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至极的马车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茫茫飞雪席卷不灭夜明珠明媚的光晕,披光而坐的人拥在一块,除了一道隐在暗处的高大身影。
柳岸盘腿靠坐在门边,冰冷刚毅的神情透着不耐,以及烦躁。
当他目光掠过缩在一块取暖的云氏三人时,神情更是变得诡异了起来。
这是谁又惹到他家公子了,竟让他来受这委屈。
莫非是那被公子唤进去的云绵绵?
想来不是,看那女子的胆怯模样,连忤逆公子的勇气都没有。
那会是谁呢?
明明公子之前还有了常人模样,却突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而进出过马车内的人屈指可数。
这三人根本不敢跟公子对着干,然而敢跟公子折腾的,便只剩下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不点了。
可能也不是小不点。
公子目前对那孩子感兴趣,只要是感兴趣的玩意,公子下手都会留有情面,甚至是和颜悦色的。
唉…
估计等他带着这几人回到惊水村后,怕是难免一顿折腾。
……
今夜,那肆虐无度的风雪竟有了好转的迹象,灯火辉煌的城内,人们游走于各色摊前,突然见到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驶来,纷纷避让,满是习以为常。
云竹坐在马车的车板子上,好奇的目光正在四处打量着那些穿着秀美,面上戴着薄纱的女子,从未离开过云家村的她,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
忽然她发现有些女子戴面纱,有些女子却不戴,一时间感到费解。
难道是那些戴着面纱的女子身患隐疾?
不明所以的她,低声附在云绵绵的耳边询问道,“绵绵,那些戴着面纱的女子是何意?”
云绵绵闻言,抬袖掩面轻笑,“竹姐糊涂,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多为未出阁的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只得薄纱掩去,才能被准许出府”
云竹了然应是,原来如此,在云家村那样的小地方,没有城里那么多的规矩,她糊涂也是正常的。
云杰坐在他娘和柳岸之间,溜圆的眼珠子到处转着,无论看到什么都觉得很感兴趣,已然喜上眉梢,转而兴奋地加入他娘和绵绵姑姑的谈话中。
柳岸专心驾马,对于云氏三人的窃窃私语不感兴趣。
外边喧嚣四起,马车内却安静异常。
羲珩坐在窗边,抬手微掀开一角帘子,偶尔伸出指尖去探下云不易的鼻息,看下是不是还活着。
这小家伙睡得还挺稳,连动都不动一下,而他还没用香呢,就已经睡得这么死了。
弄得他都没有兴趣了。
忽然不断变动的画面定格了下来,羲珩便从窗边看到了迎面向他跑来的肥胖男人,穿着石青宽袍,那面如满月的脸上是阿谀谄媚。
羲珩无感地撇了撇嘴,放下窗边帘子,将要掀开门帘走出去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呼气声。
呵。
他嘴边快速勾起又隐去的笑意,未落旁人眼中,神色如常地走出帘后,在柳岸搭好的小梯子往下走去。
窥见羲珩容貌的那一瞬,陈兴远险些失神,急忙伸手拧向大腿,吃痛后回神,恭敬地候在一旁。
低眉顺眼间扫过与他一样站在一旁的女眷,忽然在云绵绵的脸上停顿数秒后移开。
这女人生得好像云大小姐,可他前些日子才送走云大小姐啊!
想来只是撞了容貌,而非一人吧?
羲九公子素来冷清,未与其他世家小姐瓜葛,身边也不带婢女,仅一护卫便能担下所有出行,又怎会在此时出了女人?
最重要的是,这二女的姿色也不算上乘啊!
若是些绝色无双的美人,他倒也能理解羲九公子,哪怕年岁小,终究还是男人嘛!
唉,羲九公子的心思,当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羲珩漫步走过陈兴远时,突然停顿下脚步,微侧目浅笑。
“这天可冷?”
陈兴远连忙伏身跪拜,不知羲九公子这是何意,谨慎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公子若是觉得冷,下官便让那些奴才将壁炉加热些!”
明明这么冷的风雪天吹得人直抖,陈兴远却感觉自己此刻好似处在水深火热之地!
柳岸同情地看了陈兴远一眼,心中的烦躁渐渐平衡了下来,因为受苦受难的不止他一个。
羲珩笑眯眯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兴远,“成吧,你刚刚在看什么呢?”
陈兴远不受控制地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地顺着羲九公子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两位女子和幼童,转而又看回羲珩。
“公子别吓老臣啊!虽然老臣年岁大了,但眼神还是好使的!这里除了公子和柳大人,哪还有别人?”
柳岸眉峰微挑,不愧是官场老油条,说起瞎话,那是张口就来。
羲珩笑着点头,“那你为何不在前边引路呢?”
陈兴远心中松了一口气,猛地拍头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在羲珩的身旁,“公子天资,老臣一时看呆了,还请莫怪啊!”
羲珩笑而不语,目不斜视地跟着陈兴远走进了百川驿站里,而柳岸跟着走到一半,突然折返至站在雪中的云氏三人。
“跟着我”柳岸说完后,便与他家公子离开前的方向,背道而驰着。
云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雕梁画栋的百川驿站,颇感遗憾地牵着云杰默默跟上柳岸的步子。
云绵绵站在原地未动,踌躇片刻,终是小声说道,“柳大哥,我孩儿还在马车里边呢…我可以抱着走吗?”
柳岸转身,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刚刚看着这三人站得那么稳,他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小不点,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自以为小不点是他家公子的独有。
……
夜深露重,白雪纷扰,一点星火不断移动在林中。
柳岸手中举着火把,走在前边领着云氏一行人走在林间小道里,众人相顾无言地走着,身上或多或少都覆上了一层薄雪。
云绵绵伸手轻拍掉怀中积落的白雪,顺带将云不易外边的裹布拢得更密了一些。
云竹牵着云杰走在云绵绵的身旁,看着不远处升起的炊烟,一时间竟有了回家的错觉。
原先在云家村的时候,她们也是过着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柳岸越是走近前边的村庄,神色越是有些不自然,深呼吸了几次后,他转头向身后跟着的人告诫道,“一会你们见到我爹的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管,明白吗?”
云绵绵和云竹对视一眼后,垂首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