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兰的教员室内,壁炉里的火焰劈啪作响,最上面的铁架台上放着两只倒扣的军靴,真皮GoT尼龙拼接材质,看型号应该是个女人的。尽管靴子里面加了绒,但由于整天在雪地里穿梭,穿起来总感觉冰冷冰冷,所以一到晚上艾丽娅就会把靴子放在架台上烘烤一下,驱散一整天的寒气。
这间不大的房间装饰主色调是一种令眼睛感觉舒适的浅灰色,落地长窗上配着质料厚实的同色窗帘,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未免有些简朴。
艾丽娅正伏在案上审核人员资料,她的桌子上摆着一盆迷你的凛冬花,花瓣的心蕊是粉色的,除此之外房间内便没有其他亮色。
凌晨四点的闹铃响了,艾丽娅将钢趣÷阁插回墨水瓶内,然后拍了下她的小闹钟,她已经工作了整整一宿。
她取下头绳,标准的女兵发鬓倾泻而下,艾莉娅有一头美丽的金发,她拿起梳子一丝不苟的打理起来,熬了一个通宵,头发显得有些油腻。
重新挽好后,艾丽娅刚一起身就感觉一阵头晕眼花,因为她一整晚只吃了碟子里的半块蛋糕。
她打着哈欠走到窗边,屋檐下已经结了一排尖锐的冰凌,向远处眺望,山脚下的学员住宿区白茫茫一片,零散的房屋像是奶油上放置的一颗颗榛果,远方有几辆大型铲雪车在为即将到来的车队清扫积雪。
她所住的教员室和学员们住的房子一样,都是普通的独立式民居,只是教员区建在了地势较高的半山腰上,整个雪原尽收眼底,这里离上课的图书馆还有一段距离,每天她都得开着雪地越野车去工作。
路边上有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孩冲她挥手,戴着碎方块式样的提花手套,他们正堆着雪人,还差个胡萝卜来做雪人的鼻子。
艾丽娅透过窗户也向他们俩摆了摆手,这是住在对面的一对兄妹,他们的母亲很照顾自己,大概是觉得这个在军队里的小姑娘不容易,所以经常给她送来自家腌制的咸鱼。
艾丽娅是从凯利沃恩调到塔兰后方的,之前她是一位穿着灰色风衣的凯利沃恩探员,由于能力出众才被派到这来,教授《密言术专精》这门课程。
暴雪在半小时前就慢慢衰弱,如果这大雪要下一夜,那今年的学员就要在冻石镇等到明天才能出发,风雪中是万万不能出门的,不光因为天气恶劣道路难行,更可怕的是还有雪妖出没。塔兰临近孤鸣白森,每期都有人在里面出事,想到这儿,艾丽娅又赶紧在新生通知上添了一句。
走廊外传来靴子的踢踏声,她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阿斯汀开门从来都是用脚,这个粗犷的战士是和艾丽娅一起被调回塔兰的。
阿斯汀是二舰舰长的副指挥官,个头和艾莉娅差不多,眼神中带着股狠劲。阿斯汀的级别说起来要比艾莉娅大上好几级,起先艾莉娅对他毕恭毕敬,但经过五十转日的相处后,现在她连站起身行个军礼都懒得做了。
“呦,艾丽娅。”
阿斯汀大手一挥算是打了招呼,进到温暖的室内,他身上的岩龙皮大衣不断地往下滴着融化的雪水,还有不少积雪藏在了他的发辫里。
“你又弄得地上都是水,真是的。”艾丽娅不情愿地站起身去拿拖把。
“你坐在这儿当然不知道外面雪有多大,待会儿我还得出去接他们。”阿斯汀随便找了个衣架将大衣挂起,一屁股坐进了靠近炉火的松软扶手椅中,还没忘给自己倒杯酒。
但他刚把酒杯拿到嘴边时,突然皱眉吸了吸鼻子,看到架台上挂的两只军靴他就明白了,嘴一撇道:“你早上要吃烤靴子?”
