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雨打芭蕉问天地
“快看前面就是招兵处了！”顾颖茜大声呼喊，惊喜至极，犹如沙漠中渴水的人见了绿洲。
出了森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地，左右生长着野蛮的杂草，还有夕阳下显出紫红之色的枫树，与深绿的竹林掩映交错间，徐徐拉开一条青石板道路，其上来来往往各色行人，小贩车马络绎不绝。
不算恢宏，但却大气的护城坐落正中，大门左侧两个站岗列兵身旁便设有招揽人才的桌椅板凳等设施，明眼人一望可知，那三张椅子正中坐的，身穿银色盔甲的定是拥有权力者。
“如果在军中混出名声，那到时候便有充足的资源与人力，能够暗中帮助我打探我的身世之谜。”钟玉衡心中已有打算，可嘴上却叹气，摆出一副极不情愿之色，让顾颖茜更为满意。
一旁的梁哲桂见状一笑，也没担心自己“伤员”的身份，安慰道：“钟兄，这参军又不是去地狱，你不用如此吧？！”梁哲桂递了一个眼色过去“如果参军了，钟兄你不就可以离开她的视线吗？”
“你们是不知道，那些......”说到一半，钟玉衡顿住：“算了，不跟你们多说。”
“你们要是听到开始那猥琐老头的心思，你们就不这样想了。不过，也对啊，参军的话就可以摆脱这小萝莉的控制，到时候就可以借机想办法解决这控制印记。”钟玉衡心中略一思索，望向梁哲桂时，回递一个男人之间才懂的微笑。
“你们这是在干嘛啊？我告诉你，你别枉费心机想解开这麒麟印记了，除了我没人能解开它，这可是我师父给我的宝贝！”顾颖茜似乎看透钟玉衡的心思，打击道。
“我就不信！”钟玉衡故作反抗状。
顾颖茜心中一嘻，钟玉衡这种伪装的越是不在意，就是很在意，他还是惧怕。
三人快步走向招兵处，应征当兵的人已经排出长队，三位负责验收报名的军士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我国的儿郎都是有血性，勇敢爱国的，我们不是莽夫，大家都自觉排好队啊！”银甲军士向着还在涌来是人群招手，其声一出，原本有些躁动的参军者们顿时安静下来，显得井然有序。
如果此刻钟玉衡恢复记忆，定能认出，这银甲军士正是苏秦。
“要报名参军的，请先到这边领取表格，填写一下资料。”负责收录新兵资料的军士一边验收表格，一边重复说道。
钟玉衡闻言，迈步过去领取由特殊材质制成的纸卷表格，正要拿起桌上的豪笔，却听银甲军士：“咦，你是......忘川先生！”
“什么？”钟玉衡懵然抬头。
“真是忘川先生，真是太幸运了，能够在这里再次遇见忘川先生你，真是苏某的福分哪。”苏秦仔细打量钟玉衡，心中些许疑问，当初女儿回家说忘川已经中剑，生死难料，但眼下再见到钟玉衡时却是心中感叹“真是老天有眼啊，忘川先生超世之才，岂会如此薄命！”
“什么忘川先生，这个臭笨蛋还有另外名字？”顾颖茜见状疑惑问道。梁哲桂不知所以，唯有旁观，并未出声。
“你们好好清理审核，不许给我偷懒。”苏秦一挺胸向身旁二位铜甲军士一指说道，神色严厉。
“是！参将！”二位忙碌的银甲军士连忙应答到，心中对于苏秦的行事风格，他们并不厌恶，因为以他参将的身份今天能亲自到“检查”，实则是来帮忙，他们反而心中敬畏更加，再者他们从上一任参将临走听闻这苏秦的性格豪爽，立下的功绩不俗，他们心中佩服得很，此刻也不敢多言。
“来来来，我们借一步说话......这二位是？”苏秦将三人引向一旁，来到人流较为稀少之处。
“刚才将军所说的忘川先生，在下疑惑，我与将军见过？”钟玉衡隐隐觉得，眼前这位银甲将军会是自己找回记忆的一把开门钥匙。
苏秦先是一愣，但当他看到钟玉衡抬手行礼时，所有疑虑烟消云散，忘川先生的言行举止就是这番感觉，令人不觉厌恶，心生喜感的近乎奇特的“自来熟”，是他人无法模仿伪装的。他行军打仗，坐镇府邸，阅人无数，早练就一双慧眼，对于尊敬之人更是过目不忘。听到钟玉衡之言，终于确定无疑。
“莫非先生忘了？当初先生因机缘巧合进入我府中，应聘作我小女的老师啊。”苏秦皱眉说道。
苏秦带着猜测，心中自问“莫非忘川先生失忆了？还是我的举动太过招摇，会影响报名参军者们私底下的讨论，忘川先生这才假装不认识？还是忘川先生身旁这二位有何问题？”
“抱歉将军，似乎对于两年前事情的记忆我缺失了一部分，只隐隐记得自己好像去过一座燃着熊熊大火的府邸。”钟玉衡每晚睡梦中，那些零碎的画面就会不断重复在脑海回荡，像被主人遗弃的宠物玩具一般，可怜却残酷地跑回来，似乎不愿接受被遗弃的痛苦事实。
