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四年正月初,秦州上邽南阳王府内,司马保身宽体胖端坐正中,与分列左右两侧的秦州众文武商议要事。
自从辽东军击败匈奴联军,他便知道长安司马邺皇位将空前稳固。只是司马保并不甘心就此放弃,他与太尉索綝结成了盟友,打算趁机谋取帝位。
“诸位,自辽东军入关,长安天子地位日益稳固,寡人所谋眼看成空,尔等可有妙计助寡人一臂之力?”
司马保虽是向众人发问,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端坐在左侧首位上淳于定。只是淳于定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如老僧入定一般,充耳不闻。
淳于定本是先南阳王司马模的谋臣,当初是他力阻司马模听从朝廷征召坚持留在关中,后来才有司马保据有秦州之地。司马模兵败被杀之后,他与从事中郎裴诜逃至秦州投靠了南阳王世子司马保。
淳于定来到秦州之后,深受司马保信任,很快便成为其心腹谋臣,与从事中郎裴诜、参军杨曼三人共同担负其辅佐司马保的重任。
话音刚落,只见张春昂首挺立嚣张道:“大王不必为难,只需精兵数万末将自会让那司马邺退位让贤!”
自挤走陈安之后,张春、杨次便掌握了司马保麾下大半兵力,野心日益膨胀起来。他屡次怂恿司马保僣位称号,自是眼馋权势地位,想要跟着水涨船高。
对于张春等武将们的激烈言词,司马保虽然听着十分解气,可他还没失去理智,知道事情绝不是像武将们说的那么简单,还是需要听听文臣的建议。
“淳于先生……”
听得司马保低声喊叫,淳于定暗自嗟叹,他本不欲当着众人面给司马保泼冷水,可司马保却非得让他开口。
“大王,在下心中有疑问,请诸位为我解惑!”
司马保不知淳于定在卖什么关子。可他却知此人极其厉害,故不敢怠慢,忙恭恭敬敬道:“请先生直言,寡人洗耳恭听便是。”
“敢问大王。辽东军、秦州兵孰强孰弱?”
“辽……辽东军强!”司马保憋红了脸最终不得不承认秦州兵差辽东军远矣。
“敢问大王,若天子差镇北将军西进秦州,诸将可有信心胜之?”
“自然有……”张春不等司马保说话便抢着回答,可惜他这答案并未得到众人认同。
“大王,非是臣妄自菲薄。实在是辽东太过强悍。镇北将军起自行伍之间,麾下谋臣如雨将士如云,自辽东起兵以来未逢一败。臣敢断言,若其倾力来犯,秦州必然不保。”
听了淳于定的分析,秦州上下脸色十分难看,不过因他说的皆是事实,倒也没人出言反驳。
只是司马保却带着几分不甘心道:“依先生之言,寡人这辈子岂不是无缘大位?”
“其实以臣之见,大王完全不必贪图虚无缥缈的皇位。反而应集中精力解决秦州内部割据势力,只要剪灭南部氐族首领杨茂搜,大王便打开了南下汉中的大门。益梁,天府之国,霸王之地。若得益梁二州,大王便是效仿昭烈帝刘备又有何妨?”
对于淳于定提出的南下益梁建立霸业的建议,司马保不是很感兴趣,他最想做的是东出长安,取代司马邺登基即位。
“这……这个,淳于先生南下益梁困难重重。寡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闻言淳于定内心失望之极,在他看来南下益梁、北夺河西,才是秦州真正的出路,日后就算辽东全取雍州。司马保也有自保的资本。只可惜司马保一心想当皇帝,根本就无暇经营秦州。
司马保说是秦州刺史,其实真正掌握在手中的只有陇西、南安、天水三个郡国,其余大多在氐羌豪强控制下。若是司马保潜心经营秦州,向辽地学习化胡为夏,得秦地氐羌相助。必可称霸西北,做出一番事业。
“若大王执意东出长安,必将遭遇不测!”
“淳于大人未免太小觑我秦州,有太尉索綝相助,辽东卫朔又有何惧?以在下之见,大王不妨先谋取晋王之位,以此作为谋取皇位的试探之举。”参军杨曼颇不忿道。
“晋王?”
司马保眼前一亮,晋王在魏晋两朝有着特殊地位,进爵晋王位,就算不是皇位直接继承者,亦是有利竞争者。如今司马邺年轻,尚未有子嗣诞生,若司马保进爵晋王位,便意味着他朝着皇位迈出了坚实一步。
杨曼立即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言辞恳切劝道:“不错,如今关中初定,人心不稳,内忧外患形势迫人,臣等恳请大王勿负天命,进位晋王,重整河山!”
刚开始司马保‘坚辞不肯’,杨曼、张春、杨次等坚持请求,不肯罢休。最后在杨曼等人的再三劝进下,司马保只好称晋王,在上邽开府建牙,设置属官,都督陕西诸军事,建立秦州割据政权。
司马保等人的闹剧让裴诜、淳于定二人忧心忡忡,只是众人已被权势蒙蔽双眼,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谏,最终裴诜、淳于定二人只好怏怏而退。裴诜甚至动了东归老家的念头,他是因战乱才避居秦州,可现在看来秦州也不是什么乐土。
……
司马保僣位称号的消息传到长安后,引起朝堂上下一片声讨。
天子司马邺气得暴跳如雷,当初司马保屡屡抗旨不尊置长安安危于不顾时,他就想治其罪名,而今竟私自僣位称号,分明是没把长安朝廷放在眼里。
“气死朕了!诸位爱卿,大胆司马保擅称尊号,大逆不道,朕欲派兵剿之,太尉以为如何?”
太尉索綝虽然不满司马保私自进位晋王,可他却不想与秦州闹翻。再说如今长安哪有实力进攻秦州,若真按照天子所言去做,将来得利的一定是辽东。
“启奏陛下,臣以为长安刚刚结束兵乱,正值兵疲民弱之际,如何有实力进攻秦州?再说右丞相司马保乃宗室至亲,虽跋扈僣位,却也不能刀斧加之,陛下不如下旨慰藉,册封其为晋王,以正视听。”
“什么?!太尉,是司马保擅自僣位称号,朕不但不责罚于他,竟还要下旨承认他的王位,那……那朕的脸面何在?”
司马邺被索綝之言气得脸色发白,从没听过如此荒唐的建议,若非因索綝是辅政大臣,真想让宫卫将其拉出去碎尸万段。
“陛下脸面重要?还是江山社稷重要?眼下关中流民遍地,饿殍遍野,长安哪还有什么粮食可去打仗?若一着不慎被秦州打败,司马保趁机席卷长安,到时陛下怎么办?是退位让贤,又或是出逃长安?”
“朕……朕……朕还有镇北将军可用,卫将军麾下辽东军难道还打不过秦州兵?”
“陛下,辽东军自然骁勇善战,卫将军出马一定可手到擒来,只是微臣听说辽东正筹谋消灭匈奴人为先帝报仇,岂能因这点小事而耽误报国仇?再说辽东军入关以来已经占据了半个雍州,若再任其西进秦州,那大半个关中将落入辽东之手。如此一来陛下可能睡安稳?”
索綝的话一下子让司马邺瘫坐在皇位上,让他彻底看清了血淋淋事实。朝廷本身没有实力,就决不能任由一方做大,不然未来一定会危及到皇权。
最终司马邺还是听从了索綝建议,下旨册封司马保为晋王。司马保得到圣旨后志得意满,而张春、杨次等人愈加忘乎所以,纷纷狂妄着表示要打进长安城,拥戴司马保登上皇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