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尖锐的钢铁变形声,大剑的剑刃劈在了风云游的左肩肩甲上。
平直一剑,没有任何花俏,却在厚实的钢板上劈出了一道近十公分长,一公分多深的斩痕——需知,哪怕是风云游前世的巴雷特狙击枪,采用8穿甲燃烧弹在百米距离射击,也只能击穿两公分的钢板。
单论威力,火拔这一击已经远超反器材狙击步枪,若是换成一把上好步槊,能把轮式装甲车从侧面捅个对穿。
如果没有这身重甲,风云游的一支胳膊就要被整个卸下来。
可惜,风云游挂上肩部的额外“负重”后,肩甲处的百锻钢总共有近三公分厚,这一剑,还未能破坏甲胄的主体。
与此同时,风云游的长棍上沙流变幻,组成了一副鹤嘴锄头,正凿在了火拔的肩窝处。
巨力冲击下,虽然风拓棍上的砂体斑驳碎散,却依然捅入了火拔体内,被其洇出的血液染红。
“痛快!”
甫一交手,火拔已然受创,但他浑然不顾,只是畅快呼喝,上步硬顶硬进,屈身向着对手打出一记上钩击腹拳。
面对裸衣沙盗的对攻姿态,武装到牙齿的风云游自然不会退缩。
少年仗着甲胄,无视了穿风压来的重击,右拳好似重炮开火,炸在了火拔的脸侧。
伴着四射的火星,手甲的钢铁拳刺砺出了三条粗浅的血痕。
嘭!
腹部中拳的风云游被轰退米余,一双钢靴在地上碾出了成片的岩石碎屑。即便是隔着铁甲,少年依然能感受到有剧烈拳劲透入自己体内,震得脏腑生疼。
“再来!”
不管脸颊和胸肩处顺着身体淌下的血线,火拔肆意地咆哮道。
剑光横空,战意冲霄;这位列名集恶榜的“巨人”双手拖着大剑,追着风云游闪步再进,旋身挥出一记横斩。
其浑然不羁、毫不防御的姿态,好似正在演武切磋,而非生死搏杀。
作为炼体武者,风云游当然知道体修耐力非常,可以长时间持续爆发;在短兵相接的对抗中,一旦一方失了先机,可能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被动防御之中。
而人力有穷,久守必失。
是故,风云游御守于攻不退反进,沿着对手的剑势轨迹将风拓棍直直贯入岩石地面,形成了一道屏障。
在双手大剑被长棍格住的同时,少年飞身前冲,右手横臂轰出,凭借凝聚在小臂侧面的沙齿又在火拔的左胸拉出了一道血痕。
两人交战至今,勇猛无匹的沙盗首领第一次被击退。
“哼,之前那次,你们狂沙门的小老鼠们也是搞这些小动作,但最后还不是被我一个个捏死?”
火拔轻蔑地嘲弄道,右手在左胸随意一按,就将渗出的血珠碾成了一片残红,而原本被两分的皮肉,已经在两句话的功夫内收拢止血。
“呵,哪怕是背了套铁壳,老鼠终究是老鼠!”
恶笑声中,火拔毫无预兆突然启动,大剑扬起便是跳劈出手,居然爆发出了比之前更胜一筹的速度与力量——显然,刚刚的交手中他依然有所保留。
这一剑来得突然,加之速度极快,让有着过人洞察力的风云游也难以躲避,只得沉身横棍,强行硬抗。
铿!
金铁嘶鸣中,两人兵器再次交击,极速散溢的音波将石壁上固定的火炬明焰拉扯至极限,让石室内陷入了一瞬的黑暗。
连续的超限使用,火拔的双手大剑终于支持不住,半截剑刃崩断后飞旋着射向了石室的天顶,入石三分。
与此同时,接下此剑的风云游亦不好过。
比较绝对力量,二阶中的移山之力毕竟不如三阶初的犀牛劲;少年此刻臂膀酸麻、虎口脱力,风拓棍上缠着的数层三浸三晾的老藤更是被悉数劈断,连木芯上都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刻痕。
面对对手突然爆发的十二分力道,风云游被打出了短暂的僵直。
占得先机的火拔乘势再进,正当风云游勉力防备其杀手之时,沙盗却双手弃剑沉肩猛撞,破坏了他的重心。
然后,便是流畅的摔法出手。
左手前探锁死肩甲,右手侧托腿侧,腰部勃然发力,“巨人”便将风云游阖身举起,向后远远掀飞。
整个过程还不到一息的时间。
一招得手,火拔毫无犹豫,直接爆发极限速度,朝着石室的出口通道冲去。
显然,他此时的决策绝不是临时起意。
实际上,这位对外总是表现出鲁莽姿态的“巨人”从一开始就未曾想过与风云游战到你死我活。
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风云游作为狂沙门最重要的弟子,会真的像自己所说般一个人找上门来;若是有其他三阶高手暗中窥伺,他再傻乎乎地与少年拼个两败俱伤,可谓亲手埋葬了最后一丝生机。
即便风云游说的是真话,作为惜命第一、无利不起早的沙盗,火拔也没有杀他的动机——扼杀了狂沙门未来的希望,得了一根看似不错的长棍,然后取代胡须儿上了一票先天、天人交感和三阶武者的必杀名单首位,被追杀至天涯海角……
火拔用脚指头想也觉得极不合算。
是故,他伪装出豪迈战狂的模样,同时省下了两分力道,就是为了迷惑对手,然后抓准机会脱离其纠缠,便可扬长而去。
到时,不论是对手沉重的全身甲,还是自己更胜一筹的耐力与速度,都会使得风云游追之不及。
自以为得计的火拔正全力驱驰,却听到脑后风声猎猎;呼啸声中,一道黑影已闪电般地后发先至,先一步贯入了出口通道的上方岩层。
被击中了薄弱承重处岩面裂痕弥漫,然后大雪崩般的轰鸣喷薄开来,等到飞扬的石屑尘土散去,出口已被坍塌的岩板封死。
火拔双目一扫,便大概估计出了这些堵塞物的重量——对于人形起重机一般的两人而言,这些石板并不算难以搬动,但要能安心清出条出路,必须要让困于室内的两人中倒下一个。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火拔停驻脚步,背对风云游问道。
此时此刻,他的声线终于褪去了那层虚假的狂热,显得格外冰冷。
“我从没见过一位矢志死战的武者,会在大战来临前仔细收拾银票,将其藏在腰间。”
风云游微微活动肩臂的肌肉关节,好缓解持续峰值发力带来的负荷。
“当时只我一人在这室内,你怎么能知道?”
火拔转过身来,阴冷平静的一对眸子死死地盯着少年被兜鍪半掩着的双眼,好似想要看穿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