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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第17章 虞美人令·拔箭(1 / 1)

【卷三:乱世颠——傲世双雄】

第17章:虞美人令·拔箭

风,吹皱春水,樱红坠。

深入骨髓的爱意,不能言,有谁懂?

花飞织幻影,泠泠染渌水。绯红随流水,渐行渐远……

樱红点点翩跹,犹如雨点般摇曳坠落,无处不在。

远处绵延起伏的樱花林,温柔的想让人驻足。

神思皆缓,无力思量。

薄雾如烟,飘飘渺渺,氤氲成片,伸手拭去,无数细碎绯红随着樱红意动,在风中打转,轻轻落下,在他的发丝上,衣襟间——凄艳,绝美。

——痴了心,醉了眼,乱了神。

樱红染身,划过肌肤,丝丝冰凉,却也幽柔丝滑,宛如软羽轻触。

抬步向前,落樱缤纷中,他执萧遗世独立。月白的衫随风轻摆,风吹起墨发,模糊容颜。

一曲婉转萧音,迷离三千烦恼丝。

无端坠入凡尘梦。

离他越近,他的影子却越来越远,薄雾环绕,耳边是那悦耳的萧音,是《剑魂》,亦是《有所思》。

丝竹之音如此荡人心弦。

却又流溢出满满的落寞与凄凉。

看樱花漫天,悲伤在流转,掩不住斑驳的流年。

山樱如美人,红颜易消歇。

亦如他,

温润坚毅

剔透易碎

眼前,是他拈花一笑醉流景的温柔。

依稀可见,他在樱花树下,浅笑淡雅,执萧翩然。

哀婉一曲,樱红纷乱。

花亦感伤,人亦彷徨。

伸手接过落下的樱红,指间一凉,触动心肠。

绯红轻柔的让人舍不得用力触碰。

亦如他……

心中某个地方深深一戳,酸涩的整颗心发疼,心如刀割。

来世与君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与君相逢……

玉树临风……

声音回荡——痛、彻、心、扉。

常人无法忍受,只有真正爱过、痛过、哭过的人,才能体会那深入骨髓,万箭穿心犹自清醒的苦痛。

前缘似雾、似烟、似霾般交织出一幅幅画面——

那一世,桃叶渡旁,他静立船头,手持红绸,只为等候自己到来。

那一世,西泠桥边,他执伞静立,十里长桥,约定走完就是执手。

那一世,樱花树下,他持萧翩然,衔环为约,邂逅擦肩空负流年。

风过,吹动一簇簇樱花。

数千年的宿世周转中,年轮模糊了曾经的容颜。

是他,亦不是他……

樱花落尽之时,不过又是一记沧海桑田。

原来,自己与他竟有几世前缘。

玉树临风,是命里纠缠……

与君相逢,是宿世轮回……

那一句话,是三生三世的约定,也是箴言——

曾经的诺,自己负了;曾经的约定,他应了。

樱花、白衣、玉箫、绯红……

应了,应了,都应了,他都应了。

这一世,蹉跎年华,是为偿还与他……

万物更替,负了三世。

殊不知,

这一世,我要为你万劫不复。

你若弃我百年孤独,定是我前世罪无可恕。

萧音悠悠不歇,绯红纷扰,朵朵樱花碎铺一地,双脚踩踏,大抵也会心疼吧……

袅袅薄雾散去,他的影子越发模糊,似是用手轻轻一碰就散了、没了。

樱花树下的少年,静立翩翩。

他笑意温暖,恍若九天仙子,不能亵渎,遗世独立。

清俊的容颜在薄雾的掩映下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飘逸,好似下一秒,他就要御风离去。

那双清亮澄澈的眸,仿若只要与他对视,就会自陷其中,此生不愿自拔。眉间樱红敛尽尘世繁华,纷扰喧嚣,都会消散在他的温恬和暖的笑容下。

虚幻与真实,交织一梦。

薄雾中飘逸的少年执萧,水袖在空中划过一道。

温和一笑,足尖一点。

飘飘离去,无数樱红落下,细碎飞花,掩映了那一抹雪白。

他走了,走了。

那道影子没了。

疾步奔去,试图抓住那抹白衣的一角,怎么用力都是虚无。

他又一次离自己而去!