“你失忆了？不对，你......以前脑子受过伤？”顾颖茜无地冒出一句，钟玉衡却没有作答。仅仅撇了她一眼，令她突然来了自尊，脸红起来，对于自己的话感到羞耻。自己堂堂青莲仙人刘长卿爱徒，琅琊皇族十三王爷的小女，他人如何比的上，自己却还在别人言语上争锋，真是有失身份。她想起了自己出门时师父刘长卿所说：“你得记住，出门远游莫要四处惹麻烦，这世间凡人无数，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进入我道一途，你天资卓绝，难免还有一些其他势力在暗中窥视，你要记住，修道路途凶险，切莫逞一时之快，这天底下并非仅仅修士一类大神通者，还有许多未知。切记切记！”
“真是如此，看来忘川先生是那一次重伤，眼下幸运恢复却失忆，说来也算另一种福分。”苏秦老怀甚慰，看向钟玉衡说道：“那苏某就将自己亲自接触的见识的忘川先生试着描述出来，尽微薄之能，看能否帮助先生恢复记忆了。无妨，请三位先跟苏某到府上再细细说来。”
“那就多谢了！”钟玉衡抱拳道。
跟随苏秦步行穿过热闹的街道，一行人看见了坐落于繁华街道的末端拐角处的苏家府邸，左右一雄一雌威猛石麒麟蹲坐，往两侧再排开是一行翠绿草木，形成包裹之势，一眼望去，修筑所用的材质不算奢侈，但也有精致规整，屋顶四方刁角指天，悬挂铜铃，微风吹拂间微微摇曳，映着正午的烈阳，整个苏府浩气冲天，正气凌然。
“忘川先生，请！二位，请！”苏秦站在苏家府宅大门右侧，伸手示意。
“来人呐，速备酒菜，莫要怠慢我的贵客。”苏秦又招手吩咐了下人赶紧去后厨准备，事发突然，本来他打算今天晌午就在外边跟将士们一道吃点儿就解决了，谁知遇见了忘川先生。
四人落座，苏秦率先开口道：“苏某何德何能，能娶到我妻子这般女子......我有一个女儿，名叫苏默，是她娘给她取的。俗话说的好，穷样儿富养女，幸亏我苏秦苦心天不负，这么多年能积攒下些财力，自然对女儿宠爱无比，苏某自认教人之事并未走上偏路，但每一次请回来的那些有名气的老师，都无法教化我这女儿的固执，她一心想要离开。直到那天，我坐在主堂，忽然听到下人说，有一位叫钟离忘川的人前来，说来有些惭愧，当世我也仅仅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将忘川先生请进来试试，可谁知忘川先生的大才当世无双，我竟被他说服，反倒让女儿跟着他出门游历。”
苏秦呵呵一笑，摇了摇头，似乎解开心结感慨道：“自从那次女儿外出远游回来之后，便变得跟以往不同，整个人都开心了，就像我妻子种的那株花。当真是感谢钟离忘川，忘川先生你啊！”
四下沉默，钟玉衡面无变化，兀自饮酒细听，心中却是在思索“我......是钟离忘川？”
顾颖茜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瞪着大眼睛竖起耳朵听着，像在搜寻有意思之处。
梁哲桂此刻心中掀起波澜，回忆起当初离开家乡之时，路过名为“镜花水月”的石桥，那个古怪疯老道所说“你此次远出，必有大劫。不过，大劫之后，便是你的大造化”。在这一路走来，先前为了节省时间赶路，冒险走原始森林被劫匪绑架，伤及胫骨，若没眼前这人出手，后果可想而知，此可算生死大劫，其后在钟玉衡与这小姑娘对话中隐约打开浑眸，微微看清这世界还有更高层次的存在，此可算一造化？
“哦，还有一事不得不提！那夜不知为何故，我府中霖书阁忽然起火，烧毁其中数万书卷秘籍，火灾突然，府上混乱一片，在吩咐众人取水灭火时，我偶然瞥见忘川先生独立院中，嘴里似乎是......是在念着口诀之类，结果片刻布满星辰的夜空便变化起来，黑云遮月，哗啦啦，竟下起暴雨，灭绝这场火灾，万幸，府上没有死亡发生，仅是有一趁机偷懒的下人受了点皮肉伤。”
“你是说，他站在你家起火的院子里念咒......然后天就下雨了，浇灭了这火？”顾颖茜抹了一把小嘴，嘴里还未咀嚼完，急急说道。
“可以这样说。”苏秦诚恳地回答到。
“嘶，我还能这么厉害？”钟玉衡心中也是猜疑不定，从现在自己各方面与苏秦的描述一对比，这完全是两个人啊！
“难道钟兄你是神仙？”梁哲桂随口道。
“我倒是听我师父说起过，世间有一种天资绝高之辈，能够心通天地，神游大道，逍遥快活。说的是一种悟性，就是很厉害很厉害那种。”顾颖茜为了通俗易懂，也为了不太直白地暴露自己的修士身份，而调整了一下说法，以极快的语速说出。对于此点，她其实并不太过在意，因为师父为她解惑之时说了“凡人若想修行，没有足够的机缘是绝对不行的，许多人穷其一生也不过平平凡凡就那么过去了，然普天之下，又何止此道一途，对于修道此事，无需太过纠结，随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