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叮当!一阵刀剑碰撞的声响从钟离忘川隔壁传来。嘭!左侧的墙被重物撞开一个大洞,碎尘之中是一个捂着胸口的男子。一柄细长银剑指着他的眉心,离他不过三寸左右。再瞧,握剑的是一位女子,一袭青衣,腰间两串精致金色流苏,玉指修长耳坠耀眼,樱桃小口。夜晚降临,不知不觉的。灯笼里按耐不住悦动的流光,都溜出来,仿佛只为一睹这女子的真容。她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有出尘的意思。钟离忘川静静看着窗外,那里有允非远去的背影。钟离忘川又突地,从书篓里取出一卷古书,旁若无人,品读起来,古书配美酒怡然自得。
“乾华,就凭你也想进入雅舍?快点把千机牌交出来,若不然,我就只好让你把它带到地狱去了!”少女的声音自然落入了钟离忘川耳中,但他听不懂,也不愿去懂,兀自饮酒。
“哈哈哈!就算我把千机牌给你,你也进不了雅舍,因为你不够资格。”倒地男子突然大笑,他盯着少女说道。
“什么?不够资格?难道还有其他特殊的条件限制吗?”少女思绪暗动。
“呵呵,我会不够资格,你这点把戏骗骗小童还行。”少女这样说,好像小童很好骗一样。
“呵呵,你这点把戏骗骗小童还行,对我没用。”男子又不是小童,这激将法对他自然不起作用。
“不说是吧?那就永远也别说了!”女子的言行与她的样貌形象给人的反差,让人大跌眼镜。说话间,女子的剑便要刺向那男子的心脏,像轻易划去活人性命的阎罗王,出剑果决,毫不留情,冰冷的像寒极领域开出的寒花。
就在这刺过去的一瞬,钟离忘川动了!他身形一旋,衣诀翻飞,如流水中旋转的莲花惊世绽放,执扇往前一点,恰似蜻蜓点水,只听“嘡~”的一声,那女子的剑竟脱手而出没入木门当中,只留了剑柄在外。那一瞬,仿佛时间静止,一切都停止了变化,没有任何声音,连呼吸都消失了。“嘡~”声消逝,男子才大口喘着粗气,女子目露难以置信。“三寸,短扇,飞剑”一幅画面在这二人脑海里浮现。“这一招,不就是刚才对面阁楼上那男子打出的一招吗?”,没人说话,只有暗叹。“难道,这二人是师从同一门?不可能,这人明明只是一介书生,那男子也不过只是个江湖浪子而已,怎么可能截断我的剑呢?”
“此人身上没有半丝真气存在,怎么……?”男子居然忘了站起来,喃喃自语。
“众生皆平等,得饶人处且饶人。早些放下杀戮,早得极乐。”钟离忘川说着呷了一口酒。
“你……你是和尚啊?是和尚还喝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剑被挑飞的原因,说话都带刺,一旁男子听了都觉得耳痛。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钟离忘川将酒葫芦丢给一旁男子,男子愣了愣,自己三岁修道,八岁结婴,闯荡江湖,踏足修真界足有二十余载还从未见过像这少年一样的人,男子拨开葫塞大笑道“多谢!”又不禁暗想“莫非此人是那个地方的人?不然这酒怎么会有疗伤的功效。”
“你这臭和尚怎么还留着头发?”少女急了眼,但却没有杀机。
“谁规定和尚不能留头发的?达摩?俗家弟子也可以留头发啊。”
“你到是什么人?阴阳家的?你不是修道人!”少女左手化作剑指状,微微动作,使插在木门里的剑发出锋锋的剑鸣,隐隐有挣脱出来的意思。
“佛本是道,道可道,非常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切皆都是道。”钟离忘川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就是一个凡人,这些人还胡乱猜疑,想来平时这些人内心肯定不快乐吧,心里装了那么多东西,喘气都困难吧,真可怜啊,像自己一样。
“你在说什么?”女子翻手间,长剑便脱门而出飞入她手中,女子面对这胡说八道的书生大吼。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是看透本质。看山是山,看水还是水,这也是看透本质。姑娘这看我不是我,莫非是看透了我?”钟离忘川看着女子继续说道。