那个雨夜,犹在眼前。

他也是白衣翩然,落寞的背影仿若暖阳藏云。

这次,他乘风离开,挽留还是无力。

心下苦涩饱胀,手用力抓住那飘落的樱花。

摊开细看,空空如也。

看着他消逝的影,压抑的爱意思念如水般淹没了最后的理智。

“玉树!别走,赵毅风就在这里,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若是我负了你三世。这一世,哪怕万劫不复,哪怕不得轮回,我也不愿你一生孤苦。”

抬眼望去,四周一片荒芜,那樱花烂漫,小桥流水的人间仙境早随薄雾淡去。

心下大惊,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抑制颤抖的声音,回看四周。万物虚晃在眼中,却再也没有他的影。

“玉树!你回来啊。你回来可好?”

听声音黯哑,有人在唤你的名字,一遍一遍。只要你能听到,请给我回答。

“玉树!你回来……可好?”用力呼喊,气息不稳,一声接着一声的喘息。

荒芜的沙漠,高飞的秃鹰,黄沙绵延中不见樱花娇柔烂漫。

金戈成林,烽火硝烟,人山人海,刀光血亮。

杀声,吼声,哭声,喧嚣声充斥耳膜。

那里,有人在拼命厮杀,血流了一地,散落在黄沙中的骄傲。

冷眼瞧着一切,无力出手,也不想出手。

织幻的画面,他只是局外人。

他要找的是他的玉树。

“赵毅风——”那里有人在唤自己。

他双眼大睁,矗立在尸身上,旌旗迎风飘摇,大刀屹立不倒。

那是江玉芝……

他对自己说——“赵毅风,记住你说的话。”

——赵毅风愿一生一世护他安好,此生不换!

眼睁睁看着江玉芝死在敌军箭雨和铁蹄金戈下,却无力援救。

泪水溢出双眸,又累他失去了亲人。

战场上千军万马混沌一片,宛若泥石流爆发。

风过天地肃杀,没有萧音,没有鼓声。

没有他的影子,没有他的痕迹。

他在哪?自己又在哪?

他说过陪自己的,他明明来了东齐城楼。

城楼上忽的鼓声大作。

抬眼望去,他在东齐城楼上朝自己温和一笑。

抑制心内惊喜,疾步向他奔去,想和他纵情相拥,握住玉箫,告诉他:这一世我不会再放手。

步子因欣喜急切带着不稳。

一道白衣翠绿晃眼,刺痛眼眸深处。

那抹雪白,像蝴蝶一样从城楼落下。

笑容定格,眼眸大睁,难以置信,他从高处坠下,又要失去吗?

连虚幻都是这么残忍。

爱上,会难堪;可失去,会心痛。

玉树,别丢下我一人,别丢下我一人……

眼眸酸涩,心惊肉跳,他一声嘶吼:“不,玉树!!”

猛然睁眼,弹身而起,左手酸疼,头脑发晕。

“主帅,您醒了。”斩离云欣喜的表情出现在眼前。

环看一周,是在军营,斩离云,东方不羽,胆寒衣,谢易牙都在,原来是梦……

定住神思,仔细再看,没有他,也没有——他。

赵毅风看向一众人,喉间嘶哑:“玉芝呢?”

众人欣喜的表情一瞬间消逝,所有人神色凝重,低头不语。

心下预感不好,战场上江玉芝欣然一笑的场景定格。

可还是不愿相信。

他起身,抓住东方不羽臂膀,用力摇晃:“告诉我,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回应他的是无声。

转身抓住胆寒衣,似失去孩子般无助,他话里哀求:“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玉芝还活着。玉芝还活着是不是?”

胆寒衣眨眨眼眸,唇瓣微起,欲言又止,看着失控的少年,终是压下无力的劝慰。

他失笑一声,忽的握住斩离云双肩,眸光直直的看着斩离云:“离云,这不是真的,玉芝还活着是不是,他一定还活着!”

