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风云游师弟,风雨楼的菜肴口味可还能入口?”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徐中约这是打算开张了。
“风雨楼的菜品确实不错。”
少年点头应道。
“那是自然,这风雨楼可是赤沙城里最上档次的销金处,可不是一般人享用得起的。”
徐大少嘴角挂上了自得的笑意。
“我听闻你出身山中,家中生计想必艰难,这种级别的酒席恐怕是第一次列席吧?”
他背靠椅背,挑着下巴,好似与风云游同席是发了天大的慈悲。
“所以啊,风云游你可得对你们甄首座和古小姐心存感激,要不是他们俩愿意栽培照顾你,你哪能有这般福气?
我们这些公子小姐们的圈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参与的。”
不等风云游回答,徐中约就继续说道,言语里直呼其名,一副居高临下的指教模样——这也是他的心里话,等闲门派的普通弟子,单论社会地位确实远比不上他这位豪富之家的少东。
君不见带资进组的李思邈在狂沙门也能得到一路优待。
吃顿稀松平常的饭食居然也能吃出优越感,真是肤浅可怜,风云游心中哂道,倒没有反击。
毕竟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帮古月吸引“火力”的准备,以他的宽广胸襟,被人嘲讽两句算不得什么。
正当徐中约为风云游的沉默感到自鸣得意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叩门声。
“褚某来给各位传菜。”
未等几人回应,来着就自顾自把门开开,原来是风云游的褚掌柜带着小翠亲自来给几人上菜。
“这是张公子点的灌汤黄鱼以及黄焖鱼翅。”
褚掌柜小心的将手中大托盘中的两盘主菜放到桌上,然后转动桌上的圆形转盘,将新上的主菜转到张射侯所坐的主位之前。
在远离海滨的定州,从青州与胜州运来的海货乃是最上等的珍馐。
“还有这七盏清汤燕窝,是本楼为了聊表心意送上,也请张公子海涵甘草阁之事。”
通常而言,赤沙城中没有人敢和张家抢东西,不过这次哪怕张射侯坚持,褚掌柜也只是推说五楼甘草阁已被人订下,却是让张射侯无可奈何。
褚掌柜上完菜一转身,才看到了坐在下首的风云游。
“诶,这不是风公子吗?今儿真是难得,您可是好久未来了。”
作为风雨楼的掌柜,他对客人的音容相貌与名字几乎是过目不忘,而身处这消息灵通之地,风云游最近的消息他也是常有听闻。
“掌柜的好久不见。”
风云游也是点头问好。
两人这般互动,一下子让刚刚还在嘲讽风云游的徐中约有些尴尬。
“风公子,请您慢用。”
正在此时,小翠也端着盛有燕窝的瓷盏放到了风云游的面前,软软糯糯的说道。
“小翠就在门外候着,有什么需求请公子尽管吩咐。”
???
我这样的常客也从来没在这小娘那儿享受过这般待遇,这风云游何德何能?就凭他稍比我俊俏些的容貌?
徐中约心中难以接受。
实际上,只不过是他一个已有家室的风流大少,不是人家小姑娘的潜在目标罢了。
“你这是曾来过风雨楼?”
等到掌柜与小翠退出门去,徐中约才对风云游开口问道。
“我在刚来赤沙城时曾在这儿的甲上房住了五日,故而与小翠姑娘相识。”
风云游坦然说道。
“当时我日日在此用餐,只是觉得菜品不错,倒也没有像徐公子你一般吃出那么多‘档次’和‘级别’来。”
少年这句话一出口,就刺得徐中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就连同席的几位小姐都忍俊不禁。
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结果第一阵交手就败下阵来,让徐大少心中不甘至极。
好在开门声又在此时响起,原来是快速吃完了午饭的力奴与周琦。他二人进门后就在会客厅中侍立,等候听用。
见得同为跟班的风云游居然能坐在席间与诸位公子小姐共同进餐,周琦心头嫉妒不止,暗骂他逾越尊卑、不知礼数。
“你不是大风山中的山民么,哪里来的金银到这儿来享受?”
徐中约好容易平下了心情,再度进招。
“我是大风山中风家村的猎户,当时猎得一张虎皮在赤沙城中卖了五百两,正好听闻这边清净,就下榻在此。”
风云游一向奉行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态度,倒也没有隐瞒。只不过这一张虎皮五百两却是超过了徐中约对行情的认知,以为少年只是在吹牛。
“五百两的虎皮……”
徐大少也不说破,只是摇头讥笑。
“呵,原来你是风家村人,你们村中大半都是猎户,可算是在我们徐家手下讨生活。”
作为徐家在赤沙城附近皮货生意的负责人,徐中约当然知道这个出货量极高的风家村。
“诶呀风云游,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们有今日这个缘分,我随便说句话就能让你们风家村的日子好过许多。”
一句话能够让村人好过,自然也能够让他们难过。徐中约自以为拿捏到了对方的要害,说话立时趾高气扬起来。
在他想来,只需压得风云游唯唯诺诺,让古月感受到这等贱民与他们这些人在权势地位上的绝对差距,就能断了两人莫须有的非分念想。
“这倒不必。我风家村村人俱是安居乐业,不需要食人而肥。更何况我自己也小有积蓄,若要帮衬村人已经足够。”
风云游直接出言拒绝,好似完全不在乎徐家少东的态度。
“既然都坐在一桌上吃饭了,就不必与本公子客气。再说,你一个小小猎户能有什么积蓄?”
徐中约状似豪爽,实际上话语间满含着不屑。
“徐大少有所不知,不说别的,就是张射侯公子此前送给我的那方寒玉据说也值千两,若是卖了,足够补贴村人十年的生活了。”
风家村中百来口人,一人补贴一两银一年,已经足够基本的温饱了。
这话虽然在理,却又是扎在了张射侯的心窝上。
张二公子出身世家,却从小受到父亲与兄长的轻视,养成了偏狭与睚眦必报的性格。以往在外头都是他恶心别人,哪里被人这般反复消遣过?
此时他五指一握,几乎就要发作。