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这小孩跟你长得好像哦。白医生,要不是知道你未婚,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偷偷生了一个孩子,然后故意惊艳我们。”
沈宗文翻了一个白眼,心想,我就是他的孩子,惊艳不?刺激不?
这次回安城偷偷看白忱是沈宗文要求了很久,沈念才答应的。其实他也不是非要找到他的亲生爸爸,只是想看一眼这个男人,这个和他有至亲血缘关系的人。
他只是对世上存在这么一个人感到好奇而已。
从小到大,沈念给他的爱足足的,对他而言,父爱有固然好,但没有,他也不强求。
所以今天下午当他看到白忱和他老婆孩子在一起,他只是有点遗憾,有点惋惜,但也不过如此,因为他早已习惯没有爸爸的人生。
但沈念不同。下午从医院回到酒店后,沈念就跟掉了魂似的,只剩下一个不哭也不笑的躯壳。
对沈宗文来说,爸爸可有可无,可妈妈却是他的全部,他的世界。她不能有一点点的闪失。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了好长的时间,沈宗文能想到的还是回来找白忱。至于找到白忱后要怎么做,他也不知道。他甚至隐隐地期待,那个女人和孩子是白忱的患者,不是他的老婆和孩子。
他没有白忱的联系方式,只知道他在这里当医生。当他匆匆赶到这里时,毫无意料地,白忱下班了。他找不到人。
就在他心灰意冷时,这人又跟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他面前。
白天他看得不仔细,现在近距离观察,沈宗文发现他妈说的没错。白忱确实长得还不错。
笨归笨,但看男人的眼光还不错。
这是沈宗文唯一感到安慰的。
白忱见到这个小孩第一眼也很吃惊,因为小孩的长相和小护士说的那样,和他有七八分的相像。
他清了清干哑的嗓子才问道,“你是哪个病人的家属?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不回去?”
沈宗文睁着清凌凌的眼神看他,不说话。
白忱和他对视,但被看得很不舒服。这种眼神,似曾相识。这种眼神,有点倔强,有点固执,还有点委屈。多看两眼,他的心马上就会软下来。
小孩不肯说话,白忱想起回办公室的目的,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给自己找麻烦,他结束关心,对小护士说道,“今晚你值班吧,看着点。”
说完他掉头走回办公室。
小护士还陷入在两人惊人相似的长相里不能自拔,她讷讷道,“哦,哦,好的。”
“白忱,你是叫白忱吧。”小孩居然开口叫他了。
白忱站住脚步,又缓缓地转回身,眼球震动,“你怎么知道我的?你到底是谁?”
小孩的嘴角勾起一丝放荡不羁的弧度,像是在嘲讽他这个问题,“我叫沈宗文。”
白忱还在用半是疑惑半是茫然的眼神望着他时,沈宗文没耐心了。他垂眸,轻嘲般冷笑了一下。
十年来,沈念对他的生父总是遮遮掩掩的。沈宗文一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能像正常孩子那样有爸爸、有妈妈。
但他很早就知道,不能在沈念面前总提“爸爸”这个词,更不能问她他为什么会没有爸爸,因为她会感到不开心。
他不想他妈不开心,一点点都不行。
但他对他这种畸形怪异的人生不是没有抱怨,他对沈念有多压抑忍让,现在面对着白忱就有多叛逆放肆。
沈宗文恶劣的态度也彻底消耗光了白忱全部的耐心,“这么晚了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影响别人的工作。”
说完,白忱往办公室走去。
身后,沈宗文站了起来,他朗声问道,“你结婚了吗?你结婚了是吧。”
一旁的小护士一愣,随后被他的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哭笑不得。她见过女医生、女护士问这个问题,见过女患者问这个问题,就是没见过一个不过十岁大的孩子居然问这个。
现在的孩子,难搞哦。
她将两手夹在腋下,笑道,“小弟弟,白医生结没结婚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没关系。”
小护士顿时露出“那你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吃饱了撑的吗”的表情,沈宗文又接着说道,“但是跟我妈有很大的关系。”
“……”
小护士莫名地产生一种“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的感觉,“那白医生结没结婚跟你妈妈又有什么很大的关系呢?”
沈宗文头一偏,张口就怼,“这个跟你有关系?”
小护士杏眼一瞪,拍着胸脯说道,“这个怎么就跟我没关系?我,张翠花,是脑外科里白医生的第一号迷妹,知道不,第一号,no.1。”
沈宗文的脑回路也很清奇,一把抓住了小护士的要害,“你叫什么?张翠花?这名字可真是接地气。”
张翠花护士感觉又被这个十岁毛头小子冒犯了,她憋红了脸,“我就叫这个名字了,怎么,不行吗?你以为你叫沈什么文的,就很了不起吗?”
沈宗文又换了一个聊天思路,“也就是说他还没结婚?”
“当然。”说起这个,张护士就自豪了,“到现在还没有谁能入得了我们白医生的青眼,所以,小子,你跟你妈都死了这条心吧,你们是没戏的。”
得到确切答案,沈宗文就不跟小护士杠了,他径直走到白忱面前,没头没脑地便问,“那今天下午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不是你老婆?你抱的那个孩子也不是你的孩子?”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这一刻,他的心里还有一丝丝的高兴。
谁都不喜欢被抛弃,谁都不喜欢做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不管他伪装得多老气横秋,他还是希望这个男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孩子,他还是他的爸爸,他沈宗文一个人的爸爸。
“今天下午?”白忱皱起眉头,眼神锐利,“你在跟踪我?你到底是谁?”
沈宗文很敏感,因为他在单亲家庭长大的缘故,他特别难以忍受别人怀疑的目光,现在这个目光还是来自于他的亲生父亲。
他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再抬起头时,他的面容终于露出了属于小孩的脆弱和无助,“我叫沈宗文,我妈妈……叫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