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在近似绝望的深邃黑暗中,“它”诞生了。

没有受到任何人的祝福,也没有遭到任何诅咒,只是忽然地诞生。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超越了某些规则的存在的诞生。它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是为了什么。

听不到出生后的初次啼哭。世界上并没有回荡着任何对于诞生感到欢喜或憎恨的声音。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它只是机器,纯粹的工具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是一个小时,还是一整天——尽管让人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不过“时间”本来就是一种模棱两可的观念。对于没有情感的工具而言,无论是多么漫长的时光都没有意义。

漫无目的。漫无目的着……

“无限龙兽吗?”一团不断变换着颜色的数据,开口叫住了偶尔路过的它。

“你是什么?”这是第一次见面。

“我是祖力兽。”

“你不是。”电子眼扫描着对方的数据,在它的硬盘里,祖力兽并非是这个样子的。

“曾经是。”

已经快要看不出是祖力兽的身体,混入了异常的数据使得形体变的脆弱。

“需要我做什么吗?”无限龙兽问。

“不,你也帮不了我。被称为「黑客」的超越数码世界规则的存在已经将我的数据破坏……大概不久以后我就会消失。甚至不会在创始村重新出生。而是彻底的死亡吧。”

无限龙兽理解不了彻底死亡的概念。因为消失对他而言并不是个大问题。他过去也好几次被完全破坏,因为是机械,无论损坏的多么严重都可以进行修复。在工厂的某处记录着备份的数据,将「无限龙兽」这一实体还原到出厂状态是很简单的事情。

倒不如说,到达死亡的过程是极为重要的。因为这是唯一无法被还原的部分。

“我理解了。”无限龙兽开口说。

「你也帮不了我」这句话经过无限龙兽的语言系统分析之后,被他翻译为了「我需要帮助,但我对你没信心」这样的内容。结合它之后所说的话,无限龙兽确认了祖力兽的真意。

“你想活下去?或许我能帮你。”

“你看起来——不像是在说笑。”工具从来不会开玩笑,它只是单纯的回应使用者的愿望而已。

权当做是对方已经接受了它的方式,无限龙兽的处理器飞快计算着。

“你能够继续存活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五。”

它给出的结论里用了“高达”这个词,但却丝毫没有违和感。相对于原本的百分之零生存率来说,的确是高的惊人的概率。

蔚蓝的天空在头顶上展开。飘浮的白云使得蓝天更加地突出,灿烂照耀的阳光为绿色的大地带来了生命力,无限延伸的地平线——这些都只是幻影。

这里并不存在现实。虽然犹如实物一般地精巧,但花草、树木、流水、天空、大地,以及在这里蠕动的生命……建构出这个世界的东西全都是假的,没有例外。

在注入了海量的数据以后,从腐朽的大树中某个东西破体而出。

“我喜欢这个新身体。”

获得了新生的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多的小个子。甚至体积还不如无限龙兽的一根手指来得巨大。它活动着自己的四肢,感受着自己的新身体,感受着澎湃的力量,感受着因为生命获得延续而产生的喜悦。

“无限龙兽,给我取个名字吧。”

回应使用者的要求,无限龙兽开始检索与之相匹配的数据。

“匹诺曹(Pinocchio)。”人类世界里一部叫木偶奇遇记的童话故事中的主角。和木偶现在的身体相当匹配的名字。

“听上去不错的样子。那么从今以后我就叫木偶兽(Pinocchimon)了。”

这只是另一个开始。

太一回过神来,这是作为无限龙兽的记忆的数据记录。

“请下达指令。”耳边传来混有噪声的声音,太一眼前的无限龙兽的身体已经消失,只剩下了半颗脑袋留在地面上。因为损坏过于严重,所以连喇叭都出了问题。半颗脑袋依旧比太一的身体来得巨大,失去了记忆体中的数据,它仅仅是行使者作为工具职能。

不再是那威名显赫的暗黑掌门人之一,不再是统御着无数机械兽们的钢铁帝国之主,而是成为了和太一记忆里一样的工具。

“请下达指令。”无限龙兽的快要失去功能的喇叭重复着。太一看着它,忽然觉得自己的鼻子好酸。

刚才强行输入到他脑中的数据大部分都无法解读,但是仅有的几个场景已经让他了解到了很多事情。

那一声熟悉的“Koromon”,绝对是嘉儿的声音不会错。四年前掉在了光丘的滚球兽,除此以外太一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无限龙兽的资料里为什么会有滚球兽的记忆,又是谁将那只蓝色的机械暴龙兽解体?木偶兽诞生之前,攻击了祖力兽的「黑客」是怎么回事?

太一暂时把这些问题驱逐出了脑外。他飞快制造了大量的光球,将它们打入了无限龙兽仅剩下的半个脑袋里。

没有用,无论多少个光球进入到无限龙兽的体内,依旧一点变化都没有。

“莫非……”太一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无限龙兽已经满级了,所以经验果自然对它一点效果都没有了。

『备份的数据』,太一忽然想起了刚才那段记忆中的某个片段。太一已经有所决定。幸运的是,在无限龙兽强行灌输给太一的信息里显示着,在前方的工业城里也有一份资料备份。

太一立即着手操作着周围的数据,制造出了一辆卡车大小的运输工具,并且把无限龙兽的残躯搬运到了卡车上。

来到工业城附近,太一还什么都没做,守卫兽主动为太一打开了钢铁大门。他想,这应该是无限龙兽的关系吧。作为钢铁帝国的主人,守卫兽能够识别它发出的信号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太一的卡车进入工业城的同时,彼方的森林迎来了意料外的访客。

“木偶兽大王,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怎么,我不可以来吗?”

“不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木偶兽稍稍抬起了自己的锤子,森林里的朽木兽大气不敢喘一口。

“玄武兽封印作业遇到了一点麻烦。小丑兽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还是这家伙可靠。”木偶兽并非是在回答朽木兽,而是在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着。然后它自顾自地走开了。前往的方向,正是太一所在的工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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