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有点懵,在这种亮拳头的关键时刻,这律师竟把这个场面说得像过家家一样。该说这律师是无知者无畏呢还是说他早已见惯世面、练出了过人的胆量?
“我告诉你们这里都有摄像头的,你们别仗着有钱有势,到了派出所,你们看警察会不会包庇你们。”
黄忠一嗓子亮了出来,陶然一个警醒,架在方几上的腿差点站不稳。
她还是不能让顾淮云的人动手的好。
“不包庇又怎样?大不了哥们几个进去玩个几天不又能出来了?”陶然将颤得有些麻木的腿自然地退了下来,“放心,我们很守规矩的,伤人性命的事我们不会做。你们一口咬定没钱,我们也能难做,就这么乖乖回去不是很没面子?”
被散打冠军打了一拳的小弟到现在都还没能站起来,可见刚才的那一拳有多狠。
黄忠瞧瞧蹲在地上的人,又抬眼回到陶然脸上,“这样,我这里有一万,你们先拿,后面的我再补上。”
为了剩下的12万,她还要再兴师动众一次?
陶然没松口,黄忠的下颌左右歪了几下,用夹着烟头的手指了指摄像头的位置,又指了指散打冠军,“不要欺人太甚,聚众斗殴,大不了大家一起进局子,到时候劳改个一年半载的,谁都逃不了。”
有了自家老板的指令,散打冠军自然没把黄忠的话放在心上,常平也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倒是陶然,彩灯下脸色逐渐变白。
“黄忠。”陶然叫了一声,嫣然一笑,款步走到黄忠面前,语气绵柔,“很多话我也不明说了,陶利群卷着厂里的所有现金跑了,留下一堆烂账。我现在很缺钱,你借的这笔钱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收回的。我叫人打听过了,前段时间你刚赢了不少钱,13万你还是能凑得出来的。”
几句话说完,陶然已经挤着黄忠的身边坐下了,上半身也挨着黄忠软绵绵地靠了过去,“我要不是真的困难,也不会逼得你这么紧,对不对?”
陶然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所有人都看傻眼了,包括黄忠,也是不知道陶然唱的又是哪一出。
但他身体是诚实的,先不说陶然漂亮的脸蛋,就是这柔软曼妙的身段裹着淡淡的花果香袭上他,他也招架不住。是以,黄忠老实地让她靠得越来越近,一点动作都没有。
“陶然,你过来!”顾世铭压着嗓子喝道。他的脸色铁青,却未有发作,是在极力忍耐陶然的行为。
陶然往顾世铭的方向飞了一眼,笑眼接着往黄忠脸上蹭,“你还了钱,大家好聚好散。”
“是是是。”黄忠觉得自己刚刚没喝多少啤酒,怎么现在有点上头,点头应完右手掌放在了陶然的大腿上,指间还夹着小半截烟头,“那这样,你让他们都回去,你留下,我一会儿叫小弟去银行取钱。”
顾世铭已经不耐烦了,一脚踢开脚边的一张皮制方凳,“你让她留下来想干什么?”
黄忠还没回应,一旁的江翘翘也跟着急了,“陶小然,你别玩火。”说完想过去拉人,被顾世铭一把拦住。
“不行,我留下我怕被你强上了怎么办?”陶然堆着一脸的笑,但说的话却直白得没给黄忠一点脸面。
“怎么敢?哥几个虽然都是文盲,都又不是一点都不懂法律。这是犯罪,要坐牢的,坐好几年牢。”黄忠的语气就像在哄,原本放在陶然大腿上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她的后背上,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陶然的笑脸立即僵硬,接着往前探出身去,拉开了和黄忠揩油的手一点距离,下一刻她拿起了黄忠搁在烟灰缸上还没熄灭的烟头。
黄忠的视线跟着陶然手上的动作移动,见到烟头递到自己的面前,以为是陶然在给他敬烟,随即嘴角拉起一丝得意的笑。只是还没笑到底,陶然的下一个动作顿时让他惊惶失措。
常平对陶然的行为也是瞠目结舌到愣在了原地,只觉得包厢里的空气浑浊,呼吸有些困难起来。
“你疯了!”顾世铭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还没挥手抢过陶然手里的烟头,陶然却已经移开了点在自己手腕上的那点星火。
黄忠呆若木鸡一般看着陶然,眼神里除了惊恐,剩下的就是难以置信,哪怕事情刚刚才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过。
被烟头烫过的手痛得弓了起来,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暴起。
陶然红着眼,嘴角仍留着一抹纤弱的笑,“刚才我的朋友伤了你的人,这一下算是我诚恳的道歉。”
黄忠连摇头的动作都没有,下半身像被灌成水泥一样动弹不得,只有下半身本能地往另一边慢慢避去。
陶然接着笑道,“我刚刚说了,我现在很缺钱。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我的员工还在等着我给他们发放拖欠了一年多的工钱。这些钱都是他们加班加点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车出来,一点一点攒出来的钱。说白了,他们都不是富裕的家庭,都不容易。黄忠,就算你不看我爸曾经救济过你的恩情,也不看我今日求你的份上,你就看在那些努力工作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员工面上,还了这笔钱,让他们的年能过得好一点。”
一段长长的话说完,陶然拿着的那截烟头挣扎完最后一点亮光,终于暗了下去,而她的左手手腕的小圆点沾着一点惨白的烟灰,透出刺眼的血红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