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钦以为是信号不好,大声重复了一遍,“太太的羊水破了。”
“……好。”顾淮云终于回过神来,“太太现在怎么样了?”
“只是羊水破了,肚子好像还没开始阵痛,我已经打了医院那边电话,应该很快就能到。我现在先给太太换一身衣服,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先生,你是先回来,还是直接去医院?”关键时刻,还是余秀钦最冷静、最稳妥。
“我去医院。”顾淮云的心也慢慢沉静下来,“你把手机给陶然。”
余秀钦快走几步,回到床边,把手机贴在陶然耳边,“先生的电话。”
“喂,顾老板。”陶然刚止住的眼泪开始娇气地往外流,“我的羊水破了,怎么会这样,还有一个多月才到预产期。我什么都没做,就安安静静地睡觉,睡着睡着突然就流了好多水出来。”
“没事,没事。”男人的嗓音温和轻柔,“宝贝儿,别怕,没事。”
“嗯。”他的话穿过电波到达她的耳蜗里,陶然的心登时平静了下来。
顾淮云的语速不快,但说话都沉稳有力,“阿姨已经打了医院电话,救护车正在赶去家里接你,很快就能到。我现在就去医院。”
“嗯。”
“宝贝儿,你最乖,坚强一点,嗯?”
“好。”
电话结束,顾淮云立即叫上季博。他现在情绪不稳,不敢开车。
等黑色大奔抵达私立妇产科医院时,他被告知陶然已经推进产室。
“人怎么样?大人和小孩都健康吗?”顾淮云的西装抓在手里,额头上全是汗珠。
接引的护士见状,竟不由自主地紧张到口干舌燥,“啊?哦,没事,陈医生亲自给做的检查,说孕妇和胎儿都很好。”
“谢谢。”顾淮云郑重说道。
小护士立即红了脸,“不、不客气。”
晚上十一点多,陶然顺利产下一名男婴,一名女婴。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护士出来报喜,夏寄秋噗通一声跪在医院冰冷的地面上,对着窗户外的天,双手合十不停地拜着。
等夏寄秋念了几声后,顾淮云搀住她的手臂,“妈,起来,地上凉。”
夏寄秋情绪激动,起到一半,膝盖突然打弯,差点又跪倒在地,是顾淮云用力扶了她起来。
“是个勇敢的好孩子,生两个呢,都能咬牙顺产下来。”
顾淮云眼里含着笑,“嗯,是不容易。”
“什么时候出来?这都生了怎么还没出来?”夏寄秋着急问道。
顾淮云回头看还处在紧闭的大门,“应该还在做检查。”
话音刚落,产室的门被打开,接着两名护士一人退出来一辆小推床。
护士锦上添花,“恭喜顾先生,喜得龙凤胎!”
“哎哟哟,”夏寄秋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皱着眉头笑道,“这两个都长一样,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这该怎么认哟。”
余秀钦拍着手,也大声笑道,“可不是吗?这娃长得真好看,好像像先生多一点。”
顾淮云看向后面的小推床,“这个是哥哥吧。”
护士也是喜笑颜开,“还是顾先生眼睛尖,这个是哥哥,那个是妹妹,前后就差两三分钟。”
“那不行,差两三秒也是差,谁叫你后出来的啊。”夏寄秋弯腰,轻轻逗弄着妹妹的小下巴。
余秀钦也凑近来看妹妹,“这俩孩子可真乖,不哭不闹的,睡得真香。”
顾淮云看完妹妹,视线就久久留在后面这个孩子脸上,眼里流淌出来的温柔,孩子看不见,也不会懂。
“我太太呢?”
顾淮云这一问,夏寄秋也直起身来看着护士。
护士这才解释,“顾太太还要一会儿,应该很快就出来了。我们先送宝宝去病房。”
“妈,你们先带孩子进去,我在这里等陶然。”
夏寄秋很放心,和余秀钦一人推着一个,喜笑颜开,“走咯,我们回去喝奶奶咯。”
十几分钟后,产室的门再度打开,这次推出来的是移动病床。
顾淮云怔怔地看着病床缓缓靠近,竟是忘了移动半步。等他看得到陶然的脸后,心又像被无数的针密密麻麻地扎了一通。
那张小脸透白,毫无一丝血色,双眼紧闭着,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睫毛都湿透了。
蓝色的一次性医用帽子歪斜着罩在她头上,额头、两鬓紧贴着几缕湿发。
顾淮云伸出手后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攥紧了拳头后找到陶然的手,轻声呼唤她,“陶然,陶然。”
声音哽咽。
顾淮云深深换了一口气,平复情绪,又试着唤道,“陶然,能听到我说话吗?”
湿漉漉的羽睫轻微地抖动,尔后缓缓睁开了眼。
目光刚刚和男人接触,陶然便莞尔一笑,用气声虚弱地说道,“顾老板。”
顾淮云咽下喉间酸涩,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枚吻。
“辛苦了,宝贝儿,谢谢你。”
陶然累到极点,她刚用命拼了才生下兄妹俩,浑身再没有一点点多余的力气吐露一个字,只是对着男人又是微微一笑。
“睡吧,我在你身边,不走。”
说着,男人从护士手里接过病床,很缓慢地往前推去。
等走出几步之后,男人阳刚俊朗的脸上悄无声息地滑下来一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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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的月子是在安城最顶级的月子会所里坐的。当时都是顾淮云一手安排的,她什么都没问就被人接了进来。
后来是余秀钦随口问了一下里面的工作人员,“这里环境这么好,怕是不便宜吧。”
那名工作人员大约三十出头,一身标致的工作服,长得明眸皓齿,微笑着说道,“顾总订的是最高套餐,一个月118万。”
“噗!”陶然一口将老母鸡鸡汤喷了出来,傻了眼,“多、多少?”
工作人员抿口笑了笑,委婉地说道,“看来顾太太还不知情呢。”
陶然仍然被雷劈中了一样,“你刚才说我这月子多少钱来着?”
“118万。”
“一个月?”
“是的,顾太太。”
陶然捂着胸口往后倒在单人皮质沙发上,胸闷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大脑紧跟着就缺氧缺得厉害。
夏寄秋也是心疼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淮云这孩子也真的是,我听别人说这月子会所是很贵,但一个月也都不过是几万块钱。118万,啧啧啧,也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