“哼!岂有此理,简直一派胡言。看见!”少女一剑刺出,直逼钟离忘川咽喉。
钟离忘川执扇一展,顺势画出一道弧形轨迹,帛扇脱手凭空旋转几圈,少女的长剑正巧从这个圈中透来,就在快要刺到钟离忘川脖子的刹那,只听“嗒!”的一声,却是帛扇被合上的声音。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钟离忘川往右一闪身形却是出现在长剑左侧,他轻点扇尖敲在那少女的手腕上,“当啷!”长剑落地,钟离忘川出现在少女身后,扇子已架在那少女脖子上,钟离忘川将脸凑近少女耳边,声音极低,“屋顶有人,快走。”少女听闻,脸颊上竟泛出嫣红,像是寒极领域开出的寒花变了色,成了红玫瑰,煞美。乾华似乎了然,不禁一笑。
“混蛋放开我!啊!”闻声,钟离忘川收回了帛扇。
少女收起长剑,瞪着钟离忘川,像忘了她刚才还在和一旁的乾华争夺千机牌一样。此刻,安静下来,只听的窗外树叶飘落,少女眉头微皱,回头瞪了乾华一眼,猛然地向窗外跃出,眨眼便消失不见。乾华至始至终就看着,也只能看着,不过他的笑声倒有些悦耳。雨点忽地再来,打在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湖面平静,湖下却暗流涌动。
“在下乾华,多谢阁下出手相救。”乾华抱拳略一微笑道。
“哦?我,没有,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啦。”钟离忘川摇着头接过葫芦,打着马虎眼儿。
钟离忘川回到座位上,继续品读起来。乾华见势,心知这少年不愿做过多解释,便开口“日后若是……”话还没说完,便被钟离忘川打断“多谢!”许是厌倦了,所以就急着结束。
“那……告辞了。”乾华转身离去。
都走了,终于安静了。风悄然吹过,烛灯摇曳,像渴睡人的眼。光明的影子,在此刻那么静谧。
钟离忘川从书篓里取出一本名为《拾魔录》的古书,书页泛黄,有香渗透。翻开扉页,开篇便是一个传说。
“午时已到——行刑——”
戊子刀在炙热的阳光下泛着青光,刀起,人头落。
这一天,是赤阳悬空,从丑时到戊时太阳的位置没有丝毫改变,终是强光刺目,千里长空无鸟云,成片绿林蝉无声。大多数百姓都躲在屋里不敢出门,有聪明的人出门前先将自己里里外外湿个透,但一出门还是管不了几刻。
刑场四周只有稀疏几个人,都是善藏的隐士高人,但来的人肯定不止这些。可以肯定的是袁戊子肯定来了,他得亲眼看着自己铸造得戊子刀真正成形就在人头落地那刻。然后,他走了,带着一个谜团,带着夙愿,带着使命,带着自己的轮回大道。
“父亲——”当那人举刀瞬间,颍川得心也随之被一只大手捏碎了,从此他成了没有心的人。“咳…咳…”他双手拼命向笼子外伸想挣脱铁链,他把头往笼子外挤,目眦尽裂,声嘶力竭。
“辰岚——”是个女人的声音,喊的是同一个人。她要疯了,她瘫倒在地,强撑着不昏厥过去。
那个刑台上被九天玄链锁着的人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赤阳,又偏头看了看被分别关在笼子里的女人和孩子。他抬头望着面前高台上的众人,像俯瞰蝼蚁一般,带着有些沙哑疲惫的声音淡淡说道:“
吾修千载戮魔道,
不料轮回嗤吾笑。
蚍蜉陷吾断吾道,
再逢千载戮九霄。”不多不少,二十八个字清晰的落在众人耳中,响起了惊雷。
“行刑——”落刀瞬间,天地间凭空泛出一道惊雷,那道闪电犹如后羿弯弓射出的惊鸿箭矢直穿赤阳而过。“轰!”天地一暗,暗似荒芜,暗的虚无。众人只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个脆弱意识就这样飘在黑暗的天地间,不禁后背都冒出冷汗,这就是天道!他们只是利用天道斩杀戮魔辰岚,却在行刑一瞬间见识到天道的威压,天道这是在告诉他们,不要忘了主次。回声还在回荡,天地恢复了本色,但那囚在笼子里的男孩不见了。
“魔头已死,将妖女囚入恶龙渊。本宫要闭关修炼,参悟大道,日后明月宫的一切事物交由慕容秦处理。”乾中大袖一挥步入虚空。
钟离忘川合上书卷,轻柔眼眶,累了,这类故事太多了,读多了只是徒自费神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