非常认真,说道:“咱说正经的,那个老太太够个学者范了。只几句话兄弟就招架不住了,您要解不了这个围,兄弟这跟头就算跌到姥姥家了。”
周水有些奇怪,问道:“咋还是个老太太?”
小王说道:“这人是位台湾客人,一位古玩大亨的遗孀。现在执掌着一个庞大的古玩帝国,生意遍布东南亚。一说姓氏您可能知道一一台湾苏家。”
一听“台湾苏家”这几个字,周水着实吓了一跳,这个苏家是亚洲最大的古玩家族之一,拍卖场上的价格奇迹,至少有一小半是这个家族创造的。在民国时期这个家族已经嗤声海内外,和做翡翠珠宝的北京铁家齐名,号称南苏北铁。苏家的经营主项也是珠宝玉器。当年他们家和铁家一起去了台湾,铁家慢慢没落,而苏家却一枝独秀,其品牌渐渐经营成古玩珠宝业的劳斯莱斯。
周水想了想,心说:“有这样的资源,小王居然想介绍给我,可见小王兄弟真把我当成了一家人。说什么请教问题,那只不过是个托词而已,怕我这个人假清高,给我个台阶下。小王兄弟用心良苦,真要怫了小王兄弟的美意,我这个人可就不识抬举了。”
想到这儿周水忙说:“兄弟,哥承情了,就听兄弟安排。”
小王也非常高兴,就说了俩字:“好嘞。”
天也黑了,周水和严谨坐了一会儿,便开车去了城里的家。第二天一早,周水的手机提示响了,一百万人民币己经打进了他的户口。看着信息,周水心里忽悠一下,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变得真实起来。一千万,这笔钱在今天的周水眼里仍旧是个天文数字。未知的是,这笔背后的将会是一个怎样的惊悚?
这几天的事情让周水既劳形又伤神,上午十点钟周水才醒,严谨已经走了,桌上放着早点。一个让周水纠结的消息来了:秦阳新桥的工地上闹起来了,先是材料供应商,后是建筑工人,矛盾的集合点就是一个字“钱”。
张克坚最先把情况通知周水,之后沉默了数分钟,然后问周水:“你见到陆通了?”
周水不置可否。隔了一会儿,张克坚又说:“今天早上,高书记去了省里,估计是陆老的事儿。陆通这一把做的够绝,直接把市委、市政府逼到绝路上去了。看来高书记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把陆老带回来。另外,朱副省长也急了,他刚到省里,椅子还没坐热,后院就起火了。”
周水一直听着,只是用“嗯,啊”回应,张克坚又说:“严副书记建桥现场呢,你回避一下吧,这段时间最好出趟门。”
张克坚这样说,己经很明显的告诉周水,至少严副书记己经知道你是陆通的高参了。周水也没必要再解释什么了,周水的错误只是道义层面的,并没有造成法律意义上的后果,甚至就连陆通也没有触犯法律,往严肃里说,陆通只是正常生意往来的经济失约。
张克坚的电话内容只是通知,并没有询问。他放下电话后,周水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周水也想回避一下,找个清净点地方散散心。可收了那个“殃人”的钱,他现在就己经开工了。从昨天下午算起,周水在十天内都是那个“殃人”的雇员,时刻等待招唤吧。
周水吃完早点,打车去了六里桥。先是到小述店里坐了会儿,父女俩都在。小述看见周水一脑门子官司,她气呼呼的问周水:“这几天死哪儿去了。学校可正盖着了,再不把钱打过来,我们就不要了。”
老陈倒不好意思了,骂小述:“这是咋说话呢?劫道的也没你横,你严谨姐是言而无信的人吗?对吧,小周。”
周水也略略有些尴尬,心说:“你们爷俩不唱双簧可是曲艺界的一大损失。”
想归想,周水马上给严谨打了电话,严谨也是因为周水出事闹得,这一忙就搁下了。电话里严谨答应下午送现金过来。
小述一听下午就办,脸色立刻变了,又给周水倒茶,又一口一个哥的叫,客气得让周水有毛骨耸然的感觉。
坐了一会儿,小述拿出几张小画来,让周水评判。周水吓了一跳,因为这画的落款居然是陈小述,这可真让周水刮目相看,头一张画面是一棵树,粗枝大叶的,树底下有个老头晒太阳,画得似像非像,用笔也稚气的很,不过这画还真有一股“味”,专业画家没有的那股味。
第二张画了个小孩,撅着屁股拿个小棍好像在捅蚂蚁窝。画面和用笔挺搭调,位置关系处理也好。
第三张画了个小老鼠,在滚一个鸡蛋,让人叫绝的是,这个小老鼠不是在推鸡蛋,而是用脚在踩。
评价的话不用说了,看着周水张口结舌的样子,小述也眉飞色舞的美起来。
这时宋迁从小述店门口过去,远远地往屋里望。他和周水一对眼神,周水会意,忙跟了过去。
到了宋迁店里,周水着实吃了一惊,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一一白少。白少居然大马金刀的坐在宋迁店里,不过白少看见周水马上立起身来,一脸堆笑的迎过来,他一把拉住周水的手,亲热的让人觉得有些假。白少略微躬着身,他个头本来就比周水略低,这一下就矮下去半个脑袋。
白少说道:“兄弟,看见你,我这个做哥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想那次,我还是个人么?整个就是鬼迷心窍哇。这不,刚才宋大哥也教训了我一顿,惭愧呀。哥哥中医西医的学了二十多年,咋还把个做人规矩给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