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星华将带来的饭吃了有一半,“谢谢,这些我真的是吃不下了。”
“你饭量真小。”林召航说,“这样子,看来我的饭量都比你多了一倍多。”
“主要是我外出打工这么多年,经常记一顿饱一顿,把胃给弄坏了,后来再吃不下很多饭了。”
面对恶意可以撕破脸皮回击,面对善意却令人手足无措。
“那好,既然你吃好了,我就收来了。”林召航将饭盒装进袋子里面系了一下。
“你是大学生吧?”她问。
“嗯,今年上的大一。”
“因为我看临城一高那边的高中生还没有放假。”
林召航笑笑,“我以为是你看出了我年纪比较大呢。”
她连忙否认,“才不是呢,你看起来顶多也就十七八岁吧。”
“十九了已经,你呢。”
“今年就满20了。”杨星华的生日是在十一月里,那一天她随便找了个小范围要了一份拉面,那个做面的老板人特别好还给她加了很多榨菜。
“你在哪里上学?”
“a大。”林召航说。
“噢,那里我知道,我去那里打工过几个月,那里环境不错,人也挺热心的。”她对那里的印象很好,因为有一次她上车没有零钱也不舍得把整钱投进去,这时候有个年纪大一点儿大姐说:“姑娘是不是忘带钱了?”
“我没带零钱。”她面露难色。
“我这里正好有。”那大姐就帮她投了一块。
虽然数额不大但是却让她对那座城市顿时产生了很多好感。
“嗯。”林召航也十分同意她说的,“我去那里几个月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能上学真好。”杨星华突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林召航想起来这一天见到她的遭遇心里也不免疑惑,她是经历了什么,让她在大好的年华,上学的年纪漂泊无依,以打工为生。
不过疑惑归疑惑,这些事情也不好直接问出口。
“你肯定在想我怎么就不上学开始打工了吧。”
林召航扯了扯嘴角,对上她的眼睛,说:“是有那么点儿疑惑,因为现在这时代上个大学还是不难的。”
“是啊,不难。可是对我来说却是真难。有些事情跟你讲讲倒也没什么。”
杨星华跟林召航讲了一些她的事情。越发让林召航觉得命运的无力。
“我继父被那人骗了,突发脑出血送了急救,但是因为出血面积太大没有抢救过来。我记得很清楚那是过了年初三的凌晨三点抢救无效的。后来房子抵押什么都抵押,我和黄三元就出来租房子住。一开始他还出去干活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一群人去赌了。不仅不再去干活还要问我要钱。”
“其实他以前不这样子的。我和我妈刚到他家里的时候他还是挺温和像个哥哥一样的。名字他还给我重新去了个谐音字,说是这样好听。可是自从沾赌之后他就性情大变,大多时候都在外面,偶尔回来也是要钱。”
“那你们家里那些债主会找上你们吗?”林召航问。
杨星华摇头,“我妈跟他待的时间不久,也并未入他们家的户口,我也没有。怎么也轮不着我来还。他们追的是黄三元,可是我却需要给黄三元钱。我的哥哥变成了我的债主。”
曾经的温情丝毫不留,只剩下穷凶极恶的丑陋。
“其实杏花挺挺好听的。”林召航说。
“我也觉得,尤其是这几年来顶着这个名字像不是自己一样。我想着有时间就去改回来。”
“那也好。”
陪着杨星华在医院聊天,大多时候都是听她诉说。她因为打工去过很多地方,经历很多人和事情。有好的有坏的,年纪不大却早早经历了太多。相比于林召航自己,林召航觉得自己一直都在一条线上就是校园,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去经历外面的诸多事情。虽然杨星华是被逼上梁山,她仍然认为她很厉害。
“那时候我想着挣最后一笔钱就回来过年用,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种事情。”
“那他老婆知道了么?”林召航问。
“知道了,骂了他一顿。不过我也确实没受到什么伤害就是心里隔应。他太太人挺好,给了我一千多块钱,让我离开。”
林召航:“幸亏她太太人还行。”见多了那么多妻子维护丈夫的例子越发觉得能善待一个外地人似乎都变成了难得。
杨星华:“所以每次看见电视上把女人塑造的那么坏就很气愤,有的也不全是如此。”
“我在那里又待了一段日子,找了个送外卖的活儿。有一次晕倒在半路,人家不敢再用我了,就给我结了半个月工资。这之后我就回临城来,你也看见了,在那里当营业员。”
讲述的过程中她很平静,就像是再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但是这又是实实在在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
一直到傍晚,两人还聊的意犹未尽。林召航说自己的那些烦恼根本不算是烦恼,就是无病呻吟。
她说,希望以后有机会也去大学看一看,“没上大学的我每次经过大学门口都会加快脚步,因为我一想起我没有机会进去整个人都是悲观的,见到大学仿佛也知道自己和它是格格不入的。。”
“希望有这个机会。”林召航觉得可能真的会成真。
林召航下去到食堂给她打了一份饭,医院里来来往往的病人大都面露苦色,皱着眉头。
医院通体白色大概也有股子压抑和冰冷的气息。
有位四十多岁的女人被丈夫搀扶着坐到了位置上,那男的说:“我说给你买了带上去,你就是不听,这样很累吧。”
“我已经快成个废人了,走这几步路都快不行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妇人言语之间都是对自己的不满意和颓丧。
“还没到那个地步,先把这汤喝了,听话。”那男的言语温柔,哄着她。
这一切令林召航鼻子一阵酸。
进入病房,暖和了几个度。
“你要不要吃点儿?”杨星华问林召航。
“不了,我一会儿回家吃就行。”
“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是好。”
“真不用感谢或是纠结着如何感谢。我这个人挺相信缘分的,今天这一切我目睹了,换了别人可能也会这样做。既然有缘分认识了,就别太见外了是吧。”
“嗯。”她点点头,开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