斩离云定定看着赵毅风,看他惨白着一张脸,看他笑里凄凉,看他手臂上的葛布又绽开血花。轻阖眼眸,无力摇头,低声道:“主帅,您节哀,死者已矣。”

他踉跄后退几步,尽是不可置信,失笑呢喃:“你们骗本王,你们诓骗本王,玉芝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玉芝死了,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他没了妹妹,现在没了兄弟。

他没有家了……

他没有家了……

他!玉树……玉树……

急忙抬眼,扫视室内一周,话里惊慌,“玉树呢?玉树人呢?”

室内安静,所有人缄默不语,神色凝重。

“说!若有欺瞒,休怪本帅不念袍泽情谊!”青冥在手,眼眸肃杀,似是不查,即可血溅当场!

东方不羽低声劝解:“主帅息怒,您有伤在身。”

提剑扫过众人,他眼眸猩红,似一头嗜血的雄狮。“说!玉树如何?非要逼本帅弑杀袍泽?!”

看他因为那个男人失控,肃杀,发怒,那张冷傲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男人对爱人应有的情绪。东方不羽瞬间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暗下摇头:情,害人不浅。这个男人只有在遇到和江玉树有关的事才会有一丝不一样。爱之入骨,心急如焚,大抵莫过于此了。

“主帅息怒,公子他……”斩离云欲言又止。

“当!”的一声,青冥落地,他急声再问:“玉树如何?可是……”

斩离云闭了闭双眼,郑重提示:“主帅您昏睡一日,武力护体,恢复相较公子自是快些。可公子身子寒凉,虚耗不足,如今——”

“可有性命之忧?”

斩离云伸手一个请的动作:“主帅随我去看看吧。”

捂住左臂伤口,他急速奔去。

撩帘入内。只见他静静的躺在榻上,一身月白的袍早已被血水染就,双眼上的白绫染血凄艳,脸色苍白剔透易碎,唇上早已没有了血色。

清雅幽柔孤似兰,苍白荏苒不胜衣。

心,疼了一下。

胸口那支箭,刺痛了双眼。

所有的凄厉色彩都是由那支箭画出。

血依旧流溢,上好的药粉止不住那雪梅的傲然绽放。

看向一众暗下叹气摇头的军医,赵毅风不解:“为何不拔箭?”

一众军医见赵毅风进来,急忙躬身作揖:“见过定王殿下。”

赵毅风面无表情:“嗯。”

眸光紧随榻上的人,赵毅风按下愤怒:“为何不拔箭?”

叹气声声此起彼伏,迟迟无人回答。

榻边端坐的男子拧头,神色肃杀,“说!若是清玉公子有性命之忧,本王要尔等陪葬!”

一众军医大惊失色,急忙跪下求饶。

赵毅风斜眼冷睨了一众人等,又将眸光转回江玉树身上:“有何难言之隐都说出来,需要何种药引只要本王能办到的,绝不会缺!”

下跪众人战战兢兢,伸手轻擦额头细汗。一个不怕死的军医抬头朝赵毅风看去。

感受到那道眸光,赵毅风淡淡发声:“说吧。”

那人轻擦额头细汗,颤声道:“我等灌汤喂药,公子都未下咽,尽数吐出。公子身子本就亏虚,若没有汤药吊气,拔箭有伤根本,若是不慎,只怕——”

“嗯?”一股压抑的气势瞬时袭来,吓的那人闭了嘴。

“若是连人都医不好,本王要你们何用?”

那人忽视赵毅风阴沉的气势,接着道:“箭矢距心脉三分,一招不慎,心脉受损,血流如注,到那时公子会因流血过多虚耗而亡。”

“哗!”的一声,青冥剑出,他眸光肃杀:“你们若是医不好他,休怪本王青冥无情!”

一众人活似鹌鹑,匍匐低头,只有那个不怕死的军医敢于迎难而上。

“殿下息怒,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给公子喂药吊气,只要气血活络,拔箭后气血可固,应该没有大碍。”

听到那句‘没有大碍’,赵毅风阴郁的脸色算是好了一些。“可是需要人参?”

