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秋闻听此言只觉从云霄跌到谷底,胸中不住有怒气翻涌上来,想不到顾小春和小姐还真是两情相悦!
那沈天临也是一愣:“顾小春?什么顾小春?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人。”
“爹爹,早在邺阳城里冲天教作乱的时候,小春就曾经救过女儿的命。后来我们又一起拜入万曜宗,同属一脉,感情深厚,故而情投意合……”
“你等等。”沈天临的酒又醒了一些,“你说这人我好像有印象,他是不是打过你姨娘?”
“啊……?!”沈慕泽一惊,仔细一想,还真是,在万曜会武结束后,他们的确曾经一道回家,在家宴上,妈妈们对沈千秋多次挖苦,顾小春仗义执言,曾经把灵泽的母亲,也就是她的二妈妈给吓晕过去了。想不到这事早已传到了爹爹的耳朵里,而且怕是被添油加醋过了。
“对……对,好像是有这么个事……不对不对……”沈慕泽冷汗涔涔,心想这下可糟了,父亲怎么把这茬给想起来了,这不是连累了小春么!她赶忙解释道,“小春生性活泼,又喜欢打抱不平,上次只是吓到了姨娘,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
“哼!”沈天临一拍桌子,“大闹我将军府的家宴,殴打我沈天临的姬妾,简直目无王法!他是什么样的身份,竟然还想娶我的掌上明珠,怕不是疯了!来人哪,把那个叫顾小春的,给我叫上来!”
沈慕泽一看事情闹大了,赶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是我对他有意,他对我没那个意思,以前的事情爹爹不要追究了!”
没想到,这一解释,却是越描越黑,沈天临一听这话,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什么!我的女儿是仙女般的人,他一个穷乡僻壤里卖饼的小子,竟还是你看上他,他没看上你?!”
沈慕泽这下更慌了神,原本只是为了给雨山闲解围,可没想到自作聪明引火烧了顾小春:“爹爹,这不关他的事,千万不要迁怒于他!”
沈天临哪里肯依:“你既相中了他,连雨贤侄都看不上,想必他在你心里定是很重要了,你对他用情如此之深,他还无动于衷,我倒要问上一问,他是怎么想的!”
在座四人都知道沈天临这是喝多了,不然怎么突然就跟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杠上了。
此时沈千秋虽然也生气,眼见事情要闹大,便挺身而出,替顾小春挡罪:“义父,那天的事原是千秋无理在先,惹了夫人们不高兴,顾小春性格直爽,仗义执言,没有把握好尺度,故而冒犯了二夫人。我无视礼教,劝导无方,纵友大闹家宴,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的问题,义夫若要责罚请责罚我,不要伤及无辜。”
沈天临看到沈千秋,想起他在绝命台曾有言语冲撞过自己,他这样的性子,自小就时好时坏,但他关键时刻却能对自己舍命相救,也是一腔赤诚,多年来行伍之间,他也没少为沈家立过功勋。
思虑到此,沈天临一摆手:“既是事自你起,我本应处罚你的,但是今天这宴会,就是给你和雨贤侄庆功的,你立了大功,我非但不应该罚你,还应该重赏。你既替那顾小春求情,我便不难为他。只是,慕泽以后要跟这男子交往,我却是不同意!”
沈天临转脸向沈慕泽说道:“赶紧跟那顾小春断了,我若是哪天看到你们在一起,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沈慕泽心下一沉,还好有沈千秋求情,不然今天顾小春的腿就得断了。
沈天临教训完后,兀自又喝了几口闷酒,也没什么情绪,便早早让儿女们散去,自己也去休息了。
露重更深。
沈千秋心中郁闷,独自在营盘外的河边坐着,彼时晚风寒冷,带着森森肃杀之气,河水映照着惨淡的月光。
沈慕泽自然看得出沈千秋不高兴,于是也便跟了出来。
沈千秋醋意正浓,不愿看她,别过脸去。
沈慕泽于是蹲在沈千秋身旁,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戳戳他:“千秋哥哥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我胡乱说话连累小春,生我的气么?”
“你如何胡乱说了,你说的不是实话?”沈千秋气闷道,“你若不说,我还不知道你们俩都已经……”
“我们俩怎么了!”
“小姐以前还骗我说心里没人,现如今这事情都摆到义父面前去了,还说没有?我自小当小姐是知己,没想到这样的大事小姐却瞒我,是不是你们以后成亲了我都还蒙在鼓里?”
沈慕泽一听,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敢情哥哥是在生这个气,我当以你的聪明才智,能识破这个伎俩呢,结果还真把你和爹爹一起蒙了。”
沈慕泽索性坐在沈千秋身边,在他身上轻轻一靠:“快别生气了,你哪里看出我喜欢小春了。”
沈千秋转过脸看沈慕泽,见她一脸纯真,当真没有骗人的样子。
“爹爹一天到晚想把我指给这个指给那个,就怕我撑不起沈家的门面,想赶紧找个上门女婿,可雨师兄跟咱们家什么关系你是知道的,爹爹这么逼他只怕他是要翻脸的,我要是不想个主意让爹爹放弃这念头,事情就糟了。只是,我脑袋不灵光,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么个馊主意,差点都把小春给害了。”沈慕泽道,“还是得谢谢你圆场,从小到大,每次我惹祸,都是你来救我。”
“你我之间何谈谢字,更何况小春也是我的朋友。”沈千秋虽然听了沈慕泽一番话心中轻松不少,却还是有点闷闷的,在意沈慕泽心中之人不是自己,“小姐可不可以答应我,若你以后心里有人了,要告诉我。”
沈慕泽使劲点头:“那是自然。”
随后,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千秋哥哥之前说请爹爹答应一件事,又是什么事呢,也不见你向爹爹提起。”
“哦,没什么,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沈千秋这样说着,眼神飘向远方泛着月光的河水。
“啊?”沈慕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人正在交谈之时,沈千秋忽听得不远处的密林中有一阵响动,他警觉地提起白鸟,对沈慕泽道:“你先回去,我到那边看看。”
沈慕泽功力没有沈千秋深厚,自然什么都没听到,但沈千秋已经下了命令,必定有事情,于是她一点头,朝营盘方向走去。
沈千秋提起气来,足下好似踏了风,三两下就从河边跃入了密林之中。
然而他站在层层叠叠的高树之下,通过神识感应四周,却没有感应到一人一兽。
莫非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