艾丽娅一边拖地一边说:“那是宵夜吃剩下的,我可是加班加点审核了一天的人员资料,早餐还没来及吃呢。”
“哦?人员资料。”阿斯汀捡起了小桌上的一份文件,一边喝酒一边翻看起来。
“这家伙审核不过么,真是可惜。”
“五百多人里只有他没过,因为实在是没有一条通过的理由,哪怕能找出一条来我都会批准,你知道我们的审核有多松,就是走走样子而已。”艾丽娅叹口气道。
“如果真要严格审核,塔兰岂不是没人来了。”阿斯汀向后翻了几页,念道:“做过铁匠、海盗、一战澳新军团骑兵师的指挥官、乐队吉他手、黑手党成员、在秋叶原卖过游戏CD和动漫抱枕周边、朴次茅斯的消防员、SWAT(特殊武器与战术)小组队长……他在远土的阅历可真丰富,路易斯·特兰迪尔。”阿斯汀显然是没注意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杂在里面。
资料最后一页的灰白老照片上,路易斯依旧扎着乱糟糟的马尾,他穿着来自于英军库存的“灰背”衬衫和新西兰造的土黄色灯芯绒马裤,腰带上挂着刺刀鞘,正将棕色哔叽布上衣卷起捆好固定在马鞍尾部,这一幕刚好被战地记者捕捉到。
“怎么只有这一张照片——不对!这还是从报纸上剪切下来的吧,我们连他一张像样的照片都找不到?”阿斯汀奇怪的问。
“这是他仅存的一张老照片,我们的人好不容易从伦敦一位收集旧报的爱好者那找到的,因为他不是任何血裔家族的成员,所以他的个人资料无处可寻。”
“你要拒绝他?”
“是啊,我正准备向上边反应他的情况,塔兰的数据库里有三十几条他的不良记录。”艾丽娅正恼火的捅着冻成石头块的拖把,她忘记了将拖把拿进室内。“想知道这三十多条不良记录都有什么吗?”
“还能比把一位法官溺死在马桶里要好?”阿斯汀打趣的说,因为资料上记录着路易斯曾将一名法官打晕在厕所里,成功拖延了开庭时间,从而在污点证人上庭前就将其干掉,某位受贿的民主党议员因此脱罪,这在当时轰动了整个纽约。
“不能更糟,这其中包括晚上带着女同学去孤鸣白森,袭击他人,贩售远土的致幻性毒品大麻,藏匿私酒,聚众斗殴,无辜翘课,天呐!”艾丽娅翻了个大白眼,她也是从塔兰毕的业,算是过来人,加上她年纪轻轻,本以为会很简单的就能和这群年轻人打成一片,但路易斯让她胆怯了,她很确定自己根本管不住这样一个家伙,但愿他不要修炼金术专精这门课程。
“你知道吗阿斯汀,这些不良记录还只是他去年在塔兰待的六十个转日里犯下的,然后他偷了一辆军用越野逃跑了。”
“他没有被革职?”阿斯汀笑出了声,“这样劣迹斑斑为何还能成为今年的新学员?”
“上面特别指派的,如果罗伊能同意消除掉这些不良记录,路易斯·特兰迪尔才可能通过审批。”艾丽娅又坐回了办公桌前,继续在电脑屏幕和堆积成山的文件中忙碌。
“让他通过,艾丽娅。”阿斯汀喝完最后一口烈酒,他的岩龙皮大衣上的雪水也已烘干,“我最清楚当下需要什么样的家伙,跟其他人比他的丰富阅历就像无形的利剑一样永远保护着他。”
“这我可说了不算。”艾丽娅嘟囔道,她见阿斯汀要动身,说:“一会儿你能不能顺路给我捎份腌肉来,要后腿肉,给老板说抓一把野豌豆,我实在不想闻阳台上腌咸鱼和腌盐菜的味儿了。”
阿斯汀已经穿好大衣带好手套,他粗声粗气的回道:“你让你的长官去给你捎份腌肉?还要再跟肉店的老板讨要一把野豌豆?”
艾丽娅现在已经不害怕这个身材敦实的男人,阿斯汀只是面相不善而已,其实人很好说话,她趴在桌上无赖的央求道:“你也可以再包上几个鸡腿,我保证煎的外焦里嫩,反正你都要出去嘛。”
“是啊,菜鸟们快要到了,我得去接应他们,免得让雪妖给叼走了。”阿斯汀已经大步走出了门,几秒钟后又折了回来,冲艾丽娅挤挤眼睛:“煎的时候多撒点辣椒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