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楚墨以为,他们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
那群黄蜂本领不低,竟是对大多数攻击都能轻易化解;而那蝴蝶模样的生物更是神秘,在他们以往的生活中从未见识过。
一般未知的,总是神秘而充满危险感。
让人不得不去在意。
去充分思考和演练一下可能发生的情况。
于是便显得分外不易对付。
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对那群生物的危险性做了充分而深刻的估计,楚墨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如果这些生物真的水火不侵、攻击无效,他该用什么方式来阻扰它们,好给自己一个逃脱的时间。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自视过高的人。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他自恃能力还算不错,即使他认为这世上的确少有人是他的敌手——哪怕是慕寒远,如果楚墨真的不愿,慕寒远也是不可能能打败他的。
但那少有敌手的前提在于“人类”,甚至还需要再加上一个前缀——“现有的、已知的”人类。
——那才是他了如指掌的对手。
他之所以那般自信,敢于在人群里耍心眼、玩谋略,将那些人类当做一种完全无法反抗自己的玩具来对待,不过是因为他“已知”。
从某种层面上来讲,如果楚墨不是重生的,如果他没有提前知道人类的大体水平,即使他的能力和他现在一样,甚至是比他现在所能达到的水平更高,他也是不敢的。
他无法像现在这般任性。
就是因为楚墨他是重生的,所以他才敢。
他不是看低人类,他从不过分看低任何对手。
他是了解,他是太过于清楚的了解人类的真实实力到底如何。
所以他知道人类是打不过他的。
可是这不包括眼前这群生物。
他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曾见过。
所以他无法了解。
对于不够了解的任何对手,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足够的估计它们可能造成的危害性。
所以楚墨现在正严阵以待。
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
他们在等待着,对方的攻击。
然后反抗,或者——逃亡。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群生物——他们等候已久的对手,却没有对他们展开攻击。
“什,什么情况?!”
原本正咬着牙严阵以待的孙晶睁大着眼,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场景。
她知道原本情况危急,她并不能确定现在正在这里的这些人能给她多少的帮助,毕竟她太过于深刻的明白着,那些生物的危险性有多大。
即使有心,也很难做到。
所以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的去独自战斗,殊死反抗,然后……死在这里。
也许她仍无法接受,但孙晶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死亡而已……
不过死亡……
然而她没想到,当她好不容易做好了心里建设、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竟是这般场景。
所有人都没想到,所以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错愕。
和孙晶如出一辙的错愕。
不远处的地方、庙河的大门边,那群原本团结一致、整齐行动的黄蜂,正混乱的飞舞着。
四处乱飞,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
原本那群黄蜂便数目极多,当它们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原本身上浅淡的黄色便被堆积成了极深的棕色,甚至黑色。
而现在这黑色正满满淡化,像是一滴略带棕黄色的墨,被滴到了水中,满满消散,直至——消失。
当然它们并不是消失了。
那些黄蜂是实体,并不是幻象,自然不可能会自己消失。
它们只是在……消散。
楚墨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有些始料未及的错愕。
蜂类这种生物,无论是人们更为熟悉的蜜蜂、胡蜂,还是更为少见一点的马蜂、毛峰,甚至是少有人知道的变侧异胡蜂、蜚蠊瘦蜂,只要是蜂类,它们就都有一个共同点。
——每只蜂虫攻击完人类之后,都会死亡。
当蜂虫将自己尾部的针刺插|向人类的时候,它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它一定会死,绝无第二种可能。
每种生物都是爱惜自己生命的。
蜂类也是。
所以当没有人惹怒它们时,身为蜂类,它们是不会主动去攻击其他生物的。
所以……如果不是因为被控制,它们是根本不可能如此锲而不舍地攻击了江平、孙晶他们如此之久的。
而现在……
这原本庞大的蜂群正在渐渐缩小,除了偶尔几只被这庙河村中的花红柳绿所吸引略作停留之外,大多数的,竟是都开始往四处飞散。
庙河里面、庙河外面,庙河之东、庙河之南。
天地那么大,这一经飞散,原本可怖的数量,便不复存在了。
原本貌似完全无法抵抗的黄蜂之劫,竟貌似是这般十分简单的……自行消散了。
这让原本做好了要恶战一场的几人十分反应不及,反应不及的到了甚至有一种……分外不爽的程度。