“是。现今让我等为难的是公子咽不下药,所以我等才会犹豫至今没有拔箭。”

明白前因后果,赵毅风也不似先前愤怒。人端的冷傲,面无表情。

“殿下,我等医术拙劣,实在无从下手。还请殿下宽宥我等。”

“嗯。”

看着那月白衣衫上汩汩流淌的血水,心下一痛。

再耽搁下去,只怕真是……

“拿药来!”赵毅风一声令下。

环看一众人等,赵毅风眉头紧皱。迅速将人撵了出去。

室内独留两人。

手持药碗,他竭力忍住手肘上的疼痛,将药向他嘴边喂去,无奈黑色的汁液进不得分毫,黑色搭配着红色,死亡前诡谲色彩的交织。

心下一怔,咽不下去,咽不下去,如何拔箭?

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手中的碗因害怕在打颤。

怕失去他,怕再次失去他,那个梦让人思量。

他等了自己三世。

自己负了他三世。

这一世该如何挽留?

榻上静躺的江玉树似一层薄薄的云,稍稍一碰,就碎了。

那支插在胸口的箭,在讽刺自己的懦弱。

握住他的手,寒冷蚀骨,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轻轻揭下他双眼上的白绫,那长长的睫毛对剪出些许凄怆。

眉间樱红敛尽战火纷扰。

一梦梦前缘的温柔。

轻拿起他的手,附上自己的脸,用灼热的体温去温暖那抹寒凉。

玉树,你感受到了吗?

我就在这里,

你答应过要陪我夺嫡;

你说你会竭尽全力护我周全;

你说愿为君故,高山流水,不负筝声萧曲;

你说你想去北璃看樱花;

你说你决定的不后悔;

你说傲视天下的路,你愿意陪我走一遭。

君子一诺,此生必践!

你怎可失信于我?

若是感受到了,给我一丝回应可好?

伸手拿过药碗,一口药入,苦口也苦心。

慢慢低头,吻上那苍白皲裂的唇。

辗转,却得不到一丝回应。紧握那修长的手——

玉树,你给一丝回应,就一丝回应可好?

黑色的汁液渡不进去分毫。

第一口药终是吞进了自己腹中,原来这么苦。

可若失去你,世上任何事都算不得苦吧……

玉树,玉树,你可知孤独一人的感受……

第二口药依旧收效甚微。

赵毅风的脸上出现了绝望的表情。

一阵微风拂过

无数樱红花瓣飘来,樱红翻飞,漫天温柔。

听帐外有人惊呼——“看!是樱花。好多樱花。”

“十月的天,何来樱花?凶兆!大凶之兆!”

“是花神降临了?公子有救了!”

玉树,你听到了吗?

百邑需要你,东齐需要你,赵毅风需要你……

绯红旖旎,环绕两人,淡淡芳香。

樱花树下,无数夺目的红刺痛眼眸,想看的真实一点,想看的更多一点,慢慢走近,拨开氤氲的樱红幻境。

那里,矗立一道伟岸的影,樱花落在他玄黑的袍上,柔化了冷硬。

他拿着樱花,朝自己温柔一笑:“玉树,我在这里。”

浅浅一笑,朝他走近,“毅风,我来了。”

他静立温柔,他翩然走近。

他伸手相邀,他搭手回应。,

两手紧握,他拥他入怀。

一白,一黑,深情相拥定格成一幅浪漫的泼墨山水画。

忽的,江玉树双眼大睁,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为什么?”低头下看,胸口那里青冥泛着寒光,带来丝丝凉意。

血滴滴答答染了白裳。

眸中他的样子凶神恶煞,面目可憎。

“为什么……”痛刺激着倦怠的神经,眸中他癫狂大笑离去,叫人牙根生寒。无数樱红散去,连带着他和青冥也消散。

这是哪里?是梦吗?

胸口的疼痛还在,那里是他常用的青冥。

“赵毅风!”他猛的睁眼,脸上冷汗滴答。

入眼是一片黑,头脑昏昏沉沉,倦怠如水袭来

原来真是梦……

看着一瞬惊醒的人,赵毅风欣喜激动。

小心翼翼将口中剩余的药渡过于他。

见有了反应,心下大安。

玉树,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你能感受到的……

“玉树,现在我要给你拔箭。”

我信你,我相信你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迷糊中,耳边回荡着他深情的话语——“玉树,这一次赵毅风不会放手!”

胸口一瞬间放空,清凉一刹,疼痛积聚。

接着便是炙热的手掌包裹。

“玉树……你要安好……”

我们会一直岁月静好走下去的……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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