当然他们并不是在为此感到惋惜,也并没有在期待这场战斗——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期待如此一场胜算不明、毫无乐趣的战斗。
战斗是需要乐趣的。
所以它需要势均力敌,它需要知已知彼,它需要惺惺相惜。
一个弱者无法对一个强者对自己的追杀而感到愉悦,一个强者也不会期待于与一个功夫根本远输于自己的新手相比。
只有与那个境界相当、攻击契合的人的比斗才叫交锋,其他的……连交手都算不上。
而作为一个正常人,自然是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与这群甚至连种群都不同,单单以数量取胜的黄蜂对抗,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但这并不能影响几人对它们突然消散所带来的不适感。
这就好像两军对垒,你已经准备好了各式武器,你认真而谨慎地擦拭好了你的刀、你的枪,装好了子弹,亦磨亮了刀锋,你把它们妥善地放在了你的身上,你甚至已经千百次地设计好了在哪个时刻用哪个姿势来拿藏于身体哪个部位的武器最好、最便捷;你在出门前往战场之前已经充分考虑过了此战的胜负之数,什么天气对我军有力,什么风向会影响自己的发挥,你告诉了自己一切都没关系,你甚至已经写好了遗书,将它好生地放在了一个将来自己的亲人一定可以发现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当你怀着那般凝重的心情上了战场,却发现你的对手正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聊天,他们甚至没有准备任何武器,他们在讨论等一下要不要一起逃掉这场战斗。
在这时候你的内心,一定是几乎崩溃的。
天大地大,既然黄蜂们已经开始四处乱飞了,那它们对他们产生的所有危机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而会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楚墨看向那只蝴蝶的方向。
既然是它让这群生物聚集了起来,那现在它们开始不受控制,究其原因,问题一定是出在那只领头的无江上。
那只无江原本就飞行姿势十分不稳,这种几乎无风的天气都飞的七上八下的,一副随时会掉下去的样子,而现在更甚。
原本周围那圈自带的柔和却极明亮的光,也显得有些混乱。
它的光亮程度更甚,甚至让人有一种无法直视的感觉,却不再像原本那样柔和匀称。
它显得有些顾首不顾尾,无法将无江整个身体都包裹在里面。
于是几人就看到了无江那特属于蝴蝶的绚丽、对称的双翼,和她那特殊与人类的四肢、躯干和……容颜。
“那是只什么!”
孙晶瞪大了眼,表情里满是受到了惊吓的错愕。
平心而论,这只无江长得极好,端得是眉眼如诗如画,即使的人类中首屈一指的佼佼美人,若论容貌,也许也不过如此。
但任何美景都是要在恰当的地方才能让人觉得美的。
孔雀的尾羽再美,它也不能长在鱼类身上,否则只会让人觉得可怖;白雪皑皑间的天山雪莲再美,它也只该长在山顶之巅,若长于俗世,也不过一株白色花苞,甚至也许还没有田野间的野花漂亮。
这美人面孔再美,当她长在一只蝴蝶身上的时候……也只会让人浑身发冷、周身不畅。
若是平时,见到如此一张好看的脸孔,即使孙晶是个女子,也不免要多看几眼的。
羡慕也好、嫉妒也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此时,她却只觉得恶心。
好在这蝴蝶并不是只长了一张人脸,她连人的身子也都长了过去,倒显得还算匀称。
不然对于孙晶来说,可就不仅仅只是脸色发白的问题了。
不被吓得吐出来都不可能。
“无江……据说原本出自中记录它的那一章节已经遗失了,只剩下后世的一点点流传。”楚墨看着那只无江炫彩的翅膀,眯了眯眼,“……我原本还以为……那是假的。”
孙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东西,表情里的惊恐仍旧完全没有消去。
虽然这东西看起来美好、又小巧,好似完全没有危害,但谁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里记载的东西,有正常的吗?!
她印象里那就是一本记录吃人怪物的书好不好!
此时夜渐重,风冷。
原本就颤颤巍巍的无江显得更为可怜。
她那两对羽翼仿若女子透明的纱衣,在风中轻舞,衬得那本就柔弱的身子愈发无力,完全是随时会被吹走的模样。
但是楚墨却不敢放松警惕。
没人敢放松警惕。
这里这一切的奇怪现象,在她出现之后,便愈发诡异。
想来她的能力,和这庙河之中的物体想必……也是不差多少的。
此时这诡异的场景,也许只是一个序幕。
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各个小兵退场后……接下来的,自然就是boss的上场时间了。
原本已经渐渐消散的水雾……竟是又开始浓郁了起来。
却不是原本那般的缓慢平和的。
它显得有些……急躁。
楚墨看着眼前慢慢旋转起来的水汽皱了皱眉,随即反应过来。
他睁大眼,声音都失了往常的平和:“小语!”
而四周的白雾,就旋转的更加快速,一瞬间便改换了四周的场景。
若是危机两两相加,它所造成的危害,又何止相加所得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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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木心者,当属妖木,可结阵法,困生灵。
:所谓无江,天地水汽所化;万水同源,水对心火,主控神。
阵法与控神之术相加,又能得到什么